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愚人節。
不由感慨起來：想當初在學校時，自己也是整蠱小王子的說，現在居然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個節日，時間這把殺豬刀不但殺顏值，它還殺記憶啊！
“想啥呢？”
琛哥當然沒興趣和趙西林探討歲月與人生的辯證關係，於是他臉色一板肅聲道：“小林子你以後還是少騙人了，不然別人會把你拉進黑名單的。”
“嗯？”對方愣了，“我就只是開個小玩笑啊，你這是什麼說法？”
林琛丟給他一句“你也不想想蜜蜂通訊的口號是什麼”，就轉身去看其他老軍車了，這些戰爭機器他可是聞名已久緣慳一面，今天當然要看個夠摸個夠。
“不就是‘擁有風信，輕鬆生活’嘛，這又怎麼了？”趙西林皺眉低語，接着他忽然擡起頭朝林琛的背影大喊一聲“臥槽！”
他已經想起來了，在這個強調簡單計費輕鬆選擇的正式slogan之外，蜜蜂通訊還有一款只有三天壽命的短命口號“我們更懂騙子”。
由於部分虛擬運營商管理不嚴，讓很多號碼以無記名黑卡的形式流入到騙子手中，使得170/171號段和400號段（企業客服熱線）一樣被大肆用於電信詐騙。隨着越來越多人形成“4不聽、見7掛”的接聽習慣，虛商終於嚐到了害人害己的苦果，被消費者用腳投票自覺遠離，40家虛商都面臨用戶不足窘境，當初制定的放號計劃全成了空文。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蜜蜂通訊的管理層腦子一熱，就在網絡上投放了“蜂訊，更懂騙子”的系列廣告，以顯示自家良好的實名管理以及反詐騙能力。
一開始還比較正常，第一天他們表示自己是全國第一家實現用戶全實名的，第二天則搬出蜜蜂來電通、手機管家、蜜蜂網絡安全中心等部門的統計數據，顯示自家的攔截成果。
可到了第三天，新發布的廣告卻是畫風突變，大量數據沒有了，只剩下一短小動畫：白色的全國版圖只有東南邊緣一藍一紅兩個點，藍點發射彎曲箭頭直戳旁邊不遠的紅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說明文字，但只要稍微上網一查就能明白意思，藍點位置是蜂訊總部的鷺島市，紅點位置卻是隔壁明港市清溪縣。
閩省多山少田糧食無法自給，很早就形成了出外謀生的傳統，有人負笈海外，建設唐人街；有人行走全國，小生意起家；也有人受不了這般艱苦，選擇當騙子。
因爲最早的出頭者沒有遭到打擊，親戚鄉鄰紛紛效仿，然後清溪這個山區種茶縣就變成了亞洲短信之都，全國銀行海關、公檢法司、電商平臺以及知名大學都在這裡設立了非官方通訊中心，高峰時每天發送短信超百萬條。
蜂訊在廣告上用箭頭把清溪點出來，本意大概是“我們距離這麼近，所以才更懂騙子”，但實際上卻是打了一發地圖‘炮，因爲少量騙子把全縣一百萬人都給轟了。所以沒等清溪宣傳部找上門來，這條廣告就被馬競叫停，策劃系列廣告的營銷總監也被他強令辭退以平息事態。
不過廣告事件的影響卻沒那麼容易清除，這張圖片被萬能的網友做成了各種gif動圖和表情包，即便到了現在，“地圖‘炮”系列圖片還是很常用的鬼畜素材。
喘了口氣，趙西林無奈地搖搖頭，收拾心情朝林琛所在走去。後者正趴在一輛灰綠色四輪裝甲車上邊，試圖伸手去掀觀察窗外面的防彈板。
“哈哈，你是不是也被這輛‘照騙’給騙了？”
林琛從車鼻上跳下來，隨意地拍拍手說道：“是啊。不過看起來的確很有未來感，很像拆掉螺旋槳裝上車輪的‘科曼奇’啊！當然它這個，”他拍了拍車鼻部位百葉窗式的進氣格柵，“看起來卻是比科曼奇威猛霸氣，有種野性的力量感，不愧是毛子造啊！”
作爲世界第一款隱身直升機，波音與西科斯基公司合作研製的rah-66科曼奇，在整個90年代和21世紀最初幾年裡一直被視作美帝掌握黑科技的象徵，認爲代表了未來發展的方向。
