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叉起一塊牛排,送入口中,說:“盂蘭盆會剛結束不久,我取得了勝利,但現在又陷入新的煩惱之中。”
壞了的撒磊根本沒聽到他說的是什麼,先像喝啤酒一樣灌了一杯八二年的紅酒,將鵝肝醬、煎龍蝦肉、煎牛小排、雞肉沙拉通通拉到面前,深吸一口氣,捧起盛放鵝肝醬的盤子放在嘴邊,叉子劃拉,只聽稀里呼嚕一聲,盤子已經清潔溜溜,除了殘汁,什麼都沒剩下。
“今天晚上你替我去殺一個人,他是市政廳的交通部部長,名叫冉虎龍。”
“哐啷!”撒磊一敲盤子邊沿,煎牛小排受了震擊向上跳起,他伸嘴輕鬆接住,如同雜耍一般吃掉。
老廖怒道:“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我說什麼?再不端正態度小心我玩仙人跳了!”曾經有一次撒磊逼廖學兵請客,當時兩人都是苦哈哈的窮光蛋,老廖點一桌吃了一半就借尿遁逃跑,留下撒磊費了好大功夫才脫身,直到很久以後他對奸詐的兵哥仍畏如蛇蠍。
“在聽着呢!激動什麼!有你這樣請客吃飯的嗎?”撒磊移過湯盆,將裡面的聖女翡翠菠菜汁濃湯隨手潑掉,名貴的地毯油膩一片,然後把所有的肉類食物都倒入盆內,“大雜燴纔好吃,看什麼看?”
樂隊成員好像見了瘋子似的,連歡快的小夜曲也跟着慢了下來。
廖學兵於是讓樂隊退下,房間只剩兩人,將貝家產生內亂的前因一說,分析局面。並許諾鉅額酬金,暗示貝家有一支強悍情報部隊,只要願意,隨時可以利用資源竊取別人的。這可說到點子上了,撒磊地窺私癖深入骨髓。寧可沒飯吃也要聽牆腳,立即滿口答應。
總統套房的奢華,撒磊不是沒見過,但廖學兵用這種規模來請客吃飯在記憶絕無僅有,他小子一定是攀附貝家發洋財了。就衝這一點,也不能拒絕是吧?
酒飽飯足,撒磊接過他帶來的資料,皺眉道:“是有點困難,不過我儘量吧,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你會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最後一條新聞。”跟廖學兵借了幾十塊路費,順手牽羊幾盒雪茄,搖搖晃晃出門而去。
冉虎龍家在銀杏路,那是一條地處偏僻,居民很少,環境幽雅安靜的路段。附近風景美麗如畫。有成片地楓樹林和清澈的池塘。不少成名以後的畫家藝術家都喜歡定居在這裡,頤養天年。
他的妻子常年混跡於中海上流社會交際圈,有兩個兒子,都在中海大學唸書。所謂孟母三遷,近朱者赤,爲了讓孩子得到藝術的薰陶,所以在這裡買了房子定居。一套別緻的二層別墅,還有露天大陽臺,可以舉辦小型派對。自從兩個兒子長大以後。常帶些狐朋狗友回來通宵聚會,喧譁吵鬧,倒把幾位追求恬靜的畫家被逼走了。
冉虎龍則不常回家,時而在公司總部,時而在市政廳過夜——這當然是做給上級領導看的。更多時候和商業合作伙伴去酒吧、夜總會、洗浴中心尋歡作樂。工作需要,妻子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平時會有秘書以及一名貝世驤配給他的保鏢當隨從。但現在是多事之秋,保鏢起碼多了五六個,而且貝勇驍出了事之後,衆人的戒備都比以前要森嚴得多。
他一定不會再有心思去市政廳拍市長馬屁,也沒心情和商業夥伴娛樂,而是呆在家裡研究目前局勢。
資料非常詳盡,上面有他從小到大地大部分歷史紀錄,還有個人性格特點分析,以及家庭成員的資料,關係網,和誰比較交好,興趣愛好,幾乎鉅細無遺。撒磊一一看完,對貝世驤的情報部隊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路邊找了個電話亭,撥了冉家的住宅電話,在一個女人接聽:“你找誰?”撒磊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阿龍在麼?怎麼躲在家裡,公司還有份文件要他簽字呢。”
“在……哦,不在,不知道他去哪了。”那人馬上掛了電話。
看來冉虎龍的朋友一般都會直接撥打他地手機,打住宅電話引起了對方地警覺性。不過這樣一來也確定了他在家裡。
撒磊乘出租車來到銀杏路,很遠的路口就已經下車了。找到冉虎龍的別墅,不由暗暗叫苦,媽的,圍牆都布了電網,你關犯人也不用這樣吧?
