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冷司令的蒼老不同,方書記可謂意氣風發,春風得意。
走進冷司令家門,方書記老遠便中氣十足的打招呼:“老冷啊,還坐在家裡呢?”
冷司令眼裡閃過一絲怨恨,他聽說,在政治局常委會議上,方書記與柳如山二人,是堅持主張要給劉部長一個公道,要致冷傑於死地的。
此刻方書記到這來,難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冷司令對方書記實在沒什麼好感,不過終究壓制下去。怎麼說,冷傑的生死存亡都取決於方書記與柳如山的態度,冷司令要想冷傑活,必須與方書記周旋。
於是冷司令換上一副笑臉,打起精神來迎接方書記,他伸出手與方書記握一握,道:“方書記,你好。”
冷司令覺得自己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只見方書記點點頭,雙手揹負,道:“唔!吃飯了沒?”
領導的姿態拿捏得十分之好。
“沒有。”冷司令搖搖頭,請方書記坐下。
方書記點點頭,坐下道:“怎麼,還在爲你兒子冷傑的事情發愁?”
冷司令點點頭。方書記眉頭頓時皺起來:“我說老冷啊!孩子那是孩子的事情,但你整天這麼茶飯不思的累壞了身子,就不應該了。畢竟,軍方缺不了你這個頂樑柱!”方書記說得十分得體,一種關懷的態度躍然紙上。
冷司令再點頭,道:“方書記,我想知道幾位領導是否對我兒子的事情,有了定論?”
方書記眉毛皺得更緊了,只見方書記先是嘆息一聲,隨即道:“老冷,實話告訴你,你兒子的事情,很有些不好辦吶!畢竟你兒子犯了大錯,而且在關押階段也不配合警方調查。”
冷司令便道:“方書記,你只管說,即便我兒子有天大的後果,我也承受得了!”
方書記敲着桌子,笑起來:“老冷啊!你可要有點心理準備。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常委碰頭商量了一下,認爲情況特別嚴重,而且總書記也特別交代,這件事情一定要嚴肅對待,有一條就是,千萬不要因爲犯案者身份特殊就姑息,否則會助長這種不良的風氣。總書記交待下來了,我們是要跟着書記走的,畢竟要跟着總書記的步伐走。還有就是,劉部長說了,一定要給他們劉家一個交待,否則,他們劉家死也不肯罷休!”
冷書記不發言,等待方書記接着往下說。
方書記頓一頓,便道:“所以按照冷傑的行爲,再按照總書記的意思,是要……要給予最嚴厲懲罰的,可能是要……判死刑!”
說到死刑二字時,方書記故意加重語氣,以達到威嚇的目的。方書記明顯看見冷司令的身子震了一下,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反應。方書記的眉頭越皺越緊,道:“老冷啊,你節哀,千萬不要幹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黨和國家,還是相信你的。”
冷司令嘆息一聲,站起來。他望着窗外,發現窗外的月亮很圓,這才驚覺已經快到中秋佳節。只不過如今冷傑在牢房中,一家人不知還有沒機會團圓?
冷司令轉過頭來,望着方書記,道:“方書記,你說吧!有什麼方法可以不要我兒子的命,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姓冷的一定去做,哪怕要我老命都行。”
方書記站起來,滿臉嚴肅道:“老冷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在國家法律面前我們難道能講私情嗎?在你心中,把國家法律置於何地呢?我們是要秉公執法的,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姑息一個壞人。”
說到此處,方書記話鋒一轉,道:“當然,國家法律也規定了,倘若有立功行爲,比如將功補過的話,我們在量刑上便要輕許多,甚至,如果某些犯人能主動認罪並立大功的話,即便是無罪釋放,也是不無可能!”
冷司令就點點頭,他道:“那請方書記告訴我,冷傑要怎樣立功?才能無罪釋放?”
“無罪釋放這我不能保證,不過立功的話,減刑是一定的。”方書記拍着胸膛擔保:“至於怎麼立功?我想立功的方式有很多種,就不要我細說吧?”
冷司令卻是搖頭道:“冷某人真不瞭解,願聞其詳。”
方書記便有些焦急了,他沒想到冷司令是死腦筋,自己說到這份上了,還不開竅?方書記便道:“老冷啊,我說了,立功的方式有多種。而且也不一定非就得冷傑立功才行啊!雖說法律不講情面,但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時候一些事情可以通融的。比如說……如果你立功了,我們或許能網開一面,把這功勞記在冷傑頭上,對不對?這對咱們來說,算是雙贏的局面!”
