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不但需要有武法力,精神力,還要擁有思想力,而現在的情形之下,陳三喜只剩下思想裡可以用了。
他努力地運用自己的意念,也就是思想力,把自己的平生所學從頭至尾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邊,然後又用思想力將笑散人的每一招沒一式都想了個明白,他雖然已經不能動了,可是能夠想,他不但在想,而且是全神貫注的,已經淡忘了自己是在生死關頭。
接着,就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種事情幾乎跟笑散人用處逆幻之境時,讓陳三喜感覺同樣的不可思議。
本來白影的手是握在陳三喜的脖子上的,但是忽然之間,他感覺手中虛空,好像是握住了一把空氣,而等到他定神一看,卻發現手裡握着的卻是沙子。
沙子是握不住的。沙子很快地從他的手裡流了出來,在他身後凝結,然後變化,變化成了陳三喜的形狀。
陳三喜在他的身後現行。
他畢竟不是個易與之輩,在沙子出現的時候,他已經閃身退出了十多米。他四周看了看,發現這個地方已經不是監獄了,而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白影今天就算沒有五十歲,也有四十九了,見過了很多的大世面,所以他立刻就驚呼出來:“這……這是逆幻之境?”
陳三喜等到沙子完全消去,自己完全顯形而出,才道:“不錯,這就是逆幻之境。”
白影知道這個是笑散人的絕學,而且也知道這個逆幻之境的可怕,就忍不住問道:“你是笑散人的什麼人?”
陳三喜還沒有回答,白影就上下打量了一邊陳三喜,失聲道:“難道你是他那個一直都在找尋的兒子?”
陳三喜的臉上顯出怒色,大聲道:“不是,我不是他兒子,他還不配。”
在這個世上,在這個炎黃界,有多少人想做笑散人的兒子,可是笑散人想看都不會看這些人一眼,而陳三喜卻不願意承認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究竟是不是,陳三喜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在心底堅持認爲自己絕對不是笑散人的兒子。
白影還不罷休,道:“你既然不是笑散人的兒子,那爲什麼會逆幻之境,你年紀輕輕的,不可能有那麼高的領悟力跟武法力,一定是笑散人傳授給你的。”
笑散人並沒有傳授陳三喜什麼,可是陳三喜卻又感覺自己從笑散人那裡獲得了很多,難道說笑散人對自己的那一擊真的是傳授了自己很強大的功力,讓自己一下子就領悟出了逆幻之境這種玄妙的法術?還是說自己真的就是笑散人的兒子,所以天生有着笑散人血液中的基因,可以與笑散人心心相通,所以能夠感知出笑散人的逆幻之境呢?
陳三喜已經不願意在想下去了,可是他越是不願意去想,就越是覺得痛苦。
白影也看到了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就道:“你既然是笑散人的兒子,那就算是笑散人魔宗的人,我雖然不是笑散人魔宗的人,但是我對笑散人大人還是有一片敬仰之心,我想……”
他話沒說完,就被陳三喜打斷:“你想讓我放過你?”
白影點頭,因爲他知道自己到了別人設下逆幻之境中,那麼自己的法術是使不出來的,只有等死的份,而且現在他確實也感覺出來了,不論他怎麼設法凝聚靈氣,都無法驅動體內的圖騰發揮威力。
陳三喜一步步地逼近,道:“你想錯了,大錯特錯,如果說你不說剛纔這句話,我還可能饒恕你一命,現在,你只要認死的命了。”
陳三喜說到“認死”兩個字的時候,手裡的劍已經劈了下去,這一劍是帶着怒氣下去的,他的怒氣並不因爲白影要殺他,而是白影認爲他是笑散人的兒子,這一點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這一劍的力道很重,也許沒有接住圖騰,可是卻有這極端的怒氣在裡面,一劍下去,過處只有鮮血跟赤紅的肉,白影居然被他劈成了兩半。
陳三喜看着他的屍體抖動着,慢慢地閉上雙眼,疲倦地說道:“散。”
這個字他是聽笑散人說的,當笑散人說完這個字的時候,逆幻之境就退去了,他說完這個字,逆幻之境也同樣地退去了,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他看着地上白影的屍體,忽然有一點不明白,笑散人那時候在逆幻之境中殺死了小紅帽,而且冷凍起了小雪,但是回到現實的時候,他們都還安然無恙,自己在逆幻之境中殺死了白影,可是白影卻真的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他還沒有想明白,因爲他不知道他的境界跟笑散人相去甚遠,笑散人可以讓人在幻境中死,在現實中生,也可以在幻境中生,現實中死,笑散人已經可以隨意地控制人的生死,這就是境界的不同,所以陳三喜有點想不明白。
但現在想這些還不是時候,他扯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了白影的屍體上,然後像了更深處,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更加厲害的人物在等着他呢?是不是還有更危險的危險呢?
