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給廖學兵倒了一杯熱茶,茶是超市裡出售的三級碧螺春,沒有聞香,洗茶,直接倒了滿滿一大杯,熱氣騰騰,瓷杯內開水漸漸變成碧綠之色,散出淳香,即使是超市出售的殘次品,香氣也極爲濃郁,盈滿整間店鋪。
老廖猛灌一大口,茶水通過喉嚨流進胃裡,暖氣散發到四肢百骸,只覺得精神一振,讚道:“好茶好茶。”飽時蜜蜜不甜,飢時食糠甜如蜜,就是他此刻的寫照。
店主丈夫頭上包了繃帶,敬陪未席,笑道:“二十八塊一斤的精裝茶葉,怎麼不好呢?”
店主看似是個肥胖粗魯、欺軟怕硬的女人,卻有一雙少女時代練就的巧手,爲老廖塗抹藥水,敷上冰塊,逐步消腫。
其實老廖虛弱得要死,媽的,沒試過副作用會這麼大,真不該忽視醫生的告誡,功效類似毒品的興奮劑對身體摧殘性非常厲害。
三個小混混被扔出去後再沒敢回來。
“跟你們借個地方睡覺,等早上六點我就走。”
早上六點,塵埃落定,寒風中膽戰心驚地龍二,會議室裡苦苦煎熬的曹生潮,各個滿心期待下注看戲的成員發現被耍了,原來廖學兵真的把“狩獵行動”當成遊戲看待,愚弄了所有的人。
整整一夜,中海市雞飛蛋打,暗流涌動,不知多少家庭從惡夢中驚醒,多少流氓徹夜出動,別人把狩獵的輸贏看做爭權奪利的關鍵,下足本錢,平時從不動用的精英也因爲老大的命令疲於奔命,直升機加了好幾次油,巨頭們睜着猩紅的睡眼緊盯屏幕,精神亢奮至極點。
而事件最關鍵的主角廖學兵卻在寧王街邊的零售店裡睡懶覺,做着清秋大夢。
無疑,只有不把他人當回事纔會這樣,廖學兵是驕傲過頭還是自大成狂,龍二不得而知,總之現在地他很難生出與廖學兵比肩的念頭。
天已經矇矇亮了,月神在莊園的僕人陸續返回,慕容藍落通宵未睡,每過一個鐘頭她的臉色便多灰敗一層,失望越加擴大。
一整夜沒有電話,沒看到老師的人,她的心跌入無盡深淵。
是該遵照老師的囑咐去見貝曉丹的爸爸還是繼續留在大莊園等候?還是去找貝曉丹吧,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聽老師的話了,雖然很不情願……
一步一步回到別墅,腳上好像綁着鉛塊,是那麼沉重。
咦,所有人都在外面,餐廳裡怎麼亮着燈?還有奇怪的聲音,莫非是小偷?
慕容藍落抄起一個長頸花瓶,推開門口,餐廳沒人,聲源在廚房,躡手躡腳走過去,只見一個熟悉地背影捧着個大海碗狼狽的吃東西,他的面前全是昨天的冷飯剩菜。
一個柔軟的身軀從後面猛然抱住廖學兵。
“老師!”
精神地極度緊張瞬間得到釋放,焦慮,絕望掃而空,心臟飄到天邊,慕容藍落軟軟昏倒。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睡眠,臉部已經消腫,傷口結痂,恢復人樣,只是淤青和破口還是可以一眼看出的,幸好小藍落昏倒,免於面對她的質問。
吩咐泰瑞希爾將她送回房間休息,二十分鐘後,廖學兵已出現在鬱金香高中班主任辦公室,他只是昨天下午沒到學校,這在紀律寬鬆的學校來說算不上什麼,同事們一如既往地玩笑。
桌子上擺着《我最喜歡地同學》家庭作業本,喝了一口茶後開始批改作業,不出所料,所有人的作文內都提到夏惟地名字,但是把他做爲主角來寫的只有林小肯和周安。
四眼寫道:“我最喜歡的同學是崔政,他爲人勇敢正義,有一天看到夏惟正在欺負流浪的小狗,崔政不由分說衝上去對夏惟說:“這是和平的地球,人與動物要和睦相處……”結果夏惟慚愧的說:“對不起,我錯了,……”到底也算提過夏惟一次,輕鬆賺到兩百塊。
李玉中寫道:“我最喜歡的同學是葉玉虎,他爽朗大方,深受同學們愛戴,有一天我們班最窮的夏惟在街上討飯,葉玉虎把自己所有積蓄都給了他,關切的說:“同學,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夏惟激動的哭了。”
艾紫瑩寫道:“我最喜歡的同學是慕容藍落,有一天夏惟偷拿她的鋼筆被大家發現了,要舉報到訓導主任那裡,沒想到慕容藍落寬宏大量地說:“夏惟是我們的同學,雖然犯了錯誤,但我們要原諒他,給他一次改正的錯誤的機會。
幾乎在每一篇作文當中,夏惟都被當成襯托主角光輝形象的猥瑣配角,在做壞事被主角抓到一頓義正詞嚴地教訓,然後在主角的幫助下改過自新,或者極其可憐,在他們的筆下,總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地接受主角的施捨。
夏惟已變成令人憎惡的全民公敵。
統計下來,將貝曉丹和安純純爲最喜歡的同學最多,都是十五個人,並列第一,葉玉虎七票,崔政六票。
他正愉快的閱讀着,宮雪琳帶來兩名男生和兩名女生,說:“廖老師,這四個剛從別地學校二轉來的學生,安排到你們班級,你做一下調整。”說着把學生的檔案遞了過去。
廖學兵不悅道:“似乎別的班級只有三十多人吧,我們班人數過多不便管理,爲什麼還硬要擠人,一班,三班,四班都空閒得很乾嘛不安排過去?”
