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一門門滑膛炮相繼開火,一枚枚炮彈鑽出火光硝煙,划着弧線飛向手機屏幕。
正在開火的,是一條經典的克拉克帆船(carrack),這種船擁有較大的艏樓和艉樓可供裝人載貨,船首斜桅和中部主桅裝備橫帆、後桅掛三角帆,可以適應多種風情水況,是大航海時代初期最流行的遠洋船型。航海家探索美洲新大陸、第一次環球航行,用的都是這種船。
開火之後,這條船上張掛的國旗被撤下,換成一面純黑色旗幟,卻是搖身一變成爲讓人側目的海盜。
航海時代消息相對閉塞,黑底白骷髏、名爲快樂的羅傑(法語:Joli Ronge)的骷髏旗遠不像後世那般人人皆知,當時混跡各大洋的海盜都有着自己的旗幟,講究些的會用信奉的神明或者自家姓氏製作原創旗幟,不講究的不張掛旗幟,或者用黑、白、紅的純色旗幟,此時這夥海盜顯然屬於後者。
遭到海盜攻擊的,同樣是一條克拉克帆船,站在艉樓上駕船的,卻是一隻站在木箱上的黑貓。
黑貓身穿蕾絲襯衣罩着黑色金邊大氅,頭上戴着三角帽,顯然是這條船的船長。
雖然自家船是武裝商船,體型稍小、火炮也不如別人多,黑貓船長面對威脅卻沒有絲毫降旗投降的想法。載它的指令下,面向海盜船那邊的船舷很快傳出一陣爆響,卻是同樣展開了還擊。
因爲球形炮彈會在出膛後翻滾變向,滑膛炮本就沒有太好的彈道穩定性,而顛簸搖晃的船隻更是加劇了命中方面的問題。由此帶來的結果,便是雙方第一輪交火都沒能打中對方。
命中率低下本就是風帆時代的常識,雙方都沒對這個結果感到氣餒意外,一邊調整航向搶佔上風,一邊繼續開火還擊,顯得很有耐心。
這一次,卻是黑貓一方先取得命中,當其他炮彈落入海里砸出水花與倒黴海魚,卻有一枚炮彈劃過美妙弧線,徑直撞在海盜船側面船殼上。只是可惜,實心炮彈在這個距離的威力還是有些不夠看,最終只是在厚重的橡木船板上砸出一圈不太明顯的印跡。
不過取得命中終究是好事情,黑貓船長馬上喵喵叫着下達指令,對着敵人展開急速射擊。幾波彈雨朝着敵船飛去,雖然一半落入海中,剩下一半打在船殼上沒有穿透,剩下那些還是造成了一些戰果:打在風帆上輕易劃開帆布、打在甲板上帶走若干人命,運氣好打進敞開的炮門,更是讓對方的攻擊停滯不短時間。
沒讓黑貓船長高興太久,對面的海盜們同樣取得了命中和殺傷,一時間爆炸聲、撞擊聲、慘叫聲、燃燒聲此起彼伏,海上戰鬥的殘酷卻是顯露無疑。
這隻貓是從近戰水手一路殺上來的,雖然早就見慣了生死,此時激烈的戰鬥場面還是讓它忍不住耳朵壓低、背毛立起、尾巴炸開左右搖擺,擺出一副緊張的攻擊姿態。總算還好,它抓住舵輪的手和發佈指令的嘴並沒有顫抖僵硬,一邊駕船躲避彈雨一邊發號施令,沒有給船長這個職位丟臉。
幾輪炮擊過後,勝負優勢逐漸顯露出來。大約是主角光環起了作用,雖然黑貓這邊船小炮少,但相對先進的射擊技術卻取得了更多的命中和毀傷成果。眼見海盜大量傷亡、甲板多處破損、船體微斜似有進水,海盜船卻是顧不得收起黑旗,第一時間調轉船頭打算逃逸。
他們想逃,然而對面的黑貓卻不打算放過這些系統安排的敵人。
“喵,換鏈彈喵!”
