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門徐徐打開，立時便有花果清香鑽入鼻端，讓人忍不住口齒生津。
低聲嘟囔一句有錢真好，張許瑤邁步走出吊廂，跟着依稀傳來的嘰喳童音走向花園深處。
轉過幾道花牆還有樹籬，一排藤椅出現在眼前。雖然上面之人都背對着自己，張許瑤還是認出幾人的身份，正是此間女主人湯佳怡和她的四胞胎們。
順着幾人視線看向前方，卻見馬競頭戴高頂帽，身穿黑燕尾，戴着手套的雙手隨意插兜，此時正長身側立看向不遠處的瓜棚。
時值六月，架上瓜果相繼成熟，或長或圓或黃或白的身影鑽出葉叢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着，似是在發出快來吃我的信號。這些瓜來自天南海北，成熟期和味道各有不同，俱都非常好吃。
還沒找好等下將要摘取的目標，張許瑤就聽湯佳怡忽然開口，“第二輪，小嬂你們準備好了沒？”
“早就好啦！”瓜棚旁邊傳來熟悉的清亮嗓音。
“那好，”湯佳怡左手舉起秒錶，右手揚起裁判旗，按鍵落旗同時發令：“開始！”
聲音落下，就聽車輪碌碌，一輛推車衝到瓜棚下面，推車的正是穿着運動服、頭戴護目頭盔的馬小嬂、馬小婖姐妹。
正在疑惑這一家人在玩什麼遊戲，張許瑤就見馬競抽出雙手輪換着揚起，數道白影從他手中飛向瓜棚上部，接着便聽“咚咚”聲音連響，不斷有瓜果出現在小姐妹面前鋪着泡沫墊的塑料盆裡，卻是被飛擲的卡牌打了下來。
“時間到！”
紙牌風暴驟然停歇，小姐妹興沖沖推着車來到場邊，爭相喊叫着：“媽媽快來稱一下！這次好重的，肯定能超過糖餅他們！”
“我來吧！”張許瑤看得有趣，主動搶下了幫忙稱重的工作。
結果出來，確實比前面一組多了半斤。旁邊那對小兄弟頓時急了起來，馬上衝過去搶過小車和盆子，嗷嗷叫着衝向預備位置。等前一輪選手清理了地上的紙牌，新一局遊戲旋即開始。
再次看到紙牌飆飛、瓜果落盆，張老師不由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士，“你們這個遊戲倒是挺別緻的，就是對各方面的要求有點兒高。”
湯佳怡點點頭，“穿戴護具是必須的，不然要是割到摔到就糟糕了。雖然你哥的準頭貌似很不錯，可也要以防萬一。”
“我哥當然運動全能、百發百中，”張許瑤輕輕搖頭，“可我說的不是這個。”
伸手捻起桌上的卡片，她低聲念着上面的名字，“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佬，一般人就算能弄到他們的名片，也不會拿來玩這個。”
“聯繫方式都已經進通訊錄裡面，這些東西放着也沒啥用，還不如拿來廢物利用。也省得去買撲克牌。”
“也對，你家到處都是屏幕，想玩隨時都能開戰，還真用不到麻將紙牌這些東西。”
湯佳怡無語搖頭，“平時要上班，回來還要照看這幫子麻煩精、搗蛋鬼，哪有時間玩牌？”
旁邊馬小嬂聽見了馬上叫屈，“我纔不是麻煩精！”
“是嘛？”湯佳怡轉頭看向女兒，“在幼兒園裡挑食剩飯，還想收買老師的那個小傢伙又是誰？”
“是弟……，”後者下意識便要甩鍋，卻在老媽的威嚴目光下低下頭去，只得低聲承認：“各種有刺的果子臭臭的，我就沒有吃。”
“還以爲是什麼呢，原來是榴蓮，”張老師挑眉微笑，伸手拍了拍她頭上的頭盔，“還真是你爸媽的親閨女啊，完全遺傳了他們的鼻子！”
榴蓮營養豐富口味絲滑甘甜，然而其中包含的刺激氣味又讓它成爲類似於香菜的爭議食物。還好的是，這種氣味雖讓普通人難受，有一部分人卻不受影響，自然可以大快朵頤。
究其原因，卻是人類的視、聽、嗅、味感覺器官都不是工廠流水生產的標準件，雖然大體能保持一致，細節上卻存在差異。視覺差異被冠以色弱、色盲的疾病名稱，味覺上的差異則導致了對特定事物的迥異觀感。
