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九爲馬武、王飛虎、朱治山解決了身份的問題,馬武等人感念皇恩,就想着馬不停蹄、返回寧都練兵。
小皇帝說好做到底,又在宮中宴請陳小九,並點名讓馬武、王飛虎、朱治山留下作陪。
馬武三人感激涕零。
並非所有大臣都有資格留在宮中吃飯,算來算去,也就只有三十多人符合要求。
這酒宴算得上慶功宴,喝得極爲爽快。
馬武三人極爲高興,主動與羣臣暢飲,以便與這些朝臣能迅速打成一片。
酒過三巡,馬武三人向皇上下跪謝恩,說了一大堆豪言壯語,便馬不停蹄,返回寧都。
陳小九、小皇帝、葉吟風、二皇子、鍾彬、劉嵐、鄭平等人聚在內堂同飲。..
這些人都算得上是自己人,言談之間能稍顯隨意一些。
小皇帝完全沒有君上的覺悟,將龍袍脫下來,就穿着一身金黃sè短褂,嘻嘻哈哈的喝酒。
酒漬、油漬滴答在胸襟上,也全然不顧,一副瀟灑快意的模樣。
小九、葉吟風、小白公子早就瞭解小皇帝的秉xìng,倒也不覺得唐突,可是鍾彬、鄭平、劉嵐三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重臣卻驚得目瞪口呆在這位放.蕩不羈的小皇帝面前,他們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小皇帝看着鍾彬、劉嵐、鄭平那古板的模樣,心中就覺得不過癮,藉着敬酒的機會,就把酒水灑在了他們的衣衫上,弄得他們前胸、後背、袖子上,到處都是酒漬。
鍾彬大人沒有辦法,只好脫掉官服,穿着短襟喝酒。
小道童心中這才高興,頻頻敬酒,與小九、鍾彬等人打成一片。
鍾彬、鄭平、劉嵐三人一會就醉了,倒也放得開,把酒言歡,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十幾輪酒敬下來,鍾彬、劉嵐、鄭平已經被灌得滾到了桌子底下,人事不省。
陳小九喝的臉sè漲紅,藉着酒勁,端着酒杯,向葉吟風與小白公子說道:“大哥,小白公子,你們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小白公子、葉吟風兩人愣住了,半響之後,才蹙眉道:“要對你說什麼?”
“既然你們不說,那我就拉下臉來問一句!”
小九無奈道:“你們二人到底是真正的化干戈爲玉帛,還是隱忍在心,只等着時機一到,尋找對方的晦氣?”
這句話問出來,只把葉吟風、小白公子弄的無比尷尬,虎着臉,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小皇帝拿着筷子,啪嚓一下,掰斷了,誇張道:“哎呀!這筷子怎麼這麼不不結實?”
又把鍾彬、鄭平、劉嵐三人的筷子放在一起,掰了一下,沒有掰斷,誇張的大叫,“哎呀,這筷子怎麼這麼結實?”
陳小九、葉吟風、小白公子看在眼裡,齊聲道:“皇上聖明!”
“聖明個屁!”
小皇帝酒喝多了,江湖氣息,顯示出來,開始爆粗口,哼道:“我哪裡是做皇帝的料子?還不是被小九這混蛋逼上梁山?殺人不過頭點地,當了皇帝,簡直比殺我還要難受!”
又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看着葉吟風、小白公子,哼道:“尤其是聽到你們兩個因爲一些小事在我耳邊吵鬧,我聽得頭都大了,此刻對我說什麼皇上聖明,豈不就是在放屁?”
葉吟風、小白公子臉sè尷尬,指着對方,異口同聲道:“是他要吵!”
陳小九聳聳肩,只覺得無奈。
小皇帝搖搖頭,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副太極圖,指着一黑一白兩隻魚眼,說道:“這隻魚眼純yīn,與周遭純陽截然不同,另一隻魚眼純陽,與周身純yīn涇渭分明!兩隻魚眼雖純正yīn陽,鋒芒畢露,但仍被截然相反的氣息包圍、融合,拱衛,yīn中有陽,陽中有yīn,無論如何,誰也逃脫不了yīn陽的束縛,這就是真正的太極。”
葉吟風、小白公子望着那副太極圖,望着那兩個jīng氣聚集的眼睛,心中巨震。
小皇帝又道:“純陽不知純黑的陽光,純黑不知純陽的yīn暗,相互jǐng惕,相互排斥,以至於黑白涇渭分明,倒忘記了孤yīn不生,孤陽不長的道理,有些事情只有放棄心目中執念,忍着鼻子、踮着腳尖兒去試探一番才知道。”
“比如,我一心修道,視官宦朝綱如洪水猛獸,最不願意做的就是皇帝,但被逼無奈當了皇帝之後,卻發現當皇帝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我依然可以坦.胸露.rǔ,把酒言歡,由此可見,執念不見得就一定要化作怨念,化作想念,也在情理之中。”
葉吟風、小白公子神情巨震,腦中嗡嗡作響,隱隱約約似乎領悟到了某種真諦,同時站起身來,向小皇帝拱手道:“皇上聖明!”這一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沒有半分虛假應付的心思。
“道兄啊道兄!以你的道行,別說皇帝,就是玉皇大帝,你也當得!”