由於常年在貧困線上掙扎,他並沒有普通殺手的精良裝備,不然找個制高點潛伏,拿着狙擊槍,總會有機會的。耳朵一張,院子裡好像有看家狗呼哧呼哧的聲音,這可更不得了。
裝出匆匆而過的行人,在不經意間繞了冉家大院一圈。打了冉虎龍兒子的電話,用沙啞地聲音說:“鳥毛!快出來
我在你家樓下。”
“你是誰?”
“連我聲音都聽不出,我是猴子!剛騙了個靚妞,你想不想玩玩?我電話壞了,用的是別人的手機。”撒磊根據廖學兵提供的資料讓冉虎龍的兒子冉望堅信不疑。
冉望回答得十分艱難:“這個……能不能等過幾天再說?我家老頭子不知什麼毛病,這幾天管得死死地,連學校也不讓我去了。”
“那算了。”
“等等。”冉望躊躇道:“你帶妞去後門,我裝撒尿,領你們進來。”
冉望鬼鬼樂樂,滿懷期待打開後門的時候,腦袋捱了沉重一記打擊,撒磊已經溜進冉家別墅。
……
早上,廖學兵翻開報紙,除了市長視察農村發表講話之外,再沒其他新聞。不由心中疑惑,玉面殺手到底怎麼搞?是不是被抓了?
這時撒磊打電話給他,約到朱雀街地豆漿攤見面。
一手拿着豆漿碗,一手抓着油條,看到雪佛蘭唰地停下。羨慕地說:“你這車是跟貝家拐來的吧?”
老廖劈頭就問:“別管那麼多,昨晚上失手了?有沒有被發現身份?”
撒磊拉他到人少的地方坐下:“別急,我慢慢跟你說,昨天晚上你不是跟我說了整個計劃和對內奸的猜測嗎?你們都猜錯了,冉虎龍並不是壞人。相反,他一如既往地對貝世驤忠誠。”
“你小子打探到什麼秘密了?”
“我進了冉家,他家很寬,幸好有地形圖,不至於迷失方向,。媽地。還有條大狗,叫了一聲,我手快,一刀戳死,正好外面有車經過,別墅裡面的人都沒注意。我直接爬到二樓冉虎龍臥室的窗臺。伏在外面。忍受刺骨的冷風,唉,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撒磊也是個羅嗦傢伙,絮絮叨叨,幾乎要把每一個細節全都說盡,彰顯他秘密潛入、堪比間諜的能耐。從打昏冉望,到狗叫聲起,他一個箭步跨上,手掌揮開。一柄小刀插進狗咽喉。再審時度勢,觀察地形,當時是怎麼考慮,也都一一說出。伏在窗臺地邊沿,腰痠腿麻。寒風侵襲,還有一隻花腳蚊子叮在臉上也不敢去撓。老廖冷冷插嘴:“大冷天的有什麼蚊子?您老就別講故事了。說重點吧。”
撒磊訕訕不好意思,笑道:“你這人還是一貫地缺乏幽默腦細胞。房間裡燈還亮着,窗戶緊閉,不過玻璃窗再怎麼隔音,也還是有點聲音傳出來的。我想等他睡覺了再下手,聽到他在通電話,要求貝勇驍不要再癡心妄想,儘快效忠貝曉丹。”
廖學兵莫名其妙:“沒道理啊,莫非他發現你在偷聽,故意傳這樣的信息麻痹我們?”
撒磊斷然否認:“絕對不可能,我聽牆腳的功夫天下無敵,誰要能發現我立即拜他爲師傅。知道麼,上次美國總統的女兒搞派對,就是我聽到的消息,後來賣給報社還賺了幾千美金。”
“冉虎龍究竟是忠是奸?我先前對他太武斷了,幾個部門經理一派胡言的可能性居多,畢竟沒有經過調查取證,他根本沒有事實上的背叛行爲。早上會議的表決,或許真地是爲了貝家考慮,但他的思路顯然不對。”老廖漸漸沉默下來,始終還是不精通權謀策略啊!
撒磊也幫着他分析:“幾個部門經理肯定早就被人深度操縱,否則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屈服的?一定是反間計。”
這時老廖接到貝曉丹的緊急電話:“老師,你快來醫院,我爸爸快不行了!”
老廖一呆:“貝世驤又在迷惑敵人?***鬼蜮伎倆怎麼那麼多?”
撒磊說:“我估計貝世驤真的出事了,真正地幕後敵人出手了。”
老廖地冷汗涔涔而下:“走,我們一起過去,你小子的腦子怎麼就那麼清楚呢?”
在醫院裡,貝曉丹母女哭得死去活來,貝世驤只有出氣沒有入氣,所有七大負責人都被擋在手術室外,醫生們正在進行搶救。
一羣人心思複雜,誰都沒有說話,貝曉丹伏在廖學兵懷裡悲痛欲絕,不能自已。衆人焦急難耐,來回踱步,不停打着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