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間，方俊淇轉頭對着沙發喊道：“媽，我走了啊！”
寒假還未結束，他就藉口有事提前返校，反正他在校外有長租房，不愁沒有地方住宿。
“知道了！”方媽坐起來看了眼自家兒子，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泉城馬上去買那個章丘鐵鍋寄回來。家裡一口、你小姨家一口，還有你爺爺和姥爺家，至少四口鍋。”
聽見這話，俊淇同學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丟下行李趴在沙發上哀嚎起來：“您還是殺了我吧！章丘鐵鍋從‘舌尖’到現在已經好幾天時間，別說庫存現貨早就賣光，就算全款預訂也有的等。”
“沒關係，”周女士笑着擺手，“現在的鍋也還能用，等幾天沒什麼大不了。看到銷量增加，他們那邊肯定會增加產量，應該也不用等太久。”
“怕就怕增加產量啊！”方俊淇擡起頭來，“手工製造特別費時間，想要增產要麼上機器、要麼招人手、要麼降標準，你覺得他們會用哪一種？”
見老孃沉默不語，他開口補刀：“我之前就說過，要是鐵鍋敲三萬六千次就能不粘，人家廚具公司幹嘛還研塗層不粘鍋。還有，當初還發生過‘特氟龍致癌’事件，一度導致不粘鍋銷量大跌。要是手工鐵鍋真有那麼神，從那時候起，國內就該見不到塗層鍋纔對。”
特氟龍、特富龍都是美國杜邦公司（Dupont）Teflon特種塗料的中文音譯。這種塗料基於氟聚物樹脂製成，具有良好的高低溫抗性、低摩擦係數以及抗粘抗腐蝕特性，早在1938年即被髮明出來，並陸續推出新的品種。它們最初被噴塗在管道、傳送帶、魚線、雨衣等需要防水防油防腐的產品上，直到1954年才被應用在廚具上，製造出“不粘鍋”這個新品類。
2004年，杜邦公司生產遭到美國環保署（EPA）調查，涉及明星產品特氟龍塗料，製造這類塗料需要使用名爲全氟辛酸銨（PFOA）的化學助劑。上世紀80年代起，研究發現該物質在存在毒性、遷移性以及致癌特徵，遂受到各國監管機構重視，立法修規對其加以限制。環保署指出，杜邦公司沒有遵照相關法律，長期未向其報告PFOA相關研究資料。
因爲違規時間很長，有媒體簡單計算後得出，罰款可能高達3億美元。消息傳回國內，“致癌”和“3億美元”罰款兩個關鍵詞輕易勾起關注，媒體熱議、商超下櫃、消費者起訴、質監局發話、杜邦公司打廣告闢謠，釀成好大一陣風波。
實際上，PFOA雖然性質穩定，卻能通過高溫加工的方法除去，不粘鍋塗層經過高溫燒製，有害物質含量微乎其微。再後來隨着技術改進，不粘鍋炊具全面禁用全氟辛酸及其鹽類，徹底杜絕了這一安全隱患。
除此之外，市場上還有其他配方的不粘塗層，甚至以安全爲賣點的陶瓷塗層。不過特氟龍作爲性價比最好的選擇，始終佔據最高的市場份額。
聽見兒子舊話重提，周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粘鍋好是好，就是太不禁用了。哪怕只能用木鏟，用上一段時間就開始粘鍋了。”
“那沒辦法，”方俊淇兩手一攤，“塗層就只是一層塑料薄膜，再結實也有限度。老外的不粘鍋主要是平底煎鍋，不是煎就是煮，塗層能扛很長時間；換成咱們的弧底炒鍋，各種翻攪爆炒，各種淋水澆醋，扛不住很正常。”
聽見這話，張媽眉頭一挑，“吃飯搶菜時怎麼沒見你有這麼大意見？”
“我沒意見啊，單純就事論事而已。我還是更喜歡吃炒菜，尤其是老媽你做的菜。”
“這就好，”張媽點點頭，擡手開始趕人：“行了，火車不等人，還是趕快走吧！”
“沒關係，網絡購票隨時可退，我這就把車票退了，明天再走。”
“那多麻煩？”張家媽媽果斷擺手，“你回了學校，不用惦記回來給你做飯，我和你爸也能輕鬆些。”