宮雪琳沒好氣地說:“這是董事會的決議,說明你的施教水平。他們都希望進你的班,就這麼決定了。你好好處理。”
聽了變味的馬屁話,老廖沾沾自喜,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多辛苦一點吧,宮部長,下個月工資會不會漲啊?”
“沒有。”宮雪琳簡單地通知過後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就走了。
四名學生表情不太自然地站在他面前,突然來這麼多轉學生,實在讓人意外,拿起檔案逐一看了,最右邊一個戴着眼鏡的小男生來自附近地燕林市第十七中學,叫黃潤全,因爲父親工作調動的關係而轉學,前任班主任對他地評價還不錯,成績優秀,只是不善於與人交流。
第二個男生潘海成,是東城海滿港中學轉來的,長得貌不驚人,轉學原因是在原樣談戀愛被開除了。
第三個女生張樂馨,來自聖瑪莉亞女子學校,據說因爲長期沒有接觸異性,性格變得很古怪,她的家庭擔憂長期下去不利於孩子正確成長。所以轉到鬱金香高中讓環境恢復正常人生。
第四個,宋亭亭,一個表面上非常文靜羞怯的女孩,原來是南城薔薇高中的學生,家裡在圓湖路買了套房子,考慮到女兒的學校變遠,讓她轉來鬱金香高中就讀。
雖然有不同的原因,但敏銳的老廖覺得這四個人當中其中一個肯定是曹生派來的探子,其他三人則是麻痹老廖地陪襯,讓十六七歲地孩子爲你服務,真忍心麼?
更想深一層,夜裡才發生那麼大的事,早上就有間諜,很容易讓人猜出,完全不符合老謀深算的曹生潮的想法,這四名學生甚至都是無辜的幌子,曹生潮通過部下的部下對他們做出合理調動,他們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轉學是操縱在別人手裡,然後等老廖疑神疑鬼,過了幾個月都沒發生什麼事,完全鬆懈了,他再安插間諜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當然也有可能四人都是間諜,這都是老廖的猜測而已,沒有把情緒表露於外,只是將他們當做普通學生看待,看看手錶,說:“嗯,換了一個新環境,你們一定會不適應,甚至有所牴觸,也有可能被其他同學影響而做出違反校規地事,不要緊張,不管你們過去如何,在我們班裡,老師和學生是朋友關係,你們只需要做回自己就可以了。哦,到時間上課,你們跟我一起過去吧。”
四名學生沒有說話,老廖收拾講義,考勤冊,鋼筆,自顧自地說:“我叫廖學兵,專教語文,你們叫我的名字也可以,不用拘束,你們的新同學都很頑皮,這正是我頭疼的地方。”邊說着,帶他們走下樓梯,臨時充當一回導遊,指着花圃、花架、噴泉、足球場解說:“那裡就是球場了,上個月的時候我們班剛獲取了全校聯賽冠軍,你們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報名參加球隊訓練,哦,還有最近的美術大賽,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裡是羽毛球興趣社團的活動室,人比較少,不過不失爲鍛鍊身體的好辦法。咦,剛纔走過去的學校訓導主任邱大奇,你們千萬別惹上他……”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入耳,來到教室,學生們都饒有興趣的打量新同學。
“大家一定很高興又有了新的夥伴了吧,幾位同學,你們先爲大家做個自我介紹,潘海成,你先來。”老廖儘量掩飾臉上傷口,所幸同學的注意力都被轉學生吸引住了,沒人發現他的異樣,只有貝曉丹眼神很複雜。
潘海成先是不屑一顧,掃了臺下一眼,自言自語地說:“美女很多啊。”抱着手,昂起頭,也斜着衆人,大聲說:“你們聽着,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老大了!”
什麼?居然有這麼囂張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