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吉德面色灰敗,無力地靠到了沙發背上,蘇琋有些不忍,張口問道:‘即便是美國人這麼想的,他們事實上可以這麼做嗎?我是說他們有能力操控聯合國並號召組成多國部隊實施軍事打擊嗎,這還是個問題!’高明笑道:‘蘇琋,我很欣賞你對藝術品歷史的深刻了解,但或許你該去看看政治和戰爭的歷史,韓戰的時候美國人就是這麼做的,他們開始的時候對雙方的摩擦不僅不阻止,反而火上加油,慫恿南韓大膽反擊,出了事之後,聯合國立刻做出了傾向性的決議,美國糾集了幾十個國家直接參戰,另外許多國家做後勤支援,比如日本就成了美國的臨時兵工廠和補給站,這不過那次美國失算的地方是中國真的出兵了,不然那還是一筆賺錢的買賣。 不要指望美國人會講什麼道義,你們和伊朗人打仗時,他們兩邊都賣軍火,最不希望你們停火的恐怕就是他們了。這些把戲對美國人來講簡直太小兒科了,就象擺放晚餐的餐具一樣簡單!’
房間裡沉寂了一陣,誰也沒有做聲,終於,馬吉德一聲輕咳打破了沉默,看着高明說道:‘高先生,我不得不承認您的推理很具有煽動性,但這不能妨礙我們阻止您爲我們的敵人賺錢。’高明說:‘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建議您把歐洲人,日本人,韓國人等等等等統統幹掉,以爲他們一直在買科威特的石油,在爲他們賺錢,您不覺得您的這種說法很可笑嗎?而且,您爲什麼就不能跳出盒子思考一下呢,比如說,既然我可以幫助科威特人,我也可以幫助伊拉克人,我是個商人,我只做可以給自己帶來利潤的事,我並不仇視伊拉克人民,相反,是您,馬吉德先生,您把我強行地推到了敵人的位置上,不是嗎?或許您應該想辦法多交個朋友,而不是多除掉一個敵人,因爲除掉一個敵人只會減少您的損失,而多交個朋友卻可以給您帶來長久的利潤。’
馬吉德臉上陰晴不定,蘇琋屏住了呼吸,用略帶緊張的眼神看着馬吉德,高明則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品奇茶來。半晌,馬吉德說道:‘高先生應該很累了,蘇琋,請你帶高先生先去休息一下吧。’高明微笑着站起身來說道:‘謝謝,馬吉德先生,您真是太體諒我了,我正有些乏呢。不過請允許我提醒您一下,您最好先派人把那帆船還回去,不然他們會認爲我和蘇琋出事了,這樣會使當地的警察壓力很大的,他們很快就會封鎖這片海域並派出搜索隊的。’說完傾身示意了一下,跟着蘇琋走出了房間。馬吉德看着高明的背影,眉頭擰成了一線。
蘇琋把高明帶到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就象賓館的標準間一樣大小,佈置也差不多,有一個洗手間,電視,電視櫃,大牀,寫字檯,椅子,矮沙發,沒有窗戶,這應該是個客房。蘇琋吩咐兩個守衛看好了他,留神他耍花招。交待好以後剛要回身離開,手就被高明抓住了,蘇琋回過身來見到的還是那付笑吟吟的面孔,只聽得高明在自己耳邊說道:‘蘇琋,聽我說,信不信由你,我並不恨你,你只是在捍衛自己的國家的利益,換了我也會這麼做的,你不必內疚。’ 蘇琋心裡激動,面上卻毫無表情,冷冷地說道:‘你說完了?’然後掙開他的大手,扭頭離開。後面傳來高明的最後一句話:‘哦,還沒完呢,最後一句,忘了告訴你,你現在冷冰冰的樣子也很迷人,真的……’蘇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無奈地朝天上看了一眼,沒有回頭,揚手說了句:‘謝謝。’就消失在拐角。高明大聲說:‘別客氣……’說完見到門口的守衛用槍比劃着朝着自己的房間努了一下,點頭說:‘哦,OK,沒問題,我這就進去歇着。’
進到房間裡,門就被從後面‘啪’地一聲關上了,高明跳到牀上就開始打坐起來,他的感應和聽力都延伸了出去,重新把這艘遊艇都摸了個遍,並再次修正逃跑的方案,一旦馬吉德真的翻臉,他可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第一時間打倒守衛,然後就逃。他已經搞清楚快艇所在的部位,到時候可以首先去搶快艇,如果失敗就乾脆跳下水去,來個水遁,他可以在水下胎息,雖然移動的速度慢些,但也可以逃避追捕。