方俊淇沒有說話，扭頭看向角落裡的方便麪紙箱，年前買了一整箱，現在差不多快吃完了。
注意到兒子視線，周萍也是忍不住老臉一紅，坐回到沙發上，催促道：“快走快走，我現在看到你就煩。等上了車給我發信息。”
“遵命！”方俊淇擡起右手，敬了個怪模怪樣的軍禮，提着他的箱子果斷走人。
因爲人口不豐，平縣的火車客運站早就撤銷，得先搭車去隔壁秦都才能坐上高鐵。好在兩地距離不遠，路況也還良好，倒是不用犯愁出行難。
放好行李箱，方俊淇找到位置坐好，先拿起手機給老媽發消息通報位置，接着便從隨身包裡翻出手柄，拉開來掛上手機上，向後靠着座椅玩起了遊戲。
手機是顏值獨樹一幟的蜜蜂黑玉2、手柄更是炫彩變色極其拉風的流光戰刀，遊戲是“怪獸模式”的《秘境ol》手遊版，三者結合爆發了強大的吸睛能力，很快就惹來有心人的關注。
大客車剛剛發動，旁邊之人就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兄弟！問你個事兒？”
“嗯？”方掌門轉頭看了那人一眼，是個比自己大些的男人，穿着氣質像是剛工作沒多久的小白領。
見他摘下耳機回頭看過來，那人指了指他的手機，“你玩得這是什麼遊戲？”
“秘境手遊版，”方俊淇也不把耳塞放回去，看着遊戲畫面，邊玩邊說道；“過年時新出的‘怪獸模式’，蠻有意思的。”
“的確挺有趣，”那哥們又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拿起自己手機說道：“我搜下看看有沒有。”
“應該是有的，注意找鷺島蜜蜂互娛出品的，別被山寨坑了。”
因爲用戶習慣於搜索查找遊戲，很多移動應用開發商有SEO或者說AEO行爲，正常的只是精心製作簡介和截圖，過分些的弄假截圖、請人刷評論、名稱和標籤各種蹭熱點。利之所在，這種狀況在手遊領域最爲明顯，用戶一不留神就會中招。
小白領點頭，一邊操作一遍問道：“看來你也中過招啊？”
方俊淇眼睛不離屏幕和手柄按鍵，頭也不擡道：“那是當然，人家專門花錢做AEO，要是沒人中招，肯定不會再花冤枉錢。”
“也對。找到了，這遊戲能聯機不？”
“聯機沒問題，帳號數據不互通，”方俊淇目光不動，“怪獸模式僅限單人，你先自己試試看。”
“哦，”鄰座路人輕輕頷首，低頭看到遊戲大小，忍不住抱怨一句：“好大！超過2GB，這個月的容量限額不夠用，看來只能等回去用WiFi下載了。”
顯然，這位應該是“王卡”用戶，這種卡號稱不限流量不限速度，實際上卻有着每月40GB的隱藏限制，超額就會“按照國際慣例”降到3G水平，速率暴降到500KB每秒以下。看到2月所剩無幾，他早就把流量限額用的差不多，此時卻是有些着急起來。
快速回頭看了鄰座的手機外觀，方俊淇給他出了個主意，“不是iPhone就還有救。你去下載蜜蜂遊戲管家，那上面的遊戲支持智能分辨率和邊下邊玩，大概只需要500兆。”
“還可以這樣？”雖然語氣帶着疑惑，鄰座的哥們還是果斷搜索蜜蜂遊戲管家。
因爲商店沒有，他只得跑去官方網站下載了一份。好在這款應用的確給力，新的秘境試玩包只需要309兆，果斷選擇下載安裝。
聽見他的感慨，方俊淇頭也沒回道：“三百兆那是安卓待遇，要是蜜蜂手機或者刷了八馬的手機，因爲遊戲引擎與核心美術素材提前預裝，只用加載少量美術資源就能開始遊戲，差不多相當於秒開。”
八馬ROM是蜜蜂在安卓開源版本（AOSP）基礎上修改而成的定製版系統。因爲流暢省電、符合用戶習慣，以及開源易修改，一度成爲全球最爲流行的第三方刷機包。時過境遷，隨着新版本安卓愈發完善、廠商封鎖Bootloader並強調刷機Root不予包修，第三方刷機市場已然大幅萎縮，相關團隊紛紛改行甚至解散。
鑑於市場形勢，八馬團隊及時轉換經營方向，拿下綠萊租機以及“夥伴計劃”廠家的系統預裝訂單，藉此保住了基本盤，沒有像CyanogenMod（CM）、度娘OS、鵝娘OS那樣遭遇解散困境。
