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豪將枕頭用力的捂住自己的頭,心中的憤怒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
“幹!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隔壁牀腳不斷傳來的吱呀吱呀聲,混合着女人嫵媚、享受的高亢喘息聲,楊豪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帶着熱量彙集到了一處。
這聲音就是楊豪無法入睡的根源,恍如魔咒般迴繞在他耳邊,鞭笞着他的精神和肉體。
那啥,現在的楊豪是痛並快樂着。只是一心想睡覺的他,此刻痛顯然大於快樂。
咚!
一聲巨響,楊豪終於忍耐不住,猛一腳踹在來自痛苦根源的那面牆上,爆喝道:“你們動靜就不能小點!我明天還要上學呢!”
果然!
正如楊豪預料的一樣,隔壁頓時安靜下來了。
只是不到片刻,如楊豪接下來預料的同樣一樣,整面牆猛然‘砰!砰!砰!’顫了三顫,彷彿整面似乎被一股巨力要推翻似地,接着一個破銅鑼嗓子般的嗓音撕扯般的吼:“老子們的快活你懂個屁!”
“哪……哪誰……誰啊!”一個驚悚的女人聲音響道:“你可沒告訴我你家裡還有別人!你不會是想玩連襟吧?我可先說好!要加錢的!”
“加錢?想都別想!那是老子兒子!他正在上高三呢,就快要高考啦。”
萬般無賴的楊豪,最終只得在枕頭裡面扯出兩團棉花塞在耳朵內,再用一塊布條將兩隻耳朵纏繞起來。
這樣似乎清淨一些了。
楊豪總算鬆了口氣,明天班上又要模擬考試,今晚要是睡眠不足,使得明天考試時不在狀態,那就太糟糕了。
漸漸的,想着明日考試事情的楊豪,慢慢的沉睡過去,一天的緊張學習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疲勞。
朦朧中,楊豪感覺好似有什麼東西砸在自己的臉上,下意識摸去……
嗯,似乎是個玩偶?
“老爸……”楊豪轉了個身,嘴裡呢喃自語,順勢將手中的物體丟向臥室門口,隨即和周公的女兒繼續約會。
天剛矇矇亮,準時的生物鐘,讓楊豪自然而然的醒了過來。
他利索的爲自己穿上一條短褲,從櫥櫃中翻出一袋方便麪丟進鍋中煮熟,胡亂的對付了下自己的胃後,換上一雙洗得發黑的白色運動鞋,小跑着上了樓頂。
剛到樓頂,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楊豪的眼簾。
“呵!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楊豪難以置信的看向西邊天空,隨即驚詫的對坐在不遠處的男人調侃道:“你居然難得的不和昨晚那女人做早操,跑到樓頂練功,不會是年紀大了,那方面力不從心了吧?”
“屁!”男子聞言頓時大怒,瞪眼罵道:“就是一夜御十女,你老子我也遊刃有餘!”
“切!”楊豪不屑的撇了撇嘴,懶得和眼前這個血緣上是自己的父親,實際上在他眼中簡直和混蛋沒啥兩樣的男人繼續胡扯,開始十年如一日的晨練。
是的,在楊豪的眼中,他的親生父親楊飛雲,跟混蛋沒啥兩樣。
正常的父親會隔三差五的帶妓女回家過夜麼?
正常的父親會唆使什麼都還不懂的三歲兒子,跑去掀少女的裙子麼?
正常的父親會將自己剛能走路的兒子丟進水裡,不管不顧,站在岸上看着自己兒子在水中掙扎,美名其曰:依靠本能學會游泳麼?
正常的父親會每過段時間,便突然消失一兩個星期,甚至是一兩個月,因爲家中糧食吃盡,差點餓死自己兒子的麼?
正常的父親會將七八歲的兒子獨自一人丟進原始森林,還得意洋洋的說是爲了鍛鍊在這個社會上的生存能力麼?
正常的父親,在得知自己的兒子和班上同學打架後,不但不批評教育,反而唆使兒子如何在路上的陰暗處敲別人悶棍麼?
正常的父親會逼着四歲的兒子殺雞,六歲徒手和野狼肉搏,八歲……殺人麼?
儘管事前楊飛雲不斷批判那位日本人和他的同夥,在中國四處綁架兒童,並且極其兇殘的將這些兒童們的內臟偷運到日本高價販賣給日本上層社會,是多麼喪心病狂,多麼的該死。但楊豪自八歲時手中便有了一條人命,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在楊豪的心目中,眼前這位根本就沒有盡到父親責任的楊飛雲,除了那點無法撇除的血緣關係外,就只是個純粹的混蛋。
楊飛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石凳上,靜靜的注視着自己的兒子,默默無語。赤裸的上身佈滿了猙獰的刀傷和槍傷,恍如一頭兇猛的餓狼,潛伏在草叢中尋覓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用楊飛雲的話說,這些傷是男人們的勳章,只有真男人才擁有佩帶它們的資格。於是乎,楊豪在常年累月訓練下被鍛鍊得沒有一絲脂肪的身軀,也同樣佩戴了楊飛雲眼中的‘勳章’。只是和楊飛雲滿身的刀傷和槍傷比起來,楊豪的身上只有四處刀傷和兩處爪傷,以及手臂上的一處咬傷——這六歲時在原始森林中被一隻飢餓的野狼當成獵物猛追時所留下的。
至於爲什麼平時總是成羣結隊出現的野狼,怎麼會掉單——當時只有的6歲的楊豪,顯然是無法理解的。
呼!
