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不受歡迎的惡客(上)】

洗漱完畢後剛剛睡下,就聽前院有人高聲嚷道:“叫那小子滾出,叫他滾出來……”好多人也都跟着叫囂了起來。關天養正奇怪這大夜的,怎地有人敢來大慈悲寺的知客院鬧事,就有人斷喝道:“你們幹什麼?這裡是知客院,都給我退出去!”音量之宏,有如平地一聲炮響,震得屋瓦嗡嗡作響。

那些吵嚷的人並不聽,而是喊道:“道淨師伯,把那小子叫出來。他禍害了重極門不夠,又來禍害我們大慈悲寺麼?”“是呀,道淨師伯,不能讓這小子留在我們大慈悲寺,讓他滾!”“我們不要他的龍鱗,他也別想要我們大慈悲寺來庇護……”亂聲八糟的聲音裡,夾雜着說什麼的都有。

關天養越聽越心驚,越聽越怒。他便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些人說的是自己了!

當即翻身跳起,匆匆將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往外衝去。見十數名白衣僧人將數十名身着俗家打扮的漢子攔在了二進院門外,雙方一直僵持不下。沒想到的是那些俗家打扮者中竟有人認得他,見他走了出來,激動地嚷道:“他出來了,出來了……好小子,你還敢出來,滾下龍山去,滾下去!大慈悲寺不歡迎你!”最爲激憤的一人甚至越過了衆僧的圍堵,朝關天養撲了過來。

道淨大爲震怒,喝道:“褚明,你要幹什麼?”探手一抓,一道似有似無的爪印飛向那漢子。那漢子端的也有幾分了得,凌空身子一扭,揮掌迎着了爪印,砰的一聲,那漢子上身猛地一晃,蹬蹬蹬連退了五六步才站穩。卻是氣血翻涌,臉膛漲得通紅,頗有些驚懼。衆人見道淨出了手,都嚇得噤了聲,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道淨冷冷地盯着禇明,已是無明大動,“禇明,關施主是監寺師伯邀來的客人,你們這樣做,簡直就是目無監寺師伯!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通通送去戒律院?”

關天養不禁冷笑一聲,暗道:“也不知這些人是誰招來的。看來大慈悲寺上下清楚得很,我一到來,將會給他們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哼,既怕麻煩,又爲什麼要請我來呢?”不禁猜測起了廣慧的用心。

褚明緩過了氣來,將脖子一梗,“道淨師叔,我們可沒有藐視監寺的意思。只是這小子是個禍害,他愛去哪都行,總之不能留在本寺。師叔又不是沒有看到,這幾個月來,那些個心懷不軌的人隔三岔五的來擾,鬧得龍山是雞犬不寧,本寺弟子連好好修行都不能夠。如今他這一來,豈非還是要把那一衆邪魔外道都招了來?本寺還有得寧日麼?”此言一出,其餘人又都跟着起了哄,叫嚷着無論如何也要將關天養趕下龍山去,還有的說要向監寺請命,較先前越發的亂了。

道淨雖然聲色俱厲,卻是拿這一衆俗家弟子毫無辦法。見他們鬧得越發的兇了,只是氣得臉膛發青,大叫着命人去請下院的首座來。看着這一幕,關天養心下頓時覺得好生失望。

都說大慈悲寺是與玄武宮並駕齊驅的佛門第一寺,不論實力還是氣魄,遠比其他門派可比。道淨姑且就不去說了,畢竟只是知客院下的一名管事,沒有管人的權力,遇着事也只能乾着急。讓他不能明白的是,事情鬧成這樣了,知客院的掌院僧怎地也不現身?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且不要說與玄武宮相比,便是連重極門都遠有不及。

衆俗家弟子見道淨拿他們沒辦法,也就越發的囂張,挖苦的挖苦,諷刺的諷刺,罵的罵,亂得像菜市場,簡直教關天養大開眼界。

道淨確實拿這些人無可奈何,見關天養神情陰冷,眼裡盡是譏屑之意,他便覺得麪皮一陣發燙,十分的尷尬。想堂堂大慈悲寺,何曾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禮無狀過?頓時惱羞成怒,對一名僧人大喝道:“明石,你立即去一趟菩提院,請廣海師伯來一趟!”