然而美菌的敵人不只有火星人和塞伯坦星人，他們在國會山還有幾百名生死大敵，在國會撥款委員會的不懈努力下，美國陸軍在04年宣佈放棄這個已經花了69億美元的新武器項目。
當然這只是段子手掐頭去尾的說法，真正的原因其實是狡兔死走狗烹。在美國人民的老朋友葉利欽的幫助下，前蘇聯解體了中風了再也玩不起坦克集羣鋼鐵洪流了，這使得坦克天敵武裝直升機的地位大幅下降。縱使在偷襲拉燈等行動中，隱身直升機依然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大規模列裝作爲主力武器的可能性卻是沒有了。
雖然科曼奇掛了，但是f-22隱身戰鬥機、“朱姆沃爾特”（ddg-1000）實驗隱身驅逐艦等明星產品還在，多斜面外形依然是公衆眼中高科技的象徵，讓人看到這輛ba-64裝甲車時容易誤入爲是未來戰車。一個多小時之前，它的照片就被人塗抹後冒充我兔的高科技新裝備，讓一堆半解羣衆驚喜連連，奔走相告我兔也有黑科技吖！
實際上走到跟前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很多反常的地方，比如車輪上方老土的圓形大燈、駕駛位的矩形觀察窗，以及車頂簡單的機槍塔結構，只是這些東西都被人利用角度和馬賽克給處理掉了，這才坑了那麼多人進坑。
“30後期電焊技術開始普及，貌似那段時間的裝甲車都特別喜歡這種多斜面造型，這車是這樣，我記得網上有張國‘軍神器的裝甲卡車也是類似的造型。”
“肯定像了，一來技術條件接近，二來大家都抄德國人，能不像麼？”
蘇制ba-64裝甲車是在嘎斯汽車廠（高爾基廠）gaz-64輕型吉普車的基礎上製造的四驅裝甲車，在設計時參考了戰場俘獲的德制sdkfz221型搜索車。凱申物流在德粉時期也得到了一些221，並以其爲藍本，使用美國通用gmc卡車、馬克沁或者短管37毫米炮，還有鋼板研製了自家的裝甲汽車。
只不過這兩個山寨者的工業實力天差地遠，所以同樣是山寨，蘇聯的ba-64前後造了九千多輛，而凱申記的裝甲汽車卻連型號都沒有流傳下來，只能在一些老照片以及抗日神劇裡面供人追憶。
“對了，怎麼拆？”林琛問道。
之前趙西林已經說過，他們的任務是打開車殼進行測繪，同時將傳感器埋設在一些地方。可這些老爺車畢竟不是常見車輛，外面的鋼甲固然過時但是畢竟厚度在哪裡擺着，纔起來應該很麻煩纔是。
“這簡單，我們現在有了一樣拆車神器，拆起來不要太快！”
然後他走到旁邊的小車邊上，伸手取了一個藍色小箱子轉身遞給地方。
箱子並不大，有些像是裝雪茄煙的小手提箱，但材質卻是工程塑料的，造型也偏向粗曠結實。
林琛下意識搖晃着手上的箱子，發現它的份量並不重，目測不超過500克，而且應該有很大一部分重量是工程塑料外殼貢獻的。這樣一個輕小玩意兒居然是拆車神器，他頓時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一字一頓地念道：“這麼、輕？你、他喵的、一定、在、逗我？”
趙西林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熟練地甩了一下鍋，“這話等會兒張老大來了你找他說吧，反正我也是聽他說的。”
“找我噶哈？”說曹操曹操就到，很快就有一個東北嗓音在倆人身後響起，卻是他們的機電技術總顧問終於到了。
張家雄今年三十有八，正是年富力強經驗技術最強的時候，所以從黑省老家南下打工的他總能很輕易地找到新工作，不至於一人失業全家捱餓。
當然那都是過去式了，老張自從加入蜜蜂后雖然也換了幾次工作，但卻一直留在裡面沒有離開過，因爲這裡能夠給他熟悉的感覺。
因爲在軍工國企當過一段時間車間主任的關係，張顧問說話做事很有一種說一不二、令行禁止的氣質，讓人想起傳說中的“東北大哥”，才被大家起了個“張老大”的外號。
