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哥,我怎麼覺得……你走路步伐變慢了好多啊……而且……啊!”從驚慌失措的神態中醒來,那樑少爺滿臉緊張地喊叫起來:“任哥……你臉色好蒼白啊……你有沒有事啊?”
“沒事,我怎麼可能會出事?而且之所以臉色白,應該是剛纔的高壓空氣,突然換到了現在的……”不知怎麼的,在樑少爺眼裡,任世超正艱難地喘息着,他的說話聲音也是越來越低,低的簡直都聽不見了。
“小兄弟……剛纔你們……真是太驚險了……我看你身體好像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救護車來啊?”剛纔圍觀的路人,有好心腸的已經以最快速度走了過來,滿臉震驚地詢問着,同時反覆用關切的眼神打量着他們。
剛纔還是惶恐的樑少爺,聽見有人問話,也是慢慢轉過頭來。
忽然,在樑少爺眼角的余光中,他清晰地瞥見任世超抵着頭,二隻手輕輕揉捏着自己的額頭。
在溫暖的陽光下,同時聽見問話的任世超,緩緩擡起頭來,神情恍惚,臉色更是異常蒼白,但是好像強忍着什麼似的,竟然微微一笑,開口道:“沒事……我沒事……只是剛纔被大風吹的……”
“那就好……”那好心腸的路人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Wшw☢тт κan☢¢O
“任哥,我瞧你臉色實在是不好,我先送你回家吧……”經歷了剛纔的一番令人恐懼的事情,此刻的樑少爺已經是根本不在乎什麼跑車了,只想着趕緊送任世超回家去,然後自己去見父親,畢竟在他的心裡,現在已經懂了,這世上什麼金錢名譽都是虛的,唯有真摯的情感纔是真正值得珍惜的。
想着,他一把拽起任世超的右手,顧不上滿臉淚痕的面容,大步向前跑去。
但是僅僅跑來幾秒鐘,在樑少爺的感覺中,他發覺後面忽然一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呯。”
驟然轉過身,樑少爺這才發現,任世超原來只是走出一小段路,隨後整個人就已經倒了下去。
在衆人的視線裡,任世超只是保持着那幅撫摸額頭的姿勢,然後忽然身體一傾斜,以一種毫無防備的動作,“呯”的一聲倒了下去,先是壓倒了草坪,接着就是徹底的閉上了雙眼,手掌無力的攤開,就這麼幹脆地昏了過去。
看着身後的這一幕,滿臉淚痕的樑少爺呆呆地愣住了,就這麼僵硬着站立着,鼻尖莫名的酸酸的,一種滾燙的液體,根本遏制不住得從眼眶裡流出來……
片刻時間之後,在X市繁華的街道上,傳出一陣陣傷心悲哀的哭聲,失魂落魄地樑少爺,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拼命抱起他的身體,帶着哭腔地搖晃起來。
不知道是樑少爺的動作太粗魯,還是任世超此刻的身體已經崩潰了,只是輕輕幾下搖晃,一抹抹鮮血從躺在地上的他口中流出,染紅了這一片草坪。
“任哥……你別嚇我啊……任哥……你別死啊……你倒是給我站起來啊……你不是說還要揍我麼……來啊……你TM倒是來揍我啊……我……我要你站起來啊,站起來啊……去你麻痹的,救護車呢……救護車啊!”
狠狠地揪住他自己頭髮,樑少爺緊緊握着自己的手掌,滾燙的淚水從已經扭曲的面容上流下,撕心裂肺一般的哀嚎。
周圍的衆多行人,也是默默低着頭,一言不發的盯着他們。
天空中
,是一輪朦朧的月色。
醒過來時候,任世超輕輕撫着藍色水滴,他意外的發現,自己額頭處的這個印記,它的顏色已經是越來越深了。
想要動一動身體,可是任世超此刻發現,自己全身就像是沉睡千年的殭屍一樣,從骨髓深處到肌肉筋脈,每一處地方都在疼痛,那種感覺,就彷彿是那一把生鏽的鈍刀,一刀一刀地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樣,實在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再忍受着說不出來的劇烈疼痛,他艱難無比的扭過頭去,只見自己病牀邊趴着幾個熟悉的身影,分別是死黨兄弟權飛鵬、徐浩,以及樑少爺樑偉奇……
此刻,也許是深夜的緣故,這三人都已經睡着了,但是從任世超這個角度望過去,還能清晰地看見對方臉上的淚痕,以及泛紅的眼眶。
“哎……啊哦……痛!”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任世超悄悄動了一動手腕,他想要在不驚醒身邊人的情況下,自己獨立去喝水。
但是他剛剛只是隨便一動,手臂處就傳出骨骼相互摩擦的聲音來,劇烈的疼痛感瞬間讓任世超,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離他最遠的熟睡中的樑偉奇,也是耳朵一抖,微微擡起了頭。
樑偉奇似乎這一天也是很疲勞的,從他朦朧的眼神中,可以判斷出對方似乎是剛剛睡着的,很顯然應該是因爲任世超的驚呼聲,所以才醒過來了。
“任哥……任哥,你醒啦!我馬上就去喊醫生啊……你等着啊!”揉着朦朧的睡眼,樑偉奇簡直是欣喜若狂一般,高興地簡直就要跳起來了。
“等……等一下……”滿臉疲憊,虛弱無力的任世超,顫巍巍地伸出手,慢慢抓住了對方的手。
“任哥?還有什麼事麼?”感覺着任世超手心的冰冷,那樑偉奇瞬間就停了下來,急忙靠近他的身邊,附耳等待着任世超的開口。
“等下……幫我端一杯溫水過來……我……我好渴……”不敢大聲說話,任世超儘量適應着此刻虛弱的身體,慢悠悠地開口說着。