楊飛雲猛地撐起身子,迅猛到竟帶起一道勁風。
沉浸在練功狀態中的楊豪,神經猛然一繃,警覺的望向楊飛雲的方向。
“嘿嘿,算你小子這些日子沒有偷懶。”楊飛雲似乎是在讚揚自己兒子的警覺性,笑着抖了抖身子,隨意的上前一步,臉色豁然變得森冷無比,“很久沒有檢查你的功課了,不知道比起以前有沒有進步……要是讓我不滿意……嘿嘿,看老子不教訓你!”
楊豪不情不願的嘟噥道:“那還不都是一樣麼?”
“少廢話!”楊飛雲輕哼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楊豪渾身打了個哆嗦,隨即活動了下脛骨,強制振奮了下精神,大吼一聲,揮起拳頭向楊飛雲攻擊過去……
一刻鐘過後,楊豪鼻青臉腫的坐在樓道上,吐了口帶血的痰,拿起身旁的藥酒在傷口處塗抹起來。
“媽的!你下手就不能輕點?我好歹也是你的種啊,”強勁的藥效下,傷口上恍如無數螞蟻在撕咬一般,疼得楊豪嘶啞咧嘴的罵咧起來。
一旁的楊飛雲猛吸了口手中的紅塔山,待煙在肺腑中轉了一圈後,這才滿足的吐了出來,愜意的眯着眼,抖了抖菸頭上的菸灰,“正是因爲你是老子的種,所以得更加的嚴格,否者將來要是遇到老子的仇家,豈不是沒兩下就被別人幹掉了?”
“操!老子寧願不是你兒子!”楊瑋狠狠的啐了口痰。
儘管楊豪心裡早已接受了這種命運,可在口頭上,他卻從來不會承認——少女的心思難以琢磨,其實少男的心思有時候也是很難琢磨的。
楊飛雲得意的昂了昂首,“你就認命吧!何況這是祖上的傳統!雖然老子自己也十分不爽傳統這種東西,而且武功在這個熱武器的時代,早已經沒落了,但是這些東西總是要有人傳承下去的。”
“切!”楊瑋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默然無語。
楊飛雲口中的武功,自然不是武俠小說中那種神奇玄妙的東西,只是一種淬鍊身體的方法、如何發力的技巧、有效擊倒敵人的手段。
簡單直白的講,就是將幹掉敵人作爲一種專業課程來訓練。
氣氛忽然變得冷清起來,除了劇烈運動後的喘息聲,就只剩下楊父吞雲吐霧時嘴裡輕哼的十八摸小調。
而實際上,父子兩平時也沒什麼話可說。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看着手中香菸燃盡,楊父手指微彈,將手中菸蒂遠遠的彈了出去。
“哦。”楊豪出神的低吟一聲,也不在意。
因爲幾乎每隔幾個月,楊飛雲便會離家一段時間。至於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楊豪則一無所知。
楊豪曾經試着不止一次訊問過此事,但楊飛雲都以年紀太小、小孩別管大人的事之類的藉口搪塞過去,因此久而久之,楊豪也懶得再問。
不過楊豪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至少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楊飛雲有個一直都想幹掉的仇人。當然啦,楊飛雲的仇人多入牛毛,其中大部分不是上了天堂就是下了地府,剩下的不是沒有實力報仇,只能憋屈的躲在陰暗角落畫圈圈詛咒楊飛雲不得好死;要麼就是有實力卻忌憚楊飛雲狠辣的手段,不敢輕易招惹楊飛雲這個煞星,能忍則忍。
唯獨只有一個人,讓楊飛雲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掏其心、挫骨揚灰,偏偏這個多年的夙願一直無法實現。
基本上以楊豪的猜測,楊飛雲每次消失一兩個月的這段時間,都多半是追查這個仇人的蹤跡去了。
或許是感到氣氛有些冷清,楊飛雲忽然一笑,一手攬住楊豪的脖子,淫笑道:“你放心,還有三個星期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這可是你步入大人最重要的一天,我一定會趕回來的,到時候……老子帶個雛兒回來給你開苞!哈哈!”
“滾!”
原本聽到要給自己過十八歲生日,楊豪頓時感到自己老爸竟然破天荒的如此直白的關心自己,心中那根敏感的弦觸動得差點流了眼淚,那知這份感動沒持續三秒,便煙消雲散。
楊豪恨恨的瞪着楊飛雲離去,待楊飛雲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他的嘴角卻忽然笑了起來。
實際上,他能夠感覺到楊飛雲無時不刻對自己的關心,甚至在他記憶的深處,每當他生命垂危,以爲自己就快要死掉時,他的父親楊飛雲總能夠神奇的出現,以及望着自己的那張滿臉焦急的臉……
這就是楊豪的父親楊飛雲,一個只有在生死關頭,纔會流露真情的男人。
休息了片刻,楊豪甩了甩腦袋,站起身來往家裡走去。被楊飛雲這麼一鬧,他此刻哪還有心情繼續練功。
“咦?這是什麼東西?”
剛進臥室門口,楊豪就感覺自己的腳踢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只見一具玩偶靜靜地躺在自己腳前。
似乎……早上起牀的時候,它就躺在這裡了。
對於自己的記憶力,楊豪還是很自信的,只是當時睡意還是很濃,儘管看到了這件東西,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回想起早晨起來,臥室的門根本就沒有被人打開過後的痕跡,楊豪更加納悶了:這玩意兒究竟是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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