帶着怪異腔調的命令從貓口發出,數枚鏈彈相繼飛出炮口,打着旋兒飛向目標。
鏈彈是一種特殊炮彈,兩枚鐵球中間連着鐵鏈,飛出炮口後因爲重心不穩會快速旋轉,這樣雖然會損失穩定性、命中率以及射程,卻能起到類似“飛石索”卻遠遠勝過的減速停滯作用,是限制敵船速度的海戰利器。若是打在人羣裡,也能像葡萄彈、榴散彈一樣起到清理密集隊形的作用。
許是貓神保佑,雖然大部分鏈彈不出意外都打空落海,但還有一枚撞在對方主桅上部,兩枚鐵球被鐵鏈拉扯着旋轉纏繞在桅杆上,動能被後者全數吸收,立即造成帆纜斷裂、桅杆傾倒、船速逐漸降低的後果。
因爲艦炮射程和命中都很坑爹,風帆時代的海戰尤其看重速度。速度高的一方能夠選擇攻擊方位和時機,速度慢的一方卻只能被動接受,往往會積小敗成大潰,被人打出以弱勝強的戰績。及至鐵甲戰列艦時代,這一規律依然部分適用,直到艦載攻擊機、遠程火控雷達和遠程艦對艦導彈逐漸成熟,航母和導彈艇的攻擊距離越來越遠,速度的重要性才略微有所降低。
有了速度優勢,黑貓船長便開始料理對面的海盜,各種T字頭齊射、各種Hit and Run(打了就跑),很快就將海盜船的水面部分打得一片狼藉,一衆火炮也相繼噤聲,已然變成一條死魚。
“看見沒?”張許瑤對旁邊姑娘挑了挑眉,“什麼是實力,這就是實力!”
“還沒完呢!”申雪妮微蹙眉頭,“怎麼不繼續打了?”
如今正在進行的,卻是《貓與戰列艦》試玩第三關的戰鬥。
比起前面兩個關卡,第三關的內容更加複雜,難度也上升好幾個數量級。玩家扮演的黑貓船長不但要控制舵輪搶佔上風位,還要關注戰局指揮戰鬥,等到兩船接舷還要跳幫參戰。做到這些的同時,還得時刻注意敵人攻擊及時躲避,不然炮彈打來、流彈飛來、刀劍砍來,身小體弱的黑貓船長秒秒鐘就要化光掛掉。
申雪妮的遊戲水平只能說還不錯,第一次碰到這麼複雜的玩法,很快出現顧此失彼現象,害得小貓接連死了八次,只剩最後一條命。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得求助旁邊的“大神”瑤大王,然後就有了眼前某人挑眉炫耀的一幕。
聽見委託人的疑惑,張許瑤笑着解釋道:“球形實心彈威力不足,想打沉專業戰船需要很長時間。有着功夫,咱們還不如把它俘虜了,能夠提升不少關卡評價。”
“炮彈打不沉,那就把它燒掉,”申雪妮撇撇嘴,“我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應該有縱火彈吧?”
風帆時代的縱火彈,其實是提前在火爐燒至紅熱的普通鐵彈。把它裝在特製彈託打過去,若能接觸到帆布、纜繩、衣服等易燃物品,就有可能造成火災。顯然,因爲缺乏助燃劑,這種高溫縱火彈的效率很是低下,毀船效果只比普通炮彈強一些,等到開花彈、線膛尖頭彈相繼發明,很快就被淘汰。
看到敵船上的抵抗漸漸平息,張許瑤果斷下達了靠幫接舷,登上敵船的命令。
隨着兩船逐漸靠近,一個個繩爪被丟向敵船將其牢牢束縛,然後跳板放下,近戰水手在滑膛槍手的掩護下衝向敵船,開始進行搜索佔領。
不出意外的,海盜船上很快響起了廝殺聲,卻是殘存海盜從船艙裡面鑽出,進行最後的頑抗。
作爲數次通關的老司機,張許瑤對此表示毫不意外,淡定地安排好新的攻擊戰術,她扭頭說道:“給你看看我的近戰技術!”
“喵!本喵來了喵!”
隨着一聲悠長貓叫,黑貓船長果斷放棄指揮,抓住一根繩索朝着敵船蕩去,打算加入到最後的進攻之中。
“啪嘰!”
看着降落在海盜船艉部,身體高掛在船樓側壁上面的黑貓,申雪妮沒忍住笑了出來,“技術果然不錯!”
降落出錯,張許瑤也是有些小尷尬。不過她很快收拾心情,一邊控制黑貓爬上高處,一邊解釋道:“主要還是你的船太矮了,我本來打算進攻桅杆和船帆,結果半路就被擋了下來。”
“嘁!”申小貓抽抽鼻子,“這個船貌似不能換吧,你的不也是這麼小?”
“我的船比你的大,”張許瑤邊打邊搖頭,“奪取海盜船後可以進行改裝,然後二週目時就有大船可以用了。”
“原來是這樣,這個試玩版的功能倒是挺多。”
“那當然。哈!有海盜過來了,這次看我給你秀一下!”