“好的!任哥,你放心……我馬上就把溫水帶來……任哥……你當時忽然昏倒……真是嚇死我了……”彷彿想到了什麼令人恐懼的事情,樑偉奇緊緊抿着嘴脣,小心翼翼地開口着,同時慢慢朝病房外走去。
“那就好。”輕輕拍了拍自己胸口,任世超微微靠在了病牀上。
但是,僅僅是走出病房沒幾秒鐘,眼眶泛紅的樑偉奇,又再次返回了。
“任哥……我想問個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緊緊盯着病牀上的任世超,樑偉奇不停地伸手揉捏着眼角,顫抖着開口詢問道。
“你說吧……能解決的……我會盡量滿足你。”沒有睜開眼睛,任世超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
“當時……在空中……任哥……一直以來……我不會做事做人……那麼樣子對待你……可是,你還是救了我……我想問問……到底是爲什麼?”帶着哭腔,樑偉奇用悔恨的目光盯着自己腳尖,眉毛都快要凝聚在一起了。
“我父親說……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寶貴而又值得珍惜……再說了,當時是我強迫你出來的……不管怎麼說,我都有責任安全地送你回去……不是麼?”任世超平靜地望着他,目光裡沒有任何波動,彷彿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精力和情感,都已經悄然消失了。
“任哥……你有個……好父親……”低着頭,樑偉奇依舊是眉頭緊鎖,目光沒有一絲偏移的盯着自己腳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此時此刻,窗外清冷的月光照了進來,這高級病房裡靜悄悄地,安靜地有些可怕。
在月光中低着頭,那樑偉奇始終沉默着,似乎完全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
記得那還是小時候,也是這樣安靜偏僻的深夜裡,樑偉奇也是這樣靜靜望着自己的母親,母親的臉色蒼白而又沒有溫度,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死氣沉沉的。
母親的眼神,自始至終地注視着他,注視着樑偉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中陰翳的眼神,讓樑偉奇感覺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人捏住,全身上下傳來窒息的感覺,痛苦無處不在。
“兒子……兒子……你要努力……努力……讓所有人都仰視你……只有這樣……”
從小到大,樑偉奇的身邊,就已經沒有了父親的陪伴,深夜裡母親的默默哭泣,白日裡母親的辛苦操勞,對樑偉奇的殷切期盼,一直深深地留在他腦海裡,至死不忘。
“兒子……必須努力……成爲衆人眼裡的焦點……不要像我一樣……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吃苦受罪……你要做最強的!”
母親如同杜鵑啼血般的殷切期盼,宛如用刀削斧琢一般地雕刻在他記憶力,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這些眼神和話語,他總是能深深感覺到母親當時的無助和悲傷,還有那深深的絕望,以及那不曾露面的父親的冷漠。
這一切的一切,就好比那呼嘯而過的北風,深沉死寂的大海一般,毫不留情地纏繞着樑偉奇,吞沒着他所有的正常情感,甚至就連他的所有思想,也開始被一點點的侵蝕掉。
樑偉奇依稀記得自己十二歲那年,他在學校裡遭受的一切,至今還是這麼痛苦,深深地折磨着他。
“看啊……這是個單親家庭地孩子……我可是聽說,他從來沒見過父親啊……”
“原來是個野雜種啊……哼……滾一邊去……這遊戲不帶你玩……”
“對,離我們遠點……你母親就是個精神病……給我們走開……”
被人肆意驅趕開,無助的樑偉奇,只能低着頭無聲的默默哭泣着……
那是他始終無法忘記的一段記憶,如同野狗一般的躲在暗處,悄悄舔着自己傷口,沒有任何朋友,無法傾訴任何問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掉牙齒,默默吞進肚子裡。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後來母親去世了,樑偉奇的父親在X市混的風生水起,不知什麼情況瞭解到曾經的這個兒子,竟然把他接回來了。
“我發誓!一定要成爲任何人眼中的焦點核心……我再也不要孤獨和寂寞……我什麼都要得到……我要成爲最壞的……”
如同樑偉奇的誓言一樣,憑藉着父親的權財,雖然沒有任何親情,但是其他方面他都是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任哥……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從悲傷哭泣的記憶中復甦,樑偉奇臉色沒有任何波動,雙手抱住自己肩膀,彷彿那樣可以得到什麼安全感一樣,自顧自地走出病房。
從任世超這個角度觀看,只能望見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着,逐漸地沒入走廊的黑暗之中,徹底地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