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苗素素家的樓下,楊豪稍微猶豫了下,便跟着苗素素走了進去。
他從未見過苗素素的父母,更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他不知道見了面後,苗素素的父母會怎麼對待自己。
“希望不會太糟糕就好。”
懷着相同的,揣揣不安的心情,在楊豪的注視下,苗素素按響了自家的門鈴。
“回來了,嗯……你就是楊豪?進來坐吧,好好跟我說下,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家一向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的素素,怎麼會用槍傷了別人。還有,槍……又是怎麼來的?”還沒進門,苗素素的父親苗嘉農,篤定的看了眼楊豪,隨即淡淡的轉身,走進了客廳。
呃……態度很冷淡啊……被討厭了麼?是因爲我和她女兒去開房?雖然苗素素再三在電話裡說明了是假扮的,但如果是關心自己女兒的父母的話,怎麼也會對我產生不好的看法吧?嘛!無所謂了,一切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啊。
楊豪聳了聳肩,隨即換上苗素素遞來的拖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苗素素也察覺到了自己父親對楊豪的態度,但在嚴厲的父親面前,她根本就不敢多說什麼,只能默默的坐在那裡,含着頭,等待着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將楊豪也帶到自己家來,承受自己父母的責備和怒火。
但後悔也沒用了,人都已經來了,現在想走,也走不掉啊。
只是讓苗素素想不明白的是,難道在來之前,楊豪沒想到他將會面對這些麼?
他應該會想到吧?他也不是那種木訥的人。如果是這樣……
苗素素的心扉之中,忽然升騰起一片異樣的情愫。
當楊豪與苗素素二人剛坐下,一位看起來30來歲,穿着時尚,盡顯成熟女人韻味的女子,從一間看似臥房的房間內走了出來,冷眼的掃了下楊豪,隨即冷聲的對苗素素說道:“你坐在那裡做什麼?進來!媽有話問你!”
“哦!”苗素素弱弱的哦了聲,有些擔憂看了眼身旁和楊豪對立而坐的父親,再看了眼神色同樣篤定的楊豪,回想起今日楊豪所表現出來的能力,苗素素不知道爲何的,原本擔憂的心情,也放心了許多。隨即,她站起身來,走入了她母親所在的房間。
“把門關上!”屋內傳來苗母那冷森的呵斥聲。
隨即,兩個房間便隔絕開來。
“其實……”見客廳內只剩下自己和苗素素的父親苗嘉農,楊豪立時開口說道:“造成現在這樣的狀況,我多少要擔些責任……竟然同意了她們這個荒唐的主意。”
一開口,楊豪就有點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意思,不過他說的責任,並不是給苗素素槍支,讓苗素素有機會開槍傷了馮寺岡的事情。而是指最初答應趙敏的計劃,和苗素素到酒店開房。
至於口氣,楊豪也並未用晚輩面見長輩時應有的禮貌,反正他又不是來坐客的。他明智會承受苗素素父母的指責和怒火,但還跟着苗素素來,並不是他想討好苗素素,而是心中那點責任心和擔當在作祟。
“是麼?既然你明知道這個主意有多荒唐,卻又爲什麼答應了呢?”苗父依舊是那副冷漠的神情,直直的看着楊豪,彷彿想要將楊豪的內心看透一般。
面對一個成年人,而且是頗有威嚴的成年人的質問,楊豪卻也沒有那種兒童面對家長責罵的膽戰心驚,而是大咧咧的嘆了口氣,“沒辦法啊,誰叫苗素素同學的好友,同時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呢?我這個人,可是很看重朋友的。因此,儘管心中有些不太願意,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等苗父說話,楊豪繼續說道:“我知道,作爲苗素素同學的父母,你們此刻心中一定恨極了我。因爲在你們看來,如果不是我,你們的乖女兒,是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讓你們難以想象的事情的。至於事情的經過,苗素素同學雖然在電話中說得模糊不清,但大致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了。嗯……唯一需要補充的是,被傷的那個人,他的父親在X縣很有勢力。至於有勢力到了什麼程度……直觀點說,真個X縣三分之一的混混,都是他的手下。我這樣說,苗叔叔你能明白吧?”
苗嘉農詫異的看了眼楊豪,神色終於有些動容,似乎是在驚訝楊豪所表現出來的,那不符合楊豪年齡段的從容,亦或許是在驚訝楊豪所描述的,馮寺強在X縣的勢力。
但不管如何,在僅僅只是驚訝了片刻後,苗嘉農很快又回覆了那副冰冷的神色。
還真沉得住氣啊,看來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不似我想象中那種單純的知識分子。
“那被傷的那位同學,傷勢如何?”片刻,苗嘉農開口了,直擊問題的關鍵。
“傷勢應該不大,不會危機生命。”回想了下當時還有精力撂下狠話的馮寺岡,楊豪頓時說道:“但是傷着的部位嘛……電話中,苗素素同學不好意思開口……嗯,子彈是擦着大腿根部,斜着穿過了半邊生殖器,左邊那顆睾丸肯定是報廢了。我不是專業的醫生,不知道這種傷會對今後產生多大的影響。但是我能猜到,作爲只有一個兒子,並且指望這個兒子繼承家業、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父親,他在得知這件事情後,怒火究竟會有多大。”
不理會再次動容的苗嘉農,楊豪繼續說道:“所以我過來的目的,就是想問問你們。如果你們有那種擁有足夠深的背景,可以以平等甚至更高的姿態和馮寺強對話的朋友……那麼,只要馮寺岡的傷勢不嚴重,就只需要花點錢,就能解決這件事情。如果沒有……哪怕馮寺岡的傷勢並不嚴重,我也建議你們,最好今天夜裡就離開X縣,越遠越好,最好是離開中國。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
見苗嘉農沉默,沒有立刻回答自己,似乎在想着什麼,楊豪只好又道:“可能苗叔叔你瞧我只是個高中生,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雖然我的年紀很小,什麼社會歷練、人情世故之類的,我沒有苗叔叔那麼經驗豐富。但我可以很自信的說,對於地下勢力、黑勢力的瞭解,特別是X縣的黑勢力,我絕對要比苗叔叔你知道得更多!如果你們沒有深厚的背景可依靠,那麼你絕對無法承受來自馮寺強的怒火!別跟我說什麼國家的法律,那玩意兒對於像馮寺強這種人來說,沒有半點約束力。甚至他都不用親自出面,只需要一句話,便有成百上千的混混或者通緝犯,來找你們的麻煩。至於什麼麻煩……如果苗素素同學依舊像往常一樣上學放學,那麼我敢肯定,不出3日,她就會被某個拐賣少女的犯罪團伙從大街上強行綁架,然後賣到偏遠的山區給別人當老婆,或者被賣到某個偏遠的城市的夜總會,當坐檯小姐,這都算是比較常見的**手段,……這不是危言聳聽!”
