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的反光打在眼上,讓楊帆霎間頓住了腳步。
他努力控制住要扭頭躲避或者閉上眼睛的本能,腳下只停頓了不到一秒鐘,便快如閃電地後退。
與他腳步一樣迅疾的,是衛龍的動作。
準備地說,應該是衛龍手裡的匕首。
匕首仿爍着耀眼的冷芒,攝魂奪魄般,攜着凜然的氣勢,徑直刺向楊帆。
沒有刺向胸腔偏左的部位,而是直指楊帆的頸部大動脈。
心臟或許有位置異常的可能,但頸部大動脈不會,而且刺中頸部大動脈的畫面更美。
想到此處,衛龍的臉色就越發猙獰,貌比地府閻王。
楊帆雙眼裡閃過一抹難言的複雜,先是驚訝,驚訝衛龍的速度,驚訝他選擇的要害,驚訝他那張怎麼看都不正常的臉龐。
緊接着是迷惑。
衛龍不是隻是毒龍幫的臨時老大嗎?
什麼老大,說穿了就是一個小混混。
可一個小混混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身手,也不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如果他猜得沒錯,他剛纔之所以能夠一一躲過那些子彈,並不是因爲衛龍的槍法太差,而是衛龍故意打偏的。
不過不得不說,衛龍演得真的很逼真,偏得讓他剛剛能夠躲過,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否則,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快得過子彈。
當然,要是距離再遠一點的話,也許能。
驚訝過後,釋去迷惑,楊帆最後終於明悟。
匕首的速度不比他慢,卻也比他快不了多少,至少在他沒停下來前,刺不中他。
寒芒在喉,那刀尖距離皮膚不過分釐之差,楊帆甚至能夠隱隱感受到匕首的凜冽。
可是,房間的寬度畢竟有限。
他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自己距離身後那個酒櫃已經只有不到三步了。
酒櫃緊靠牆壁,意味着三步之後他便退無可退了。
然而,三步之後,匕首前衝的氣勢還餘有慣性。
即便只是慣性,到時候也足夠將他的頸部大動脈刺出一個窟窿。
說時慢那時快,電光火石間,三步便完了。
楊帆沒有多想,也不允許自己猶疑,在撞上酒櫃的前一刻,扭頭一歪,跟匕首擦身而過。
匕首在他皮膚上劃過一道血線後,徑直刺在酒櫃裡的一瓶不知道什麼年份的紅酒上。
那比脖子還要細許多的瓶頸竟然在匕首的一刺下轟然洞穿,旋即整個酒瓶碎成無數塊玻璃。
強忍住頸部的疼痛,楊帆二話不說猛然擡膝,立足腳用力一踮,身體陡然間朝前跳一般竄出。
衛龍眼裡泛過一絲駭然的訝色,沒持匕首的那隻手驟然朝身前一拍,“吧嗒”一聲打在楊帆的膝蓋上。
他借力猛地一撐,雙腳朝後一踮,身體就好似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
耳畔傳來破空之聲,讓楊帆不得不強行止住身體前衝的趨勢,低頭一矮,堪堪躲過衛龍倒飛過程中的順勢揮砍。
孃的!
這個傢伙到底是誰?
此時此刻,楊帆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個衛龍絕對不是什麼小混混,而是殺手。
或者
換個說法,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衛龍。
當然,楊帆也不知道毒龍幫的臨時老大是一個叫衛龍的男人,他只是知道面前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毒龍幫的臨時老大。
“不管你今天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我想你應該足夠自傲了。”楊帆抹了一把脖頸,傷口不深,只是比較長。
“衛龍”冷冷一笑,回道:“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炫耀的,我的刀下只有亡魂,沒有名字,不管是孤狼還是什麼其他狼。”
楊帆嘴角揚起一個罕見的弧度,“衛龍”的話語很囂張,聲調也有些高揚,但他聽得出來,這個男人內心很平靜。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在叫囂,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很久沒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了!
“衛龍”注視着楊帆,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你不打算問問我是誰嗎?”
楊帆笑了,這還挺有意思的,他頗有興致地問道:“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在你看來,應該沒什麼兩樣吧?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倒是有些興趣知道了。”
難得遇上這種級別的殺手,不知道名字實在不應景。
停了一兩秒鐘,他又改口道:“或者,你把臉上的東西弄掉,讓我看看。”
男人的臉龐之所以看起來有些面癱,沒有什麼表情,正是因爲他在那上面抹了一些東西。
易容術,也叫化妝術,是殺手必須掌握的幾項技能之一。
男人沒有動,淡淡地回道:“弄掉也沒用。”
“哦?”楊帆的興趣又濃了一分,男人的意思是,他之前沒聽過其名頭,所以見了真面目也不會認得出來。
無論是殺手還是僱傭兵,都要儘可能掌握那些在世界聞名的殺手或者僱傭兵團重要成員的信息。
因爲,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們很有可能會是競爭對手,甚至是敵人。
楊帆語氣陡轉,鄙夷道:“放心吧,在你弄掉那些東西的時候,我不會動手的,你不需要擔心。”
“我還是怕,因爲我信不過你!”
