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沉睡了一夜的萬物,被早早的斜陽喚醒過來,生機勃勃的開始展現新的一天。
對於任何人任何物都是這樣,而對於關毅來說,同樣如此,縱使是一如既往的趕路、啃饅頭、喝水、休息、趕路、睡覺、再趕路……
不過在他心裡,這是一天就是新的開始,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真正踏上征程的開始。因爲經過一夜的時間,那混合着威靈仙和精刺豆的水囊當中的水,已經完全具備藥物的作用了。
一個兵士揉了揉眼睛,很不情願的站起身來,將身下一塊髒得發黑的毯子收起來,掛在馬匹的背上,隨後深吸了口氣,伸了伸懶腰,而後慣例般的取出饅頭來啃兩口。
另一個則是走過來,敲醒關毅,並給他解開身上的繩子。
“多謝。”那個兵士聞言一愣,因爲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毅說話,不禁有些詫異。這個富家公子哥一直以來,就像個悶葫蘆一樣的一言不發,在他看來,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一下子被打落凡塵,成爲一個流放犯,
大起大落之間,總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那兵士善意的笑了笑,隨即轉身過去,拿了兩個饅頭走過來。
“給……”
“恩……”
關毅接過饅頭之後,並未解開繩子的雙眼,輕輕捧着吃了兩口。隨即擡眼看着那兩個兵士,他們已經開始啃饅頭了,這是他們的習慣。
果然,沒過一會兒,兩個兵士吃完一個饅頭之後,就拿出水囊了各自灌了兩口,大大的長呼了口氣,好似很爽快的樣子。
看着這一幕的關毅,也非常爽快,因爲很快,就是他重獲自由的時候了。
那個剛剛被關毅說‘謝謝’的兵士,含笑着拿着水囊走了過來,遞給關毅道:“給……喝點吧!今天的路可不太好走,一會兒我拉着你,會走慢一點的。”
這是一個善意,關毅能夠明白,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最好的幫助了。
關毅接過水囊,輕聲問道:“是快入川了嗎?”
那兵士一愣,隨即釋然過來。眼前這個少年雖然落魄,但是曾經也是官宦之家出身過來的,是讀過書的人,能夠知道這些並不足爲奇。
“恩……按照行程計算,應該快要入川了。”
“哦……”果然是這樣,從宛丘城出發,按照這副身體的記憶,已經差不多走了兩三個月的時間了,應該是快要入川了。只不過此關毅非彼關毅,靈魂早已經易主了,故而不得不問一問,是不是和自己的記憶當中有
所差別。
“他孃的嘟囔什麼呢?快點吃完喝完,老子可沒時間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快點……”另一個對關毅從來沒有好臉色的兵士,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一把奪過關毅手中的水囊,罵道:“讓你喝水,你還唧唧歪歪的說這些,這些是你能問的嗎?老實點到了蜀地,老子也好回去享受,媽的,這風餐
露宿的生活,老子是受夠了。”
另一個兵士略有不喜:“你做什麼,他還沒有喝水呢,你把水囊拿走幹嘛?”
“誰叫他唧唧歪歪說那麼多,看起來他也不需要水,還有力氣說這麼多的話。”
說着,將那水囊別在腰間,轉身離去。
“喂,你不給他喝水,那纔是耽擱我們的行程,要是路上他渴倒下了,還不得我們伺候他嗎?”
“切,要是能倒早就倒了,那麼多天都過來了,少喝點水還死不了,走了,別扯淡了,我記得前面有一個村野小店,咱們去打打牙祭,媽的,風餐露宿那麼久,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這……”那兵士看着他已經騎上了馬,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不禁扭頭向着關毅抱歉的看了一眼,嘆息一聲,拉起關毅的繩子說道:“走吧!下次你動作快一點,你別怨老黃,他以前家裡受到縣丞的公子欺
辱,父親被當街打死,母親因此而悲傷過度,一命嗚呼,弟弟上官府告狀,反倒被打殘了回來,所以老黃對於官家人從來沒有一絲好感,都是苦命人啊!”
“大哥說的是,我記住了。”關毅並未有一絲的不痛快,也並沒有多少怨恨,反倒是覺得輕鬆不少,因爲至少自己某些事情做起來,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天下什麼人都缺,就是不缺苦命的人。誰不是苦命人呢?只不過所站的位置不同,苦命的概念也不同而已。那個老黃苦命,但是相比起他這個家破人亡的流放犯,誰更苦命呢?這是沒有定論的事情。
牽着關毅的那個兵士,剛剛走了幾步,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的,四肢乏力。
“撲通……”
前面那個爬上馬背的兵士,陡然從馬背上掉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是……”那兵士大駭,想要扭頭看看身後的關毅,那沉重的眼皮卻是不聽使喚的掉下來,合在一起,撲通一下,也直接躺在了地上,睡過去了。
見到此狀的關毅,沒有一絲詫異。自己下的藥,藥效如何,他非常清楚。那藥效,足夠兩人睡上一天一夜不會醒來的了。
他走過去,抽出兵士腰間的腰刀,將綁着自己雙手的繩子割斷。他揉了揉手腕上的青紫,這是被困住那麼多天留下的記號。
“沒有被束縛着的感覺,真是痛苦啊!”
關毅仰天長長的吸了口氣,這是他重獲自由最暢快的一口氣,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他在那兵士身上摸索一番,得到幾錢碎銀子,聊勝於無吧!銀子這東西可不能缺了,否則就得沿街乞討。做完這些之後,他又走到另一個兵士身上摸索一番,也得到一些碎銀子,便不客氣的收起,同時拔下他身上的衣服,將自己那一身破衣爛衫換下來,再將那人的腰刀解下來掛在自己身上,抽出腰刀,橫着那兵士的脖子一拉,鮮血如注,這是關毅到達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