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自己的爪子碰了碰已經昏睡過去了的菩提,開始有些擔心它就這樣死掉。
見它未動,心裡的擔心變的更加濃重了。我害怕蹲在一邊,雙爪抱着毛茸茸的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菩提的臉。
就這樣,過了很久,它突然動了動身體,張開發乾的嘴脣說:“水.....”
我連忙爬起來,跑到水坑裡用毛茸茸的“爪”子接了一些水。
可是等我跑回來的時候,水卻從指間流光了,我連忙又跑回去。
翻來覆去幾次,都沒有弄到一滴水。我急忙的跳進水坑,然後又爬上岸來,跑到菩提身旁,用爪子擰着自己身上的毛髮,很快水就流了出來。
菩提閉着眼睛,張着嘴喝着那些從我身上留下來的水。
“怎麼樣?好多了嗎?”我急忙的問。
菩提虛弱的點了點頭,然後張開眼睛,看着我說:“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什麼意思?”我蹲下來,一邊梳理着身上的毛髮,一邊問。
“很快,你就會知道的。”它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我蹲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餓了,就起身在山洞裡找些吃的,可是這山洞裡哪有什麼吃的?我找了個遍,也沒發現一點能吃的東西,倒是吃了不少的土。
等我走回來,菩提問我:“你餓了?”
我說:“嗯。”
菩提又說:“我教你,怎樣不餓。”
我說:“好啊!”
菩提張眼,見我揉着自己的肚子,它咧着嘴笑了笑,說:“你坐下來。”
我依它的話,坐了下來,它伸出“手”放在了我的肚皮上,然後說:“你閉上眼。”
我只得閉上眼,可是沒過多大一會兒,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單不餓了,而且身體還很有力氣,我高興的在山洞裡跑來跑去,就像是一個孩子。
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這多虧了菩提,我連忙跑回來,蹲在菩提身旁,問:“你怎麼做的?”
菩提一雙黑紫色的眼睛盯着我,過了半響,問:“你願成仙嗎?”
“仙?什麼東西?”我奇怪的抓耳撓腮。
“不會餓,不會死,不會流血,也不會受萬物的困束。”它說着,盯着我的眼眸又補了一句,道:“再也沒有人能約束你。”
我搖頭,說:“不懂。”
“你將來會懂的,只要你說,你願意。”菩提伸手摸着我的腦袋說。
我沉思了一會兒,搖頭說:“我想吃果子,不餓就不能吃了。”
菩提愕然,過了一會兒,笑了起來,然後用爪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毛髮說:“你願意拜我爲師嗎?”
“師?”我問。
“如同父母一般,聽我管教,受我約束。”菩提微笑着說。
我呆了一下,說:“什麼是父母?”
菩提靜靜的看着我,說:“叫我聲師傅,我便告訴你。”
“師傅。”我老實的說。
就這樣,菩提告訴了我,什麼是父母,什麼是管教,什麼是約束,什麼是生命,什麼是萬物.....
那段日子,我一直都和它在一起,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師傅”這兩個字的含義,直到它離開的那一天。
菩提跟我講了許多,許許多多奇怪的事情,有在天上飛的魚,有長着三隻眼的猿,有生着翅膀的大象,還有沒牙的蛇。我聽起來這些事,覺得都是那麼的有趣,好想自己去看一看,可是我和菩提都被困在了山洞裡,怎麼都出不去。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
有一天,菩提突然跟我說它要走了。
我問它:“你要去哪?”
它笑着回答說:“去來處。”
我不懂它話裡的意思,可是那一晚它睡了之後,就在也沒有醒來,我這才知道它“死”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師傅”兩字的含義。因爲,菩提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的一個親人.....
以後的日子裡,我變得孤單了起來,因爲菩提它走了,不在了。
菩提的屍體一直都是那副安詳的模樣,就好像沒有死掉,只是睡着了一樣。
偶爾我還會對着它說一些話,可是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爲我發現....我變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眼睛變成了赤白色,身上棕色的毛髮也全變成了白色!我驚恐的看着自己,還未等我瞧個明白,山洞裡突然出現了幾個身披獸皮的人影。
那人影出現在菩提的身側,檢查了一下菩提的屍體,然後對我說:“你被世界抹除了。”
我呲着牙,發出野獸般的“嗤!~嗤!!”聲,接着,未等我有所動作,那人影就掀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雙和我一樣的赤白色眼眸。
“判罰期,五百年。”它說。
另外的一個人影,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雙紫色的眼眸,說:“沒有異議。”
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拼命的向那白眼的傢伙撲去!因爲我從它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殺意,一種恨不得馬上就要殺死我的...慾望!
可是,我的爪子和鋒利的牙齒,還未觸及到它的身上,就被一隻粗大的手臂抓住了脖子,然後一個粗獷的聲音說:“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巨靈神!!”
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再也記不清發生了什麼。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四肢已經不能動彈分毫,因爲,我已經被壓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下面。
“爲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大叫着,掙扎着,但是卻沒有一點作用。
許久,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說:“你活該!”
“你是誰?”我大叫。
那聲音又響起來說:“別管老孃是誰!你這個小王八羔子!!要不是你,我能被排到這裡看着你嗎?一看就是五百年!你讓老孃怎麼活?!”
我完全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能不解的大叫:“你是誰?會爲什麼要用石頭壓着我?!”
“石頭?你說石頭?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聲音又說。
我問:“你笑什麼?”