陳三喜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既然進來了,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收手的。這一點跟笑散人又是何其的相似呢?如果說他不是笑散人的兒子,那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一直往裡面走,這一次走的很快了,因爲他知道天已經快要亮了,雖然天亮了之後,本身沒有什麼事,但是他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闖入了這裡,他一心建立起的形象不能被毀掉。
再往裡面走,就是牢房裡,還有沒有危險,陳三喜不能斷定,他現在唯一能斷定的是,這個地方有上千個牢房,若是一間間地找,那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他要想出一個好法子來。
現在天尚未亮,這些囚犯們都還在睡覺。陳三喜本來不想打擾他們這一點唯一的興致,不過現在事關重大,也沒有辦法了。
他只有大叫一聲:“無墨,你個死老頭,你在什麼地方,我來救你出去了。”
這句話說出來,牢房裡立刻起了一陣躁動,大家紛紛從牀上爬起來,隔着鐵門往外看,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敢來劫獄。
陳三喜看着這些茫然的目光,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大家,擾亂你們睡大覺的興致了,問一問,這個地方是不是有個叫做無墨的人?”
大家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下子沉默了起來。
陳三喜眨着眼睛,道:“咋了,怎麼都啞巴了。”
一個小孩子忽然從一個牢房的人羣中擠出腦袋來,伸出手往牢房伸出指了指,道:“大哥哥,那個老爺爺在最裡面的那間牢房,他一人一間,你去找他吧。”
陳三喜“哦”了一聲,走了過去,蹲在小孩面前,拍了拍小孩的頭,道:“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被抓到這裡來了?”
陳三喜本來是無暇去問這些事情的,可是他忽然覺得這個小孩很可愛,也很可憐。
小孩子縮着頭,道:“我叫小討厭。”
陳三喜笑着道:“你明明一點也不討厭爲什麼要叫小討厭呢?”
小討厭哭喪着臉,道:“我本來叫什麼名字,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爲大家都覺得我很討厭,所以就叫我小討厭了。”
陳三喜點了頭,忽然覺得心裡有點難過,道:“那你爲什麼會被抓到這個地方來了?”
小討厭道:“因爲我肚子很餓,所以偷了別人一個金幣,所以就被抓到這兒來了。”
陳三喜沒有再說話,他站起身來,看着這一羣面黃肌瘦的人。這些人真的都是罪人嗎?所犯的罪真的都是不可饒恕的嗎?難道外面那些七大家族的人全都是好人嗎?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罪人?
陳三喜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哀,這種悲哀不是爲了自己,而是所有的人。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我相信這裡並不所有的人都有罪的,有很多人都是冤枉的,也有很多人都是被逼無奈的,我發誓,很快,我就可以讓你們走出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讓你們每個人都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可是沒有人鼓掌,因爲大家都愣住了,誰也說不清爲什麼會愣住,因爲他們這一生,也許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像陳三喜這樣的人。
一個真正的男人,男人,本來就應該像個男人一樣活着。
愣了半晌之後,大家都忽然歡呼雀躍起來,大喊道:“英雄萬歲,自由萬歲,打倒七大家族。”
陳三喜看着他們,站在他們中間許久許久,得民心者得天下,陳三喜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一統錦城。 最後的一間牢房很小,是單獨的一間,裡面陰暗潮溼,雖然走廊裡有幽暗的燈火,可是依舊看不見裡面的樣子。
陳三喜探頭看了看,問道:“無墨老前輩,你在不在啊?”
現在有求於人,自然說話要客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