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定睛一看,心裡也暗歎這京城看來也真是不大,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範子健正端着酒杯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口,他身邊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挽着他胳膊的就是那個小明星曲藝。
還沒換人呢!看來這個小明星還是有點功夫的嘛!方揚在心裡嘀咕道。
範子健的身後站着兩人,一個就是紈絝圈內最著名的皮條客古學軍,看來這廝通過曲藝的關係,最近與範子健相處得很愉快呢!另外一位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相貌倒是挺英俊,只不過那眼神中卻是透着一股傲氣,雖然掩飾得很深,但卻瞞不過方揚。
範子健等人也看到了坐在石磊身邊的方揚,不禁都楞了一下。
“範少,你自己的金樽會所裡什麼東西吃不到,居然也跑來這小衚衕裡找吃的?”
石磊語氣輕鬆地和範子健開了個小玩笑,不過從稱呼上卻能感覺到一種生分。
“哈哈!人生不就是要不斷嘗試新東西,纔會更有意思嗎?”範子健笑着說道。
“有道理!”
範子健端着杯子說道:
“三哥,相聚即是有緣,京城這麼大,咱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徐氏官府菜,這就是一種緣分嘛!我們一起過來敬大家一杯,學軍你們都熟悉了,這位是雲安省委宣傳部孟部長的公子孟青,這次來京是陪孟部長過來參加中宣部的一個活動的。”
說完,範子健便帶着古學軍、孟青開始敬酒,自然是從石磊開始了,孟青的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說道:
“石少,我在雲安那邊都聽說過石少的大名,早就仰慕已久啊!”
“孟少客氣了!”石磊輕輕地與孟青碰了碰杯子,淡淡地說道。
他的態度不算很冷淡,但也不熱情。孟青這個級數的紈絝還入不了石磊的法眼。
範子健等人敬完石磊之後,接着就轉向了石磊另一側的邵啓航。
方揚在一旁腦子一直在飛快地打轉,這個孟青方揚並不認識,不過雲安省委宣傳部的孟國華部長他卻是知道的,絕對不是範系的幹部,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孟國華與方家的關係還更密切一些。
爲什麼他的兒子孟青會和範子健走在一起呢?
其實這是方揚習慣性思維在作祟,他把孟青當做京城裡其他世家子來看待了。而實際上孟國華對這個兒子要求相當嚴格,孟青從小就表現出很強的藝術天分,剛上高中就直接到法國上了一所貴族中學,大學也是在戛納學習的油畫,今年才學成歸國。孟青對國內的政治格局以及他父親的政治理念卻是基本不懂的,這次來京參加活動也與政治無關。
而古學軍與孟青卻是老相識,三年前古學軍帶着旗下幾個藝人蔘加戛納電影節,在電影節上認識了孟青,在國外見到老鄉總會多出一絲親切,更何況古學軍聽說孟青的父親是省委宣傳部長,更是刻意巴結,回國後也經常與孟青保持聯繫,逢年過節什麼的還會給孟青寄禮物。雖然不一定很貴重,但都是些年輕人喜歡的電子產品之類的,這讓心思單純的孟青很快就把古學軍引爲知己。
所以這次孟青來京,第一時間就與古學軍聯繫了。古學軍當時正與範子健在一起,範子健一聽說是雲安孟部長的公子,也就動了些心思,讓古學軍把孟青邀請出來一起吃個飯。
孟國華身上並沒有明顯的派系痕跡,範子健是想通過與孟青的交往,拉近孟國華與範家的關係。
孟青根本沒考慮過所謂的政治問題,甚至對範子健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倒是讓方揚一下子有些摸不透情況。
很快他們就敬了一圈酒,最後來到了方揚面前。範子健很不喜歡方揚,上次在徐清雅的生日宴會上就被方揚狠狠地駁了面子,緊接着範子宏在榕城折戟沉沙,範長天也因此鋃鐺入獄,到現在範子宏還被關在家中禁足,連祖宅大門都不能出。可以說方揚與範家那是新仇舊恨一大堆啊!
不過方揚今天明顯是石磊的主要宴請對象,範子健這段時間帶着曲藝到巴厘島度假了,剛回到京城,暫時還不知道方少爺已經是京城世家圈子裡的風雲人物了,所以對於方揚出現在石磊的主客位子上也是感到很詫異。但是方揚既然是石磊的邀請的客人,那範子健面子上的工夫也不得不做。
不過他語氣就沒那麼熱情了,只是淡淡地說道:
“方先生,好久不見了。”
方揚端坐不動,淡然一笑道:
“範總是個大忙人嘛!”
對於範家的人,方揚是一絲好感都沒有,前世如此,這一輩子更甚。
範子健臉色稍變,但依然舉了舉杯子說道:
“我敬你!”
