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文斌!
方揚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怒火。
樑文斌坐在路虎車的副駕駛座上,開車的正是那晚用一條假的香奈兒連衣裙訛詐遲雲飛的蘇麗麗,她也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方揚。
樑文斌臉上露出譏誚的笑意,故作驚訝地說道:
“喲!這不是那個吃霸王雞的方同學嗎?嘖嘖!開這麼好的車,居然到那種不入流的髮廊去找女人,而且玩完了居然還不給錢跑了!真是天下奇聞啊!”
方揚冷聲問道:
“樑文斌,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樑文斌怪笑道:
“有意思!簡直太有意思了!哈哈,你可能還不瞭解我,我這個人呢最有耐心了,誰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一般會慢慢的跟他玩兒,不玩到我盡興,我是不會搞死他的……”
方揚冷冷地盯着樑文斌的眼睛,說道:
“你丫就是欠揍!樑文斌,走着瞧吧!這筆賬我會慢慢跟你算的,你想玩,我就陪你慢慢玩!”
樑文斌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說道:
“我好害怕啊……聽說你被你們學校開除了?你現在心裡一定很憤怒吧!來啊!來打我啊!我等着你呢!”
方揚冷哼了一聲,把手伸到了車門把手上。這時,紅燈結束變成了綠燈,路虎車轟鳴了一聲衝了出去,依稀還能聽到樑文斌那囂張的笑聲。方揚望着迅速遠去的路虎車,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樑文斌一再挑釁,方揚已經忍無可忍了。
後車的喇叭聲響了起來,方揚這纔回過神來,低聲咒罵了一句,慢慢地啓動了車子,朝市電臺的方向開去。
路上,擱在儀表盤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方揚也沒看來電顯示,在藍牙耳機上按下了接聽鍵,沒好氣地說道:
“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但是能聽到細細的呼吸聲。
“誰啊!再不說話我掛了!”方揚的心情被樑文斌搞得很糟糕,他以爲這是個騷擾電話,所以語氣也不是很好。
“是我……”就當方揚準備掛電話的時候,耳機裡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馨瑤?”方揚感到有點尷尬,連忙說道,“我……剛纔不知道是你。那啥……剛剛心情有點不好,所以語氣也……我不是衝你去的,你別往心……”
“沒關係。”柳馨瑤打斷了方揚的話。
方揚對柳馨瑤主動打電話給自己,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自從出了北門那檔子事情之後,方揚多次給柳馨瑤打電話,都被她果斷地掐掉了,在教室遇到她,也形同陌路,根本不給方揚好臉色看。
柳馨瑤說完之後又沒了聲音,方揚覺得有些奇怪,他一邊小心地駕車,一邊問道:
“馨瑤,你找我……有事兒?”
“嗯。”
“呃……什麼事兒?”方揚對柳馨瑤的惜字如金有些不習慣。
“……找時間一起討論一下開題報告吧。”柳馨瑤沉默了幾秒鐘,淡淡地說道。
“……好的。”方揚說道,“……沒其他的事兒了?那我先掛了啊,我開着車呢!”
“……”柳馨瑤沒有說話。
方揚一陣無語,大小姐,你這到底是讓掛不讓掛啊!這會兒掛掉電話吧,顯得有些不禮貌,但是不掛電話,柳馨瑤又不說話,今兒這到底是怎麼了?
尷尬的沉默。
五六秒鐘之後,方揚終於忍不住試探地叫了一句:
“馨瑤,那個……你還在嗎?”
“在。”
“那啥……馨瑤,你是不是還有事兒啊?”方揚問道。
柳馨瑤又沉默了好幾秒鐘,終於開口說道:
“對不起……”
方揚一陣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回道:
“什麼?”
“沒聽見就算了……”
方揚這才確認,柳馨瑤剛剛是在向自己道歉!他旋即反應過來,應該就是爲了那天在北門的事情,柳馨瑤可是當場拂袖而去,之後也一直對自己橫眉冷對。估計是她今天也看到了國家電視臺的報道了吧。
“聽見了聽見了……馨瑤,你是說前兩天那事兒吧!嗨,我都沒往心裡去,只要你不誤會我就比什麼都強了。”方揚眉開眼笑地說道。
柳馨瑤的這個電話,讓他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許多,被樑文斌勾起的怒火也淡了不少。
“嗯。”柳馨瑤依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字。
不過方揚也已經習慣了,而且方揚知道,她這麼說就代表她還有話沒說完,於是方揚主動問道:
“馨瑤,還有事兒嗎?”
“……”柳馨瑤依然沉默了幾秒鐘,才問道,“晚上有空嗎?”
“嗯?”方揚楞了一下。
“沒空就算了……”
“有空!有空!”方揚連忙說道,腦子飛速地轉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晚上……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好。”
“那……傍晚電話聯繫?”
“再見。”
柳馨瑤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方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跟柳大美人說話實在是太累了,明明是她心裡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想請自己吃飯,但到了還得自己半猜半蒙,主動地提出來。
不過方揚一想到柳馨瑤打電話時的表情,也是一陣心旌搖動,方揚輕輕地抽了自己一嘴巴,自言自語道:
“方揚啊方揚,你還嫌招惹的女孩子不夠多嗎?怎麼又對馨瑤胡思亂想了?趕緊打住啊……不過,吃個飯應該問題不大吧……”
方揚心情好了許多,一路哼着歌來到了市電臺,將車子停好之後,他手中晃着市臺廣播大樓出入卡,腳步輕快地走了進去。
……
法學院辦公大樓,嚴教授在院長白思賢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請進!”白院長的聲音很沉穩。
見推門進來的是嚴教授,白思賢連忙放下手中的鋼筆,站起身來熱情地說道:
“嚴老來啦!快請坐!”