聽見這個久違的名字，白領男挑眉問道：“嗯哼，這個還在更新？沒被蜜蜂砍掉？”
“沒有，主動刷機的人少了，他們就和綠萊租機還有中小廠家合作搞預裝，還活的好好的。”
“怪不得，”白領男點點頭，看向手機屏幕，遊戲已經下載完成，果斷啓動登錄蜜蜂帳號。
方俊淇終於收割掉最後一個敵對玩家，兩人正好組成二人小隊開始新的戰鬥。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拿黑玉2的土豪叫“淇哥強無敵”，白領男叫“等待邂逅”。
之前已經看過遊戲簡介，白領男“等待”知道這是款跟風吃雞的槍戰手遊。等到真正進入遊戲，他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人家，“嘶！這畫面有些兇殘啊！”
旁邊那個“淇哥”用的是去年發佈的旗艦機型黑玉2，跑出那樣流暢大氣的畫面他並不感到意外，但自己的手機只是中端機，除了運行內存因爲安卓慣例比較大以外，幾乎毫無亮點，看慣了其他安卓手遊的普通畫面，再看現在的秘境畫面，頓時驚爲天人。
“還好吧，只是正常實力，”方俊淇搖頭笑說：“蜜蜂遊戲全面支持火山API，只要手機硬件不是太爛，都能有不錯的畫面。”
白領男聞言卻是搖頭，“之前也下過幾個支持火山技術的遊戲，結果幀數下降、發熱嚴重，畫質也不如原來。”
“那是遊戲公司不給力，”淇哥搖了搖頭，“新API的亮點是原生支持多線程、顯示資源由應用層管理，這樣固然能夠充份榨取硬件性能，對開發者的要求也比以前高。再加上安卓的硬件配置太過多樣，出現優化問題很正常。”
Vulkan（火山）API是科納斯組織（Khronos Group）發佈的開源跨平臺圖形接口規範，用來取代後者之前發佈的OpenGL（桌面版）和OpenGL ES（移動版）。
經過兩年時間發展，主流手機的GPU已經全面支持這一新技術，但是開發者這塊的短板卻沒法快速補齊。
蜜蜂因爲最早關注火山API，第一時間更新遊戲引擎支持VT（Vulkan Technology），接着又將自家遊戲全面遷移到VT平臺，卻是積累了豐厚的經驗，自然不會出現新技術幫倒忙的狀況。
“對了，”淇哥笑着補充道：“蜜蜂去年底宣佈開放自家PT遊戲引擎，這個是目前對Vulkan支持最好、移動端畫面表現最好的工具包。不出意外的話，後面應該會有很多遊戲宣佈支持Vulkan，尤其是新出的手遊，畢竟誰都知道畫面越好越吃香。”
“這是自然，”“等待”邊玩邊點頭，看着屏幕上細緻堪比端遊的畫面，他忍不住抱怨起來，“這麼好的畫面，蜂遊怎麼捨不得推廣啊？要不是看到你在玩，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個遊戲。”
“他們當然有推廣，不過他們玩得是大數據推廣。你以前肯定沒怎麼玩過吃雞遊戲，槍戰手遊也不怎麼玩，是不是？”
“確實，”“等待”撓了撓頭，“我屬於那種雲玩家，偶爾會看視頻打發時間，讓我自己玩卻是沒時間。”
“雲玩也沒什麼，我也經常看視頻來着，”方俊淇隨手開槍幹掉個對手，“不過看視頻終究隔了一層，很多東西還是要自己玩才更有意思。對了，你平常看得是哪方面的遊戲，按說雲玩家也應該是推廣對象啊。”
“恐怖遊戲，”白領男露齒輕笑，“看主播玩特別有意思。就是最近平臺各種封殺，讓人各種鬱悶。”
“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方俊淇瞭然點頭，“蜜蜂各種題材都有做，唯獨恐怖題材基本不碰，知道過不了審，懶得白費功夫。”
“唉！”聽見這話，白領男也是深深嘆口氣，“蜜蜂的VR技術其實很適合做成恐怖遊戲，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