明石道:“是,師父!”小跑着從後門去了。

關天養搖頭冷笑,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摻合到大慈悲寺的內務裡去——畢竟自己是監寺廣慧邀來的客人,這些下院的俗家弟子再無禮,掃的只是廣慧的麪皮,與自己何干?與其呆在這裡受奚落捱罵,還不如回去睡覺是正經。

不想剛轉過身來,就聽褚明怒聲怒問道:“好小子,你笑什麼?站住,你給我站住!”大步一踏就搶到關天養身手,探手就朝後領抓去。

關天養彷彿根本不知道褚明打從背後偷襲,從容地往前邁出了步子。褚明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見關天養的身影已在丈許之外,已然夠不着了,忙穩住下盤,斷喝道:“小子,有種別跑!”關天養當真是作了怒,停下腳步,回身盯着禇明,“你要幹什麼?”眼神有如劍鋒般銳利,直入褚明心底。禇明頓感渾身不受控制地震顫了起來,如遭雷擊,酥麻難當,若不是憑着意志支撐,怕是已當場軟倒了。

關天養深知【大圓滿經】最重意志的修煉,褚明不過是下院弟子,粗鄙不堪,卻能擋得住他用意志發起的一擊,可見也不是無能之輩。本想絞碎他的神魂,但想到這裡的龍山,是大慈悲寺,自己是廣慧請來的客人,做得太過火是無論怎樣也說不過去的。便重重地一哼,拂袖而去。

有人見褚明突然不動了,就噫了一聲,驚問道:“褚師兄是怎麼了?”又有人也奇道:“褚師兄,你怎樣了?”見他還是不答話,好些人都驚叫了起來,“不好,褚師兄遭了那小子的暗算!”立時便有好幾個縱身撲身了關天養。

道淨不想這些下院俗家弟子全不將他這個師叔放在眼裡,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一時怒火攻心,暴喝道:“都給我住手?”袍袖一揮,一股巨力海潮般涌出。他這一喝暗含【大獅子吼】之力,直震得在場俗家弟子莫不心膽皆寒,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下來,滿心將關天養趕下山去的勇氣都消散得無影蹤了。而那幾名撲向關天養的弟子被【破衲功】一拂,身體頓時失去控制,高高地拋起,渾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驚惶無助,霎時便摔到了院外去。

關天養便是不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大圓滿經】他熟記於心,深知大慈悲寺七十二般神通樣樣了得,但他唯獨對【龍爪手】等幾種崇拜有加。乍見道淨袍袖一拂便有此威力,頗有些意思。略一思忖,才記起是【破衲功】,又稱【鐵袖功】,也是他最瞧不上眼的神通之一。原本在他想像中這【破衲功】不過如此,親眼見證之下,才曉得只要功力精深,威力怕是不亞於【龍爪手】。

道淨已是忍無可忍,厲聲對一衆知客院僧衆道:“褚明等一衆下院弟子罔視戒律,竟對監寺邀來的客人動手,實在是,實在是狂悖得很。把他們通通押往戒律院,交由道音師兄發落。”

白衣僧人們這才動起手來,便要去擒拿衆俗家弟子。不想這些俗家弟子都不怕,一個個的展開身法東閃西躲,還高聲嚷道:“道淨師叔,你不能這樣。我等也是爲了寺裡好,不能將這個禍害留下呀……”

道淨喝斥道:“關施主是監寺師伯邀來的客人,不是什麼禍害!我勸你們還是乖乖受縛好些,免得到了道音師兄那裡再多問你們一條禍亂山門的罪名。”他的這一番恫嚇非但沒有起到效果,反而還激得一衆人等都冷笑了起來,“不怕,我們都不怕。聽憑道音師伯處置就是!但這小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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