將嚴教授讓到待客沙發上坐下,白思賢又問道:
“嚴老您喝什麼茶?我這裡有紅茶和花茶。”
“白院長,不用麻煩了,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嚴教授說道。
白思賢親自爲方揚倒了一杯水,然後坐下來望着嚴教授,問道:
“嚴老,您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兒吧?”
嚴教授正色說道:
“白院長,我是來向你反映情況的。剛纔萬副院長把我的學生方揚找到他辦公室,不分青紅皁白把他訓斥了一頓,還宣佈了對他的勸退處分決定。我想問一下,這個處分真的是法學院黨委集體研究的嗎?”
白思賢沒想到嚴教授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而且言語中對方揚頗多維護。他注意到嚴教授是說“我的學生”,嚴格來說,方揚他們全班都算是嚴教授的學生,因爲好幾門專業課都是嚴教授負責的。但是嚴教授這麼說,顯然方揚跟他的關係不是普通的學院教員與學生之間的關係那麼簡單。
白思賢微微沉吟了一下,嘆氣說道:
“這個議題是老萬提出來的,會上不少同志對此還是有疑慮的,包括我也並沒有表態支持他。但是鍾書記對他表示了支持,並且提議投票表決。表決結果就是……將將過半數的黨委委員投了贊成票。”
嚴教授有些生氣地說道:
“白院長,只有一半的人同意這個議題,那說明這裡面是有很大爭議的嘛!這種情況下應該擱置這個議題,將情況瞭解清楚之後再開會討論嘛!怎麼能貿然就下文件呢?”
白思賢苦笑着說道:
“嚴老,我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這關係到一個學生的前途問題,我是主張要慎重的。但是鍾書記畢竟已經表態了,我也不好表達明顯的反對意見……我是投了棄權票的。”
嚴教授頓時明白了,雖然學院裡面是院長負責制,但是在黨委會上,鍾書記還是名義上的一把手,白院長出於班子團結的考慮,這麼做也不能說不對,至少他是棄權而不是贊成,這就已經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但是一想到電視臺新聞播出之後,萬副院長那死不認錯的表現,嚴教授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他說道:
“白院長,現在連國家電視臺都出來爲方揚正名了,他就是遭人陷害,而且陷害他的人已經被刑拘了。學院這個時候對方揚進行處分,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白思賢一聽,頓時臉色大變,他問道:
“什麼?您說國家電視臺都關注這件事情了?方揚是被冤枉的?”
嚴教授一看就知道白思賢並沒有看到那期新聞,於是說道:
“你上國家電視臺的網站看看吧,應該還能找到視頻。今天下午的《新聞直播間》。”
白思賢立刻站起身走到辦公桌那邊打開了電腦,開始找今天的那期節目。嚴教授接着說道:
“白院長,據我所知,公安機關很早就已經將相關情況知會我們學院了,方揚這孩子就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我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議題還能上黨委會!”
白思賢聞言,擺弄鼠標的手也停下來了,他擡頭問道:
“嚴老,您說什麼?公安機關早就下了結論?我怎麼不知道?”
嚴教授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沒記錯的話,學院的日常行政工作是萬副院長分管的吧?”
白思賢頓時臉色一變,萬副院長的確就是分管這一攤子事情的,如果公安機關有專門發函過來,那他也是第一個看到的學院領導。既然知道方揚是受害者,萬副院長爲什麼不跟學院彙報,反而在黨委會上提出了處分方揚的議題?這就值得深思了……
白思賢沉着臉點開了視頻,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
“老萬這是在搞什麼?這不胡鬧嗎?”
嚴教授接着說道:
“剛剛這期節目,萬副院長也已經看到了,他可是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依然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件事情帶過去了,還說下次開會的時候再討論給個輕一點的處分。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白思賢鐵青着臉問道:
“嚴老,他真的這麼說?”
嚴教授點了點頭,說道:
“當時我和方揚都在他辦公室,他的確是這麼說的。對了,節目一播完,國家電視臺那邊的新聞部主任就親自給方揚打來了電話,說是準備對這件事情進行一次後續報道,可能還會來我們學院採訪。小方也是被萬副院長的態度惹惱了,拍了幾張處分文件的照片,說是要向國家電視臺的記者好好反映反映。小方還說,這個事情學院要是不給他一個交代的話,那他就給學院一個交代。”
白思賢聽得背上的冷汗都下來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法學院這次丟人就丟大了,作爲院長他也難辭其咎。
嚴教授看了看白思賢說道:
“白院長,小方是個年輕人,性子衝動了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關鍵是萬副院長拒不認錯的態度惹惱了他。我已經教育過方揚了,他也答應會以大局爲重,實事求是的反映問題。但是……白院長,我覺得學院這邊,也應該拿出一個態度來,否則太讓人寒心了。”
白思賢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了一絲厲色。半晌,他才和顏悅色地對嚴教授說道:
“嚴老,我要代表學院感謝您啊!如果不是您在旁邊,這件事情說不定就鬧大了!也請您轉告小方,這個事情,學院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