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藏軍區總醫院是羌藏自治區第一所三甲醫院,同時也是全國省級軍區醫院中覆蓋面積最大的一所醫院。
關毅和沐蓉來到軍區總醫院門口,報上了汪素琴的名字,門崗幫着聯繫了一下之後,沒一會兒裡面就出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女軍人。她個頭不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臉上帶着長期在高原地區工作生活的人獨有的“高原紅”。
“你們二位是……”汪素琴看到關毅和沐蓉有些困惑地問道。
“汪阿姨,我叫關毅,這時我妻子沐蓉,她的父親是沐廣鴻……”關毅熱情地向汪素琴介紹了自己二人的身份。
汪素琴聽到沐廣鴻的名字,立刻將目光聚焦在了沐蓉的身上,好半天之後才激動地拉着沐蓉的手說道:“小梅朵都長這麼大了……都結婚了!”
沐蓉對這位汪阿姨有點陌生,但她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那種關愛和熱情,聽到她稱自己爲“小梅朵”,就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藏族名字。
“阿姨……我是藏族嗎?”沐蓉有些遲疑地問道。
汪素琴被這個問題一下子問住了,怔愣了一下有些歉疚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太清楚,這個還要問丁護士長和馮副院長他們……走吧!我們先進去,我都老糊塗了,站在這大門口的像什麼樣子……快請進,進去說!”
在汪素琴的引領下,他們去了汪素琴的宿舍。
汪素琴是齊魯人,她的愛人也是一名軍人,多年前退休之後,一直在家鄉等待着妻子的歸來,所以汪素琴也一直都沒有申請住房,還是住在宿舍裡。
“我們夫妻兩人兩地分居這麼多年,也習慣了……說實話,我也曾經有過想要請調回家的想法,要不是你爸媽的日記,我也許也不會堅持在高原呆到退休的……”
汪素琴是個健談的女人,這一路走來都在和沐蓉說話,說的也大都是些看似普通的家常話,但話語之中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對沐廣鴻夫婦的敬佩,卻是讓沐蓉和關毅都有些感動。
汪素琴請他們在宿舍裡坐定之後,打了幾個電話,聽電話裡的意思,應該是請幾位當年和沐廣鴻夫婦比較親近的戰友過來,告訴他們沐廣鴻的“小梅朵”回來了。
打完電話之後,汪素琴就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摞日記本。
“這裡是你父母身前所有的日記,當年軍區要我們宣傳好你父母的事蹟,就落在我這裡了……”汪素琴將這一摞日記本鄭重其事的交給了沐蓉。
沐蓉也沒細看,只是略微的翻看了一下,總共有三十二本。這麼厚一摞的日記,應該是記載了兩位軍人夫妻在高原生活的點點滴滴,一天都不漏的。
關毅發現,這些日記本中有一些應該是經常被翻看的,書頁都脫膠了,後來經過小心的修補的。
看到關毅仔細看那些修補過的痕跡,汪素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這幾本日記中有些篇幅非常感人……這些年每當我自己或看到身邊的戰友有情緒,我都會把這些日記的內容拿出來看一看、讀一讀,看到這些文字,再多的苦和累,也都不算什麼了!”
汪素琴的話讓關毅有些動容,他心裡有一種想要好好看看這些日記的衝動。在她的話語中,顯然是把沐廣鴻夫婦的這些日記當作了自己和戰友的精神食糧了,這些日記裡記載的都是些什麼樣的話語能夠如此打動人心,這的確讓他非常好奇。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汪素琴打了電話沒多久,就來了好幾個人。
他們的年齡都和汪素琴差不多。
其中有一位被稱爲丁護士長的中年婦女進門就問:“小梅朵呢!小梅朵人呢……”
當她看到沐蓉的時候,腳步卻聽了下來,好半晌之後,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沐蓉哭了起來。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情感爆發驚愕地有些手足無措的沐蓉,只得抱着丁護士長輕聲的安慰了幾句。
過了好一會兒,丁若蘭的情緒平復了之後,才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當初她們姐妹倆是我和莫醫生一起接生的,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聽到丁若蘭的話,沐蓉愣了一下。
“丁護士長……沐蓉有姐妹嗎?”關毅也同樣聽到了丁若蘭的那句話,立刻追問道。
“丁姨,你……你知道我的身世嗎?我的家人在哪兒?”沐蓉這次來,除了拿回父親的遺物,還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夠找到自己的家人,丁若蘭既然是爲她接生的護士,應該是知道一些情況的。
對於關毅和沐蓉的問題,丁若蘭愣了一下:“你們不知道嗎?”
就在這時,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走進門沉聲說道:“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馮副院長!”丁若蘭和汪素琴看到來人喚了一聲。
而關毅和沐蓉也都把目光轉移到了這位馮副院長身上了,很明顯,他應該是知道很多內情的。
馮副院長是當年沐廣鴻同一個科室的大夫,年紀比沐廣鴻還年輕一點。沐廣鴻夫婦意外身故之後,組織上準備通知沐老,沐廣鴻收養了兩個女孩。
這兩個女孩就是沐廣鴻的妻子莫貞在牧區接生並帶回來的一對雙胞胎姐妹——格桑和梅朵。
“當時是我讓院長向老沐家裡發通知的時候,說只有一個女孩的。”馮副院長坦然地承認了自己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
事實上,倒不是他們誠心想要讓沐蓉骨肉分離,而是當時莫貞帶回兩個女孩的時候,姐姐格桑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根本就離不開保育箱,而妹妹梅朵的情況要好很多。
馮副院長嘆了口氣說道:“我聽老沐說過,他自己也是抱養的,我就想,老沐的父親肯定會來接走他收養的孩子,但如果兩個孩子都帶走,格桑的身體狀況……萬一孩子到了老人手中再沒了,那老人會有多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