馬競夫婦都不排斥香菜，卻對榴蓮氣味接受不能，四小吃貨也繼承了這方面的基因，同樣對榴蓮敬而遠之，一口也不想吃。
“我當然是我爸我媽的親閨女啊！”馬小嬂轉身抱住自家媽媽，趁機撒起嬌來。
後者嚴母形象瞬間崩塌，笑着輕拍女兒，“榴蓮就算了，下回再碰到其他吃的，可不能繼續挑食了！”
打發女兒跟過去洗水果，她這才扭頭看向張許瑤，“這回過來又是什麼事？”
“這話說的，沒事我還不能來啦？”
“當然能來，不過我認識的張許瑤要是閒着沒事，更喜歡宅在家裡玩遊戲、看電影。”
“這可怪不得我，”張老師擺手自辯：“梅雨季節溼熱潮溼，要是離了空調還有抽溼機，我會分分鐘掛掉的。”
“哪有可沒誇張？”女士搖搖頭，“別繞彎子了，我等下還要出去參加個活動，可沒空聽你嘮叨這些。”
“下班時間還要出門？什麼活動？”
“‘百米母嬰室’的啓動晚會，要不要一起？”
顧名思義，母嬰室是給母親照顧嬰兒用的屋子，一邊不受打擾地餵奶換尿布。因爲傳統習慣以及過往經濟水平，國內城市建築普遍缺少這類功能設施，由此造成很多不便與尷尬。
針對這種情況，佳境基金會和鷺島婦聯合作推動“百米母嬰室”項目，試圖通過資助改造相關建築的方法，確保車站機場、商場超市、防疫診所之類場所百米之類有足夠使用的母嬰室。
這當然是一件有利社會的好事，不過張許瑤聽到名字卻是馬上搖頭，“還是算了吧，反正我肯定用不上那東西。”
“這可不一定，”湯佳怡微笑搖頭，“世界上這麼多人，總有人能讓你甘心跳進婚姻的墳墓。”
“反正現在還沒有，就連我媽也都放棄了，已經有一陣子沒給我安排相親了。”
“那是許姨工作太忙，等到放暑假再看看！”
張許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過還是嘴硬：“怕什麼？到時候我就跑路去個她找不到的地方，看她還怎麼辦？”
“這個要求貌似有些難辦，除非你不坐火車飛機、不住酒店。”
“不至於吧？現在不是已經立法打擊了麼？”
“沒辦法立竿見影的，系統改造、流程重塑都需要時間，最近又有一家酒店集團中招了。”
說這話的卻是剛剛過來的馬競，放下一框剛洗好的水果，他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吐槽道：“即便it行業稍不注意都會爆出系統漏洞被人所趁，傳統行業的it系統很多常年缺乏有效維護，設備和人的漏洞更多更大，更容易出問題。”
“沒事兒，大不了我到時去住民宿還有短租公寓。”
“嗯，可以住點家旗下的民宿，只要許姨不過問，保證不會泄露你的行蹤。”
“然後讓我媽直接飛過去堵門？”
擺手拒絕這個提議，張許瑤拿起溼巾擦了手，抓起切好的香瓜咬了一大口。快嚼急咽輕嘆口氣，她這才轉頭看向馬競，“我今天過來，是興師問罪來的。”
馬競卻是不見緊張，一口氣啃掉一顆小西瓜，這才擡頭髮問：“是因爲‘躍龍門’？”
“還能有什麼事情？”提起這個張許瑤就來氣，“昨天‘藥神’點映結束，我在電影院門口碰到冷經理，他賠給我一套真正的威力增強版遊戲，跟你給我的那個完全不是一個難度！”
“那天是我拿錯了，”馬競輕描淡寫道：“你那個本來是要拿去送人的，結果手滑給了你。”
“哦？你本來打算用它禍害誰？”
“不偷不搶也不騙，哪裡算得上是禍害？”馬競隨口答說：“最近有人在網上爲科舉叫屈招魂，正好手頭有這個遊戲，我就稍微改了改，送給那幫專家讓幫忙品鑑一下。”
“這麼說，我玩到的是加了料的增強加強版？其實是替那幾個磚家叫獸抗了雷？”
“算不上，”湯佳怡白了馬競一眼，插話說道：“那些特殊版本最後也還是寄了出去。你要是留意那幾位的微博，就會發現他們最近都消停了。”
雖然不太贊同自家丈夫的做法，她同樣看不慣那些替科舉張目還魂的傢伙。
“不會吧？”張許瑤詫異瞪眼，“那些人都是文史領域的資深專家，還能被你的遊戲難住？”