聲音的主人說:“你自己擡頭看看上面,就知道了!白癡。”
我動了動頭,但是卻擡不起來,這才意識到這人是在耍我!我大叫:“你騙我!!”
“奧,我忘了你這個小白癡是不能擡頭的,好吧!我就告訴你,你現在被一座山壓着,就跟一隻王八一樣!哈哈~~”聲音又笑了起來,而且笑的無比討厭。
我心裡卻奇怪:“被山壓着,和王八有什麼關係?”
許久,它叫我未說話,便有些不耐煩的問:“死了?”
我說:“你死了。”
它頓時火了,怒聲說:“你敢罵老孃?!”
我不明白的問:“罵了?”
結果在它耳朵裡,聽到的是:“罵了!”
見我如此的理直氣壯,它“嗖~”的從上面落下,直接給了我一個大耳光,打的我頓時眼冒金星。
等我恢復過來的時候,眼前站着一個渾身沒毛,異常瘦弱的....奇怪東西。
“你是什麼?”我問。
它用白色的眼睛冷冷的瞧着我,頓時讓我想起了抓我來的那幾個人!
我呲着獠牙,發出“嗤!~嗤!!”的聲音。
它眼神變了變,說了一句:“你的族人都已經死光了,所以就老實一點!要是把我惹急了!老孃就宰了你!!”說完,它就走了。
我看着它離去的背影,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問:“什麼都死光了?”
良久,我才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原來,和菩提一樣的傢伙們都死了......又只剩下我自己了嗎?
顯然,這個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
就這樣,我被一座山壓着,沒有人理會我,也沒有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爲我即將要遇上一個人,它的名字叫“小三。”
這一年,是我被壓在山下的第四百八十二年。而對於它,則是它出生的第十二個年頭。
“你爲什麼在這裡?”它伸出小巧而無毛的手,揉着我發黑的鼻子問。
“因爲我被抓了。”我說。
它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眼神,而這個眼神我在四百多年前見過一次。
“好可憐。”這是小三說的第二句話,也是讓我刻骨銘心的一句話。
我皺眉問:“可憐是什麼?”
它也露出了一個皺眉的神態,想了好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大人們都這麼說。”
“奧。”我隨便回答說,心想:“好奇怪的東西。”
它笑了起來,我愣了一下。因爲,它笑的非常好看。
然後,它說:“我叫小三,你呢?”
我搖了搖頭,呢喃着說:“菩提。”
“你叫菩提?”它找了快石頭,坐了下來問。
我又搖頭,說:“我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取一個好不好?”小三微笑着問我。
我繼續皺眉,過了一會兒,舒展開說:“好。”
這回輪到小三皺眉了,她皺着眉毛,想了好一會兒說:“我爹爹姓孫,要不是你也姓這個吧?”
我說:“好。”
“那.....就叫孫聖吧!”
我點頭,又說:“好。”
小三笑了,笑的無比的好看,然後叫道:“孫小聖。”
就這樣,我有了“名字”,叫孫聖。但是我卻明白,這並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小三叫我的“名字”而已。在別人的眼裡我只是一隻猴子而已,一隻被壓在山底下的猴子.....
後來,小三便常常來看我,有時也有其他人路過,不過大多數都是站在遠處,拿着石子打我。
儘管我皮糙肉厚,還是免不了被打的鼻青臉腫,每一次小三見到我這副模樣,都會氣的直跳腳。
就這樣,又過去了六年,我知道了小三是人,也知道它是一個“女人”,在我的觀念裡她只是一隻脫了毛的母猴。
我與小三建立起來的情誼,是別人難以想象的。但是這樣的感情卻沒有維持多久,因爲很快,她的父母就發現了這件事,並且阻止她來見我。
但是,固執的小三,還是會偷偷的溜出來看我。
而這一年,她剛好十八歲。
“好吃嗎?”小三手裡拿着一個果子,餵給我說。
我嘴裡嚼着苦澀難嚥的果子,卻說:“好吃!”
小三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自己咬了一小口那果子,馬上小臉變得煞白,吐了出來。
“你騙我!”小三生氣的皺眉說。
我一見她皺眉,就知道事情要壞,連忙說:“你要相信一隻猴子的話!我都很多年沒吃東西了,所以什麼味都一樣。你得相信我!”
見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小三繼續狐疑的問:“真的?”
我說:“嗯~嗯。”
“好吧!本小姐,相信你一次。”小三笑了起來。
然後,我們兩個人都沒話了。因爲,我發覺她今天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她看我的眼神。
“我要走了。”小三抿着嘴脣,難過的說。
我明白這個表情,所以就笑起來說:“你要去看你所說的海嗎?”
小三哭了起來,搖了搖頭。
我連忙問:“怎麼了?”
小三說:“我要嫁人了,所以,再也不能來看你了。”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看着.......
就這樣,小三走了。這一年她十八歲,我六百五十四歲。
時間就像是水一樣,當你微微的一眨眼,水就已經流了過去,到了遠方。
而這樣,就過去了十八年,剛好是我被壓在山下的第五百個年頭。
那一年的某一天,山突然變的輕了,當我爬出來才發現,背上的山憑空消失了。
我站在那,自己呆了很久,後來我才清醒過來,然後離開了這個地方,這個困了我五百年的地方。
我不知道的是,這一去就會出很大的亂子,這一去就會改變很多事,甚至包括我自己還有.....很多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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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所謂的五百年,其實並不是凡間的五百年,而是天上的五百年!有句話叫做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原來,打破封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