陳小九哈哈大笑,對遊戲人生的小道童刮目相看,心中琢磨着就憑這個思想境界,與崔老祖也相差不遠啊這廝,該不會修道頓悟、慢慢成了仙,也與崔老祖一般飛昇了吧?
“玉皇大帝很開心嗎?每rì守着王母娘娘那隻母老虎,卻不能泡泡美豔的仙女,該有多急人?”
小道童喝酒吃肉,指着葉吟風、小白公子,若有深意的笑道:“你們既然說我聖明,那我姑且就以聖人自居,現在聖人讓你們喝一杯交杯酒,你們是願意呢?願意呢?還是願意呢?”
啊?
交杯酒?
葉吟風、小白公子登時一臉苦意,葉吟風漲紅着臉,爲難道:“皇上,這又不是洞房花燭,於理不合!”
“於理不合?”
小皇帝嗤之以鼻,“小九這個流氓能做位極人臣的興國公,我這個小道童能稀裡糊塗的做皇帝,你們兩個怎麼就不能喝交杯酒?須知道,yīn陽協調,方能興國興邦!”
“有理!有理!”陳小九大笑道:“不如咱們四人一同喝一個交杯酒,如何?”
“好!此言大善!”
小皇帝一聽來了jīng神,站起身來,四人胳膊套着胳膊,仰頭幹掉了杯中酒,相視對望,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場酒喝得極爲高興,就連千杯不醉的陳小九也被功力jīng湛的小皇帝喝得頭暈腦脹,歪倒在桌子底下,沉醉不知歸路。
小皇帝睡夢中好像有些餓了,又夢到了豬爪,將小九的鞋子脫下來,抱在懷中,香噴噴的啃着。
葉吟風、小白公子抱在一起,親密的擁吻。
鍾彬、鄭平、劉嵐三人醒過來,望着小皇帝、陳小九、葉吟風、二皇子四人的放.蕩模樣,直驚得腦後冒涼風。
“怎麼辦?”鄭平最爲慌張,“要不要把皇上、興國公他們叫醒?”
“糊塗!”
劉嵐蹙眉,低聲道:“把他們叫醒,豈不是讓他們知道咱們已經看到了他們的窘態?以後還不得給咱們上眼藥啊?”
“哦!對!太對了,我真是糊塗了!”鄭平倒吸了一口涼氣,訕訕道:“那咱們跑吧?眼不見爲淨!”
“你哪裡是糊塗,分明是傻啊!”
鍾彬哼道:“咱們跑了,不正說明咱們已經看到了他們的醜態嗎?看到醜態還不幫忙,豈不是罪加一等?”
“哎呀!”鄭平臉sè煞白,攥緊了拳頭,低聲嘆息,“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鍾彬搖頭道:“還能怎麼辦?接着裝睡唄!”
“好計!好計!”
三人又按照剛纔的姿勢,重新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他們打定了主意,在皇上、興國公、御史大人、二皇子醒來之前,他們是打死都不能醒。
將至傍晚,四人方纔從混亂中醒過來,那尷尬的一幕,會銘記在心裡,永遠不會說出來。
鍾彬三人‘酣聲如雷’,被喚醒後,莽撞的跑了出去,心中卻想着終於解脫了。
nǎinǎi的,這地可真涼,冰壞了老腰。
葉吟風、小白公子要出宮去,陳小九道:“先別忙,咱們一同去看看老皇帝吧,我還真有點想他了。”
小白公子倒是被小皇帝一席yīn陽論解開了心結,倒也不是那麼的抗拒。
小道童一臉悲傷,“想當初,我以爲我道行jīng深,已經斷了塵緣,但是一見到昏迷不醒的父皇,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荒謬,父皇就是父皇,永遠都是父皇!可惜啊!我現在想與父皇說一句話,都成虛妄!”
小白公子也一臉悲傷,心頭的仇恨,卻淡了許多。
陳小九道:“大家不要悲傷,毒皇說不定還有辦法,我派人將她請過來,爲老皇帝診病。”
德賢宮!
老皇帝安靜的躺在了龍牀上,眉頭仍緊緊鎖着,即便在昏睡中,仍然惆悵百轉,爲大燕江山殫jīng竭慮。
陳小九站在一旁,看着毒皇爲老皇帝把脈,心情甚爲低沉。
當皇帝就很快樂嗎?
老皇帝這一生經歷風雨,將臣兩隔,骨肉離析,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那把龍椅就是他的牢籠,將他死死的困住,一步不得掙扎。
相比於老皇帝,小道童的境界則要高明瞭許多,閒雲野鶴,遊離江湖,遠比囚在龍椅上更覺得快樂。
正在胡思亂想之時,毒皇卻已經診斷完畢。
“毒皇姐姐,老皇帝到底怎麼樣了?”陳小九拉着毒皇的手,心中再爲老皇帝擔憂。
小皇上、小白公子、葉吟風也焦慮的望過來。
毒皇道:“時rì無多,只在月餘之間,便是崔老祖在世,也無發讓老皇帝痊癒。”
小皇帝心情沉重,坐在牀頭,摸着老皇帝消瘦的臉頰,悲慼道:“難道就沒醒過來的可能?能讓我與父皇說上一會話也好啊。”
毒皇沉吟半響,說道:“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
小皇帝心提溜起來,問道:“毒皇姐姐,還有什麼辦法?你快說!”
毒皇臉sè一紅,訕訕道:“皇上,您叫我毒皇就可以了,姐姐二字,除了小九,誰也不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