說完就直接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方揚坐着他站着,如果要與方揚碰杯的話,他勢必要彎下身子,這肯定是他無法接受的。
古學軍倒是非常客氣地站在範子健身後朝方揚微笑舉杯致意,他是知道方揚現在新的身份的,而且方揚過去的一些“事蹟”在京城世家子弟中也傳得神乎其神,範子宏在他手底下吃癟的事情幾乎弄得人盡皆知。
古學軍有心提醒一下範子健,可是當着方揚的面卻也不好開口。
孟青在一旁卻是看出點不對勁了,範子健在敬其他人酒的時候,態度都很到位,而且會主動給自己介紹對方的家庭背景,唯獨到了這個“方先生”這裡,表現有些冷淡,從範子健對方揚的稱呼上,孟青感覺他應該沒什麼大的背景。
但偏偏就是這個看上去沒什麼背景的人,卻對範少愛理不理的,讓孟青下意識地感覺到一絲反感。
孟青常年在國外求學,近期纔回國,在國外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權力的魔力,哪怕是國家政要的孩子也沒什麼特殊的。但是回國之後他卻突然發現一切都是那麼不同。
在雲安省的這段時間,孟青是真正體驗到了權力的美妙,每次出去都是前呼後擁,吃飯有人搶着買單,大家都自覺地以他爲中心焦點,所有人都是諛詞如潮,對於他那其實只能算是尚可的油畫水平大加讚賞,哪怕那個人其實根本不懂藝術。
而這一切,自然都是他父親頭上的那頂烏紗帽帶來的。
這種感覺就像吸食鴉片,極容易上癮。孟青深深體會到了在國內作爲一名高官子弟的滋潤,他也下決心要努力學習,力爭做一名合格的紈絝。這次來京城,陪同父親參加活動是一方面,另外他也是抱着多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拓展人脈的目的來的。
這段時間以來,孟青也一直在“觀察學習”,看看雲安省其他領導小孩的行事風格,觀察京城的大家子弟們的行爲做派,也算是摸到了一點粗淺的門道。
孟青有點看不透方揚,便轉頭問道:
“範少,你還沒跟我介紹這位方先生呢……”
“哦!”範子健隨意地說道,“方先生不是京城人,好像是……東南人吧?”
方揚笑了起來,主動說道:
“孟少你好,我叫方揚,東南省榕城大學大三的學生。”
孟青眼裡的不屑一閃即逝,心說難怪範少對他毫不在意,原來只是一個二流大學的學生而已,他頓時對方揚失去了興趣,連客氣話都懶得說,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然而方揚卻看着孟青,意味深長地問道:
“孟公子,看來你跟範少關係不錯啊!不知令尊是否知道呢?”
孟青楞了一下,被方揚問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而範子健則臉色微微一變,搶着說道:
“小方,孟少是成年人了,難不成他交朋友還需要向誰彙報不成?”
孟青也回過神來了,他冷冷地說道:
“我與範少一見如故,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方先生對此有什麼意見麼?”
“意見倒是沒有,不過我還是建議孟公子最好還是和令尊溝通一下。”方揚意味深長地看了範子健一眼,說道,“京城的水很深啊……”
範子健深深地看了方揚一眼,強忍着火氣對石磊說道:
“石三哥,我們那邊還有幾個朋友要招待,就先失陪了……”
石磊微笑着點了點頭,範子健帶着古學軍等人朝包廂門外走去,孟青落在最後,他回頭充滿敵意地瞥了一眼方揚,冷哼了一聲跟了上去。
範子健等人離開之後,石磊也嘖嘖稱奇:
“孟國華的兒子居然和範家的人走這麼近,真是有點令人費解,雲安省那邊最近挺平靜的呀……”
楚小白微笑着說道:
“估計方揚猜對了,孟部長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兒吧!”
徐皓然雖然被這些複雜的關係弄得有些發暈,但是聽了大家的話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孟青與範子健在一起吃飯,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可能會被外界錯誤解讀。
徐皓然笑着說道:
“方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居然主動提醒人家!可惜的是那小子不領情。”
方揚道:
“我一直都是一個好人,只是你沒發現罷了,以後請叫我九世善人……”
“扯淡!你小子該不會是看上那個什麼孟公子了吧?”徐皓然怪笑道,“想不到你還好這一口……還好你喜歡的是細皮嫩肉型的,不然我還得防着你點兒!”
“滾蛋!真特麼噁心……”方揚瞪了徐皓然一眼,說道。
石磊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方揚,你怎麼會主動提醒那個孟青呢?無端端的招來範家人的忌恨……”
“蝨子多了不癢,範家人本來就沒少忌恨我……”方揚笑着說道。
大家聽了也都會心而笑,方揚這段時間以來,的確是把範家給得罪慘了。
方揚又撇了撇嘴說道:
“要不是孟部長跟我有點淵源,我才懶得管這些破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