冷司令搖頭:“我不明白,我是真不明白,我一個糟老頭現在又是和平年代我還能怎麼立功?”
冷司令這是踹着明白裝糊塗,方書記險些就氣得用手指着冷司令腦袋大罵“死腦筋”了,方書記終於忍下來,索性挑明瞭:“老冷,既然話到這份上,我便明說了,我的意思說,你能不能檢舉揭發一些官員經濟方面的問題?比如說陳副總理啊或者誰啊,你在一些小團體裡面許多年,應該有這方面的資源。只要你能提供一些重要線索,能讓黨內一些蛀蟲無所遁形暴露在陽光下,那麼,我將視你功勞的大小上報到黨中央去,到時候算到你兒子頭上,你兒子至少不用領死。”
冷司令目光炯炯道:
“方書記的意思,是要我背叛南方派系?”
“老冷,你這話說得就不好聽。這不叫背叛,這叫背棄黑暗投向光明,更何況我沒叫你背叛什麼南方派系,我只是叫你配合我們紀委調查,爭取多抓幾個蛀蟲出來,只有這樣,你才能保全你兒子的性命,才能讓你兒子不受牢獄之災。總之,你兒子現在的命運,是掌握在你手中。”
方書記幾乎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了,就等着冷司令答應下來。
冷司令一直靜靜看着方書記,等方書記話落,才道:“說完了?”
方書記點點頭:“說完了!”
冷司令便道:“既然說我了,那我需要指出幾點,可以嗎?”
“你說。”
冷司令沉默一會,開口道:“方書記,恐怕今天……我要讓你失望了,我姓冷的一大把年紀,就出這麼一個兒子。雖說我兒子現在身陷囹圄,生死難料,而且,我爲我兒子擔心,爲他痛心,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寧願不要自己這條老命,換取我兒子的生命,哪怕換取他被輕判也行。”
頓了頓,聲音猛的一冷:
“不過,要我背叛南方派,不行!南方派系,是我與付主席與陳總理一手拉起來的,我們爲它傾注了太多了心血,在我心中,它與冷傑一樣是我的兒子,更是我的精神依託,而且這個組織裡面,有無數的青年才俊才華橫溢,正因爲有南方派系的保護他們才能茁壯成長,並有朝一日成爲共和國之棟樑。如果今天,我這把老骨頭把它給出賣了,等於用我一個兒子的生命,換取另一個兒子的生命,不但如此,我還扼殺了無數的青年才俊,我還背叛了我的老哥哥付主席和陳總理,如此,我寧願死!”
這番話,冷司令說得並不重,卻是擲地有聲,不容駁斥。
更代表了冷司令的決心。
方書記臉色當即大變,本微笑的臉也瞬陰沉下來。
方書記死死盯着冷司令道:“姓冷的,你可想好了,這次被抓的,可是你的兒子冷傑!你的獨子啊!他死了,你們冷家便要絕後。”
“冷家絕後,愧對先人的是我,不是你。我寧願冷家絕後,也絕不會選擇背叛。”
“好!好!姓冷的,算你能耐。我與主席溝通過了,也與翁總理通了氣,按照政治局諸位常委的意思,這次事關重大,甚至關係到共和國社稷穩定,不但要嚴辦,而且要公開審理,要把你兒子冷傑的罪行昭告天下,你兒子有可能會被槍決,所以,你最好做些心理準備吧!”
方書記認爲與冷司令再說下去也沒意思,丟下硬邦邦的話,便離開了。
等於說,冷司令親手把救出冷傑的最後一道門也關上了,如不出意料,冷傑死幾乎板上釘釘。
方書記離開時,冷司令一直堅強臉色不變。等方書記走後,冷司令緩緩回過頭,拿起冷傑的照片來看,一行老淚,從冷司令的眼角滑落。
這是冷司令時隔三五十年後再次落淚……
所有人都以爲冷傑會死,因爲沒人能救得了他。
畢竟,這共和國,有誰能與幾大政治局常委對抗?這是與整個共和國爲敵呢!
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但依舊有一個出身草莽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肝膽相照的人不放棄!
共和國北方黑道皇帝,天煞孤星,謝陽!
這次謝陽回來,本是要取柳暮宏狗命的。因爲在謝陽不在的這段時光裡,柳暮宏親手指示手下發動對北方黑道的大規模清剿,讓謝陽兄弟死傷殆盡。
若不報這仇恨,謝陽怎去向死去的兄弟交待?
不過,謝陽剛回共和國時,卻聽說冷傑竟被人誣陷有可能被軍事法庭槍決的事情,所以謝陽打算,不惜任何代價把冷傑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