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於樸走進幽妃的寢宮當中,有種心酸。因爲這裡的佈置太過簡約了,沒有精美的玉器,也沒有奢華的絲綢布緞,更沒有任何精美的金銀作爲撐託,一起都顯得那麼寒酸。
只是歸於樸這心酸當中,透着一種久違的感覺,那是自己被放逐出京城的時候,那是第一次與幽妃相遇的時候。
看着跪在地上,還沒有梳妝完全的幽妃,歸於樸走過去,輕輕的扶起來,隨後對那些伺候的宮女道:“平身吧!你們先下去,朕和幽妃說說話。”
“是……”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歸於樸將幽妃拉着坐在臥榻上,仔細的端詳着現在的幽妃。歲月的痕跡早已經抹除了曾經的青澀,臉上的滄桑昭示着他們走過來的悠悠歲月。
只是現在,早已經物是人非,他不再是那個被放逐的皇子,而是大陳國的九五之尊。而幽妃也不再是那個南部望族的大家閨秀,而是深居宮牆多年的老人了。
“幽水,你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依然是那麼淡然出塵。”
幽妃靜靜的看着歸於樸,沒有說話。那麼多年來,歸於樸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她看到的第一次飽含深情。這幅模樣,好似回到了當初兩人相遇相戀的那一刻,讓她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
“幽妃,你心裡是不是怨恨朕?恨朕這麼多年對你的冷落啊?”
幽妃連忙從臥榻上起身,就要下跪回話,卻被歸於樸一把拉住道:“不必如此,現在沒有外人,咱們就閒敘幾句話而已,用不着那麼多禮節。”
“是……”幽妃站起身來,從新坐在臥榻上,緩緩說道:“陛下是一國之君,心憂天下,臣妾未曾給陛下分憂,已經是心理不安了,哪裡還會怪罪陛下呢?臣妾只恨自己才名淺薄,難以替陛下分攤責任,實乃是臣妾做
得不好啊!”
“這……”歸於樸愣愣的看着幽妃,少許之後,不由得苦笑着搖了搖頭。
“你還是這般性子,什麼事情都爲別人想。在這後宮之中,你以後不能這樣了,皇后、太子生母、南王生母都是不好相與的,若是她們想要對你橫加干涉的話,你這樣的性格可是要吃虧的。”幽妃搖了搖頭:“在民間,有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說法,更有着臣爲君綱,夫爲妻綱。臣妾既然是陛下的人,那麼一切都是陛下做主。臣妾那需要管那麼多,只需要知道幫助陛下排憂解難即可,剩下的就
不招惹是非,她們也是陛下的賢內助,自然不會讓陛下心裡不快的。”
“這……唉……”
歸於樸仰頭一嘆,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緊緊的抓住幽妃的手,很慚愧的說道:“幽妃,這些年來,苦了你了,朕對不起你。”
幽妃含笑着道:“陛下這話言重了,什麼苦不苦的,臣妾沒有照看好陛下,讓陛下心有憂慮,這纔是臣妾的罪過呢,陛下不多加怪罪,臣妾已是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有什麼苦?”
歸於樸明白幽妃的心跡,她看中不是權力地位,而是那一份情。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之內,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啊!相比起那些整天卑躬屈膝,暗地裡爭權奪利的人來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幽妃,朕看你的這幽水宮,佈置得如此簡單,根本不像是個一品賢妃居住的地方,朕派趙森去給你取一些東西來佈置一下吧!也不能太委屈你了。”幽妃擡眼略帶悲慼的看着歸於樸,緩緩說道:“陛下,臣妾並不是重視這些的人,這點陛下是最清楚的,這些身外之物對於臣妾來說,可有可無,若是陛下真的體恤臣妾的話,可否將青萍招回來和臣妾見上
一面,臣妾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記得很清楚,自從青萍離開京城去了西境之後,已經整整十年了,這十年裡面,雖然青萍回來過,但是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好好相聚一次。
十年,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特別是對於一個丈夫冷遇,唯一孩子遠離的母親來說,那是多麼悽惶的一件事情。雖然幽妃表面上很平靜,但是內心的悽苦又有幾人能夠明白呢?“你們母女也有將近幾年沒有見面了吧?”之前青萍公主愛西境的時候,常年沒回來,後來因爲楚王的事情,惹怒了歸於樸,更是沒有招回來的意思,現在歸於樸想起來,都有些心疼,畢竟那是自己的親骨
肉。
“十年零四個月了。”幽妃說道。
歸於樸眼中苦澀一閃,旋即笑着道:“其實青萍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朕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應該就在這一兩天的時間,就會到達京城,你們母女也還敘敘,啊……”
“真……真的?”一直淡然的幽妃,突然欣喜若狂,急忙拜謝道。
“多謝陛下。”
“唉……”歸於樸擺了擺手,將幽妃拉起來道。
“這些年朕對青萍確實疏忽了,堂堂皇家血脈,竟然要去西境做着刀口舔血的事情,是朕之過,而且還讓你們母女分離那麼多年,朕心裡有愧。”
“所以這次,朕打算讓青萍不要再去西境了,她也到了待字閨中的年紀,朕爲她在京城內選擇一個駙馬,就讓她留在京城陪着你吧!你看怎麼樣?”幽妃聞言,眼底深處的失望之色一閃,的確,她是很想見自己的孩子,但是卻不是這般函蓋着其它感情的相見。她雖然生性淡泊,不願意招惹是非,但是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歸於樸之所以在這個時候爲
青萍甄選駙馬,用意何在?幽妃心裡清清楚楚。
她失望的是,自己執着那麼多年的感情,原來在他眼裡,依然還是一文不值,只不過是成爲一種心靈慰藉而已。這種苦楚和失望,豈是一般人所能夠理解的?
幽妃再次站起身來,緩緩謝道:“臣妾代替青萍謝謝陛下了,也是,青萍也該收收心了,也應該找個好人家,畢竟是個女兒家。”“朕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