畢竟在南方工作多年，他的閩南話、粵語都是溜熟，所以到了倆人跟前後他就換成普通話對兩位下屬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呢？”
“這個，”大家同事幾年，林琛也不怕他這個頂頭上司，搖了搖手裡的塑料小箱子，“真的是拆車神器？”
“哈哈哈！”老張大笑三聲，接過箱子眉飛色舞地得意道：“豈止拆車神器？就是飛機和高達，有它在也是可以拆的。”
“我對它越來越好奇了！”當下也不多說，林琛把箱子平放在工具推車上，亮出左腕手環右手在上面劃拉幾下按上去，然後小箱子就“咔噠噠噠”自己打開了。
“嗯？哦！”卻是趙林倆人看到盒中物事，忍不住驚呼出聲。
拿起來仔細瞧了瞧，林琛笑着說道：“怪不得要放在盒子裡面，還要是被外人看見了，公司頭上肯定又要多一頂毫米級山寨的帽子出來啦。不過我倒是明白它爲什麼是拆車神器了，mr讀圖讓工作事半功倍啊！”
被他拿在手裡的，赫然是一架寬厚的整體式眼鏡，外觀神似微軟混合現實頭顯hololens眼鏡，顯然是蜜蜂的仿製產品。
它和google-glass、bee-glass等ar虛擬現實眼鏡最大的區別，就是帶有景深傳感器能夠識別空間環境，並據此自動調節虛擬內容的大小方向等信息，使其看起來就像是真的放置在現實世界當中一樣，比如粘貼在冰箱門上的虛擬顯示器會隨着人與冰箱位置關係視角關係的不同而變大變小、扭曲變形。
這一點對林琛他們拆解陌生的機電設備幫助極大，ar眼鏡只能在眼前顯示圖紙、操作步驟等資料，mr眼鏡卻可以直接標記工具和零件，然後就能像玩遊戲一樣完成工作。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工人被頭顯指揮着，一板一眼充當高自由度工業機器人，簡單機械重複，完全失去了勞動者的創造性。
然而在場三人都不是這樣的感性聖母，自然明白標準化對於工業生產的意義所在，因此都很沒有負擔地打開戴上了各自的眼鏡，站到了這輛蘇制裝甲車前面。
公司的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這才進口回來的設備都有相應的技術資料，並且已經制作成雙語版存儲在眼鏡裡面。目光所及，英文俄文的標籤銘牌全部變成熟悉親切的中文，螺絲、管線這些也都標註上了型號、技術參數與注意事項，旁人說的話也會變成文字飄在對方頭頂，看起來新奇又方便。
說是三個人一起拆汽車，但實際上主要幹活的還是張家雄，他雖然沒有接觸過ba-64，但是其他蘇系軍車卻沒少拆，經驗豐富着呢。另外倆人倒像是帶着視頻教材過來看現場示範的。
不一會兒，裝甲車外殼就被分割成片取了下來。林琛一開始還驚異於裝甲的脆弱，等湊過去觀看才發現其實只是普通車用薄鋼板。
“這有什麼奇怪的，”老張倒是見怪不怪了，“這都幾十年過去了，就算想找當年的鋼板也找不到賣家啊！”
“那這車的重量不就有問題了？”
“自是當然，不然爲什麼要讓你們費時費力地把它們剝皮破肚，還不是爲了還原真實的重量？”張顧問起了興致，指着裡面的車座說道，“其實都是在胡搞，軍車向來不怎麼講究舒適型，特別是一戰二戰時期的軍車更是各種難受，畢竟那時候還沒有人機工程學呢。”
“也許玩家就喜歡這個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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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渾不在意地說道：“反正就算這個賠了也不會傷筋動骨，咱們管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