聽見動靜,有兩名人類海盜衝了過來,見到黑貓頭上沒有掉落的三角帽,兩個大漢更是驚喜加速,打算收下送上門的大禮包。
然而他們卻是想岔了,黑貓雖然個矮體輕看起來沒啥戰鬥力,實際卻特別擅長攀爬騰躍,它第一時間就手腳並用爬到艉樓頂部躲好,等人過來這才忽然翻身探出,同時舉起左手裡的武器。
這是一把小巧精緻的手銃,槍管包金鑲鑽、象牙握把上雕刻花草仕女圖案,表明這是一支送給貴族婦女的禮品槍,拿在黑貓的小手裡面也是剛剛好。至於禮品槍明顯弱於同類產品的射程和威力,也能用近距離突臉來解決。
就像現在這樣,一名海盜剛剛靠近,還沒來得及展開搜索就被這支小火銃兜頭來了一發。雖然被打得滿臉桃花開的他沒死也沒瞎,一段時間內卻也別想有什麼戰鬥力。
眼見同伴慘叫着踉蹌後退,另一名海盜連忙進步舉刀右手上撩,試圖把那隻掛在船壁的黑貓削下海。不料黑貓反應比他快太多,得手的同時便縮回船樓高處讓他的攻擊落了空。
一擊不成,海盜乙馬上繞到艉樓頂部,打算居高臨下攻擊黑貓。剛剛彎腰探頭,那隻可惡的黑貓卻忽然出現,一下子躥到他背後,對準他的後腦來了一發。礙於禮品槍的威力,這一下沒能打死海盜乙,卻讓後者吃痛下意識踢腿亂蹬,等到意識清醒,他的身體大部分已經出現在船外,正在不可遏制地朝着海面墜落。
這邊動靜太大,很快就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剛纔躲了起來的海盜船長再次出現,舉槍提劍走向黑貓,嘴裡喊叫着要進行船長之間的公平對決。
海盜船長身高體壯,手裡的火銃和刺劍都是精緻級的軍用武器,威力遠超普通制式武器。黑貓船長身高不到80釐米,站起來宛如小孩,手裡只有一把精緻級的工藝小手槍,怎麼看都不像是公平挑戰。
然而,申雪妮和張許瑤都不擔心這場對決,黑貓紙面實力不強,但它的反應速度、彈跳攀爬能力卻是遠超人類,手裡的小手銃也是一件奇物,射擊後稍等數秒便能自動完成裝彈,完全不影響它閃轉騰挪戰術機動。
所以海盜船長期待的正面對決並沒有發生,黑貓一蹦幾尺高,直接竄上了附近的桅杆,三轉兩轉就不見了身影,卻是和對手玩起了躲貓貓。
雙方一個逃一個追,海盜船長的身高體重反倒成爲劣勢,沒等他找到可惡的黑貓,送上制裁的鉛彈和鋒利的刺劍,對方就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躥出來,用那把可笑的小手槍朝着他的臉、咽喉、手指等處開火。傷害雖然不高,打在身上同樣會造成流血致盲致殘效果,一點點侵蝕着他的戰鬥力。
終於,經過幾分鐘的遊鬥,海盜船長轟然倒地、其餘海盜棄械投降,這場海上遭遇戰以黑貓船長一方的勝利而結束。
看到金色的勝利旗幟出現在屏幕上,申雪妮輕舒口氣展眉輕笑:“終於贏啦!”
再手機上的評價,她又不有些不爽:“怎麼只有C級評價,大王你的技巧貌似也不行啊!”
“這個鍋我不背,”張許瑤好笑搖頭,找到好友戰績榜,點開自己的通關錄像,“主要是你的武器太水了,看看我的!”
申雪妮好奇看過去,只見屏幕上的黑貓並沒有使用手銃,而是在雙手各裝備一把可摺疊的鋼爪,配合貓咪本就強出數籌的靈活性,打起來忽焉在前忽焉在後宛如繞身惡鬼,對手空有實力捕捉不到卻也是沒有辦法,很快就因爲要害首創而倒地身亡。
“這個鋼爪那裡弄到的?我怎麼沒碰到?”
“第一關逃出村莊,教堂頂上箱子裡拿鐵爪,等到第二關找鐵匠修補改造就可以了。你那個小手槍其實也還行,但是強化NPC在第四關,暫時屬於雞肋。”
聽見這話,申雪妮卻是眯眼笑問:“你自己找到的,還是找人打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