男人給出一個讓楊帆微微驚愕的答案,坦白得令人無語。
一個承認自己會怕的人,往往比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更加可怕。
楊帆收斂起脣角的淡淡笑意,眉頭微微倒豎起來,這是一個棘手的傢伙。
他暗暗地舒展身體,嘴上卻不停:“你既然不想借我來揚名,那這就不值得。”
男人沒有說話,眼睛將楊帆的那些不易覺察的輕微動作收入眼底,就更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了。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無所謂值得不值得。
而且,楊帆根本就沒有試圖真正說服他。
楊帆其實很想說服男人,因爲想要打敗男人,要費好一番功夫,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要是他將男人打趴下的時候,覓你酒店已經被砸得不成樣子了,那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但是,他同時很清楚,說服男人要比打敗男人更難、更花時間。
意識到被男人看穿,楊帆也沒覺得有什麼窘迫,只是說道:“動手之前,還是想知道你的名字,這樣公平些。”
男人覺得公平的說話有些可笑,卻還是回道:“納
尼亞。”
這次用的不再是華夏語,而是純正的英語。
“大倫敦區有很多球隊,不知道你是哪隻的擁躉呢?”
很違和的一句話,掀開了這次艱難打鬥的序幕,納尼亞很配合地回了三個字:“富勒姆。”
接下來的打鬥就不像之前的了,什麼陽謀陰謀在近乎肉搏的情況下都失去了用途,就連花拳繡腿都無法登場,有的只是拳拳到肉。
納尼亞的匕首不知道何時跟楊帆的匕首一起飛了出去,分別落躺在地上的兩個小弟身上,激起兩道慘叫。
良久,兩人才分開,那幾個裝死的小弟才驚駭地發現,兩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成了布條。
楊帆身上多了幾條血線,那是他掀開納尼亞真面目付出的代價。
納尼亞身上的衣服雖然也不能再稱之爲衣服了,但卻沒有掛彩,只是臉龐早就不是之前的了。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臭小子,知道厲害了吧?”
“老大請的這個保鏢還真牛逼,怪不得工資高得離譜。”
就在這幾個小弟心裡如是想道的時候,房間內再次響起說話聲,開口的是納尼亞,說的卻是:“我輸了。”
什麼?
那幾個小弟聽清楚這話,並且辨清這話傳來的方向後,差點沒跳起來。
輸的難道不是楊帆嗎?
納尼亞說完這話後,手上突然多了一張銀行卡,只見他輕輕地把卡放在一張勉強直立着的椅子上。
見狀,楊帆不禁一愣,而後驚道:“你要走了?”
“爲什麼不呢?”納尼亞聳聳肩,並不覺得他的做法有什麼問題。
望了楊帆一眼,看懂那眼眸深處的詢問,他輕輕搖頭,笑道:“不值得。”
爲了這點錢,付出生命的代價,不值得。
既然不值得,那他便不會再保護衛龍。
楊帆頓時愕然,這他孃的變得也太快了吧,剛纔這傢伙可不是這樣說的。
說完這話,納尼亞便轉身準備離開。
“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怎麼樣?”楊帆回過神來,看着他的背影問道。
不需要楊帆說出問題是什麼,納尼亞便朝上指了指,然後徑直走出房間。
下一刻,楊帆也離開了房間,卻不是去追納尼亞,而是上樓。
樓上響起一陣東西掉落地上的聲音,略顯驚慌。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楊帆竄到一個房間門前,一腳直接把門給踹飛。
房間裡面本來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正好被這扇門給砸中,撞飛在牆上,瞬間不省人事。
楊帆走進房間的時候,還能站着的就剩下一個了。
這個男人無疑就是衛龍,真正的衛龍。
衛龍看着徐徐朝自己走來的楊帆,臉上流露出驚慌之色,聲音微微打顫地說道:“我……我警告你,別再過來了。”
他的警告顯得多少有些蒼白無力,更像是懇求。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再往前一步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
楊帆的腳步並沒有因爲的衛龍的話而有所停頓,然而下一刻他才猛然發現,衛龍的提醒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