設計好逃離的方案後,他的注意力就鎖定在馬吉德的那間艙室裡面,馬吉德正在一臺發報機前口述一紙電文,高明一個字也沒聽懂,但他可以猜到馬吉德是準備向國內請示呢,發報員飛快地在紙上做着記錄,聽了一會兒就覺得很無聊,啥也聽不懂,就聽見響兒了,乾脆就不聽了。六點半左右,看守把晚飯端了進來,是海鮮和沙拉,味道還不錯。吃過飯後高明什麼也不想,又開始打坐,又過了很久,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高明心道:這些伊拉克人也真夠不講效率的,怎麼這麼個事這麼拖沓!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高明感應到蘇琋邁着長腿向這個房間走來,知道有了結果了。果然,沒多久門就打開了,蘇琋在前面引路,後面跟着兩個守衛,左轉右轉地來到了馬吉德的房間。
馬吉德微笑着站起身來說道:‘高先生休息得不錯吧,真是不好意思,這裡的條件比較簡陋,讓您受委屈了。’高明笑道:‘馬吉德先生不用客氣,我已經很滿意了。’馬吉德做了個手勢請高明坐下,兩個守衛帶上門守在了門口,屋裡還是象上次一樣的格局,蘇琋、馬吉德加上兩個保鏢。馬吉德沒有廢話,直奔主題說道:‘高先生,就我們上次沒有談完的話題,我們非常願意跟您合作,但是,我們沒有法赫德親王那樣的條件,說的直白些,我們的國家已經在戰爭中耗盡了財富,我們沒有那麼多錢用來投資象您這樣的基金。’高明問道:‘你們可以拿出多少錢?’
馬吉德說道:‘我們國家和伊朗經過多年的鏖戰,其實已經是欠了一屁股債了,這些外債加起來有300億美元,我們和科威特之間的矛盾其實也是由來已久,歷史的問題我們先不談,讓我們極爲憤慨的是,在我們爲捍衛阿拉伯世界的榮譽和伊朗作戰的時候,科威特和阿聯酋兩個國家竟然聯合起來超產石油,從而使國際原油市場上供大於求,導致油價下跌,使我們蒙受了上百億美元的損失,我們希望他們可以免除我們的150億美金的債務,這是我們應得的權利。我說這些,是希望您瞭解我們國家現在在經濟上的窘迫,我們最多可以湊出15億美金交給您操作,這和法赫德親王的20億美金還是有差距的,不知道我這麼說您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你們跟波斯鄰居打了幾年仗,把家底兒打光了,再有就是人家借給你們錢週轉,然後你們憑藉着自己胳膊粗想賴賬唄!高明心裡暗笑,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馬吉德太沒面子了。‘那麼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您的投資回報不能超過科威特人,那麼我們的合作就失去了意義,倒不如直接阻止我爲法赫德親王賺錢,是這樣嗎?’馬吉德無奈地聳聳肩說道:‘我很遺憾,高先生,我本人是極爲欣賞您的才華的。’高明問道:‘您的國家沒有足夠的錢,可是卻有足夠的油啊,那不就是錢嗎?’馬吉德問道:‘這個我們也想過,可是那些石油的開採是需要時間的,我們不可能一下就出售給您5億美元的石油。’高明笑道:‘這個不是問題,如果你們願意出售的話,我可以通過金融上的一些操作立刻把銷售訂單變成美金。’馬吉德眼睛一亮,問道:‘怎麼變呢,能不能請您簡單講解一下,您知道在金融方面我們的學識是和您不能比的。’
高明搖手說:‘您過獎了,馬吉德先生,只不過術業有專攻、熟能生巧而已。說到這個操作也不是很複雜,把銷售訂單中的原油用作抵押,向銀行貸款,貸出的錢用來投資,而銀行則把這些貸款分拆或打包以債券或其他形式的衍生平賣到金融市場上,從而分散掉風險。當然,如果真的在投資上虧損的話,就用原油來抵押。’蘇琋問道:‘我有些沒有搞明白,那不是憑空就多出一筆錢了嗎,這是怎麼回事?’高明笑着說:‘也不是憑空多出,從理論上講,只不過你預支了未來的錢,也就是你未來賣掉原油產品的所得。’馬吉德點頭道:‘今天算是受教了,這麼說來,如果我想要100億美元,也可以用這種方法來拿到錢是嗎?’高明說:‘理論上是這樣,但銀行和那些衍生的投資人也肯定會對你的信用和償還能力評估,他們只會貸給你他們認爲安全的額度,而且操作人的技術和在業界的信譽也起着非常關鍵的作用。’言外之意就是這個事我可以做,但你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