“再是專家，也是一個現代人，不可能真正掌握科舉，尤其是進士科、明經科的考法，因爲缺少具體的生活體驗，三觀也不可能和古人完全對接。”
“那你是怎麼對接的？”張許瑤顧不得吃瓜了，眨眨眼睛看向馬競，“原創模擬題還罷了，閱卷ai又是怎麼弄的，不但能夠輕易看出洗稿的文章，判卷的風格也很擬真，感覺就跟真有個古代考官在裡面似的。”
馬競含糊道：“當然是人工智能啦，這有什麼好問的？”
“是嗎？蜜蜂的ai技術居然都到了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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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湯佳怡笑着拆穿：“注意斷句，是‘人工’、智能。”
聽到她刻意強調的重音，張許瑤終於反應過來，“意思是，這個ai是假冒的，後面其實是人在閱卷？”
馬競神色一肅，手託瓜皮道：“是人機耦合！ai輔助過濾、提示文獻資料，再由人拍板做出決定，兩者缺一不可。”
“明顯是人工的成份更多些，”湯佳怡看向張許瑤，“所以增強版的難度很不穩定，你要是晚上進遊戲，就會發現中舉、中進士真的很簡單。”
說完這話，她就起身離座，朝着旁邊正在快樂吃瓜的小吃貨麼走去。沒有爸媽在旁監督，他們吃掉的瓜果有一小半都餵給了衣服，卻是亟待收拾殘局。
“還可以這樣？”張許瑤轉頭看向馬競，臉上寫滿了後悔。
“閱卷人水平不齊，確實影響到了遊戲的公平性。”
“你們怎麼不早說？”張老師鬱悶看他，“用一晚上速攻打通它，我還有兩天時間可以玩‘天意’！”
“你又沒問，我幹嘛要說？”馬競得意一笑，“放心，那些專家也沒發現這個，通關時間都在你後面，用的也都是拖到清朝考大學的辦法，應該是看了你的直播。”
“這還差不多，”張許瑤畢竟是樂天派，很快就走出沮喪情緒，好奇問道：“那麼將來呢？正式版遊戲也會有人工閱卷？”
“人工閱卷成本太高，頂多是偶爾做做活動。”
張許瑤撇嘴表示反對，“不到半個月就做完的遊戲，又能有多少成本？”
“蜂遊接手之前，冷斌一個人做了一年時間，再說後面投入的美術和音頻資源也都要算錢，成本其實並不低。”
“不過是定高價的接口，還好我已經有了完整版本，以後不用再買了。”
“遊戲還在打磨，你手上拿兩個pk版都不是最終版。”
威力增強版是powerupkitedition（性能提升版本）的意譯，是以有時也會簡稱爲pk版，其他和添加pk（playerkilling，玩家間戰鬥）系統沒有必然關聯。
“無所謂，”張許瑤很佛系地眯眼搖頭：“後面再改也是提升性能、增加題庫罷了，於我而言都是浮雲。”
說道這裡她忽然睜開眼，“我現在就想知道，‘天意’國服啥時開？‘蠻荒’不刪檔內測啥時候啓動？”
“現在是備考階段，爲了不給學生黨添麻煩，相關活動都會推到7月中旬。”
“意思是下個月就都能玩到了？”
“嗯，”馬競點頭，“‘蠻荒’下月開啓不刪檔測試，‘秦殤3’、‘絲路’也會同期推出‘天意’的聯動mod，可以提前體驗遊戲內容。”
“也就是說短時間不能上線了？不是說還有個什麼綠色通道嘛？”
馬競按住顆甜瓜揮刀剖開，遞給對方半顆，這才問道：“這你都知道，消息挺靈通啊？”
“有人私信問我這事，昨天問那個冷經理他說不知道，這才跑過來打聽來啦！”
“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主要面向網遊，‘天意’是買斷制主機遊戲，卻是用不上這個。倒是另外三款網遊都有報名，爭取在7月內開啓不刪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