“謝謝你的忠告和建議。”苗嘉農臉色忽地就陰沉了下來,楊豪所給他描述出來的後果,絕對震撼了他的心!他在衣兜內摸索了一陣,翻出半包煙,從中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抽了幾口後,他才向楊豪問道:“那麼你呢?你也是在場的當事人,你就不怕馮寺強報復你?”
“我?我當然怕!”楊豪笑了,他知道,苗嘉農聽進了自己的話。或者可以說,苗嘉農沒有那種死板的思維,一聽到這種帶有威脅語氣的話語,就立刻破口大罵,然後將楊豪趕出他的屋子。
好在現在看來,苗嘉農並不是那種聽不進話的人,而且他似乎對於楊豪所描述出來的可能報復,也不敢到奇怪,只是表現得有些憤怒,想來他對於黑勢力也有一定的瞭解。
“但是怕沒有用,我只能通過我的方式去解決問題。”楊豪想了想,隨即嚴肅說道:“我有關係,可以不讓警方介入這件事情,而且我的關係已經在運作之中了,他們會幫我掃掉現場留下來的痕跡,並且動用警局方面的人脈網,將這件開槍傷人案壓下來,最終不了了之。但是,我無法再進一步的讓我的關係直接出面去幫我擺平馮寺強,那會給馮寺強攻擊的藉口,甚至引起兩大勢力的血拼,這不是我所想見到的。所以,我只能自己面對馮寺強,也無法幫助你們太多,畢竟我不可能時刻都待在苗素素同學身邊保護她。當然,如果你們離開X縣後無法找到一個滿意的工作,這一點我可以通過我的關係幫忙,這並不是難事。”
X縣的地下世界有兩大勢力,一個便是以許東勝爲首,曾經以**起家,現在已經將大部分產業轉白的企業家。可以說,許東勝是個黑白兩佔的灰色人物,只不過現在他的勢力重心是在白道上。
而另外一大勢力,便是馮寺強了。這是一個純黑的人物,X縣大部分見不得光的生意,都是他在做。
表面上,這兩股勢力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但楊豪從許志的口中得知,許東勝和馮寺強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樣,甚至偶爾在某個公衆場合見面,也會口頭奚落挖苦對方,有時候甚至大打出手。
但兩股勢力之間,也就僅僅偶爾有點小摩擦罷了,總體來說,兩股勢力之間還算安穩。
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楊豪才杜絕了讓許東勝出面,幫自己擺平馮寺強。
因爲他不想因爲自己的關係,讓許東勝完全交惡馮寺強,給馮寺強將來留下攻擊的口實。
當然,這一切都是楊豪根據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所做出的選擇。至於最後結果,還是要等會見了許東勝,將事情來龍去脈清楚告訴許東勝後,看許東勝的態度。
楊豪看了看時間,忽然站起身來,說道:“時間很緊,我就先離開了,總之不管苗叔叔你是否有渠道解決這次危機,但最好趁馮寺強派人來監視或者控制你們之前,今天晚上你們全家人暫時避一避的好……對於你們家的大多數情況,他的兒子馮寺岡可是很清楚的。”
說着,楊豪已經走到了門口,開始換鞋。苗嘉農依舊坐在那裡,沉着一張臉,抽着煙,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對此,楊豪也不介意,該說的他都說了,不該說的,他是絕對不會多說的。至於對方會怎麼做,則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
“嗯……說不定事情也沒有我剛纔說的那麼糟糕,也許過個兩三天,馮寺強就不會對這件事情追究了呢?”穿好自己來時穿的鞋子,楊豪站在門口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隨後帶上門,離開了苗素素的家,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往許志的家趕去。
這時,時間剛好10點整,離馮寺岡被槍擊傷,也不過才15分鐘的時間。
苗父苗嘉農在客廳內,愁着眉頭,足足繼續呆坐了3分鐘,才忽然站起身來,敲了敲自己妻子和女兒所在的房間,待妻子打開門,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後,問了句:“他走了?”
苗嘉農點了點頭。
苗母頓時氣道:“你怎麼就這麼放他走呢!他可是帶着咋們寶貝女兒去開房啊!開房!孤男孤女的共處一間放,哪怕是假的,你認爲那人就不會對咋們女兒動什麼歪心思!……你就不關心關心下你的女兒麼?”
“媽……不是都說了,楊豪同學沒對我做什麼,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我……我……”屋內的苗素素弱弱的抗議了下。
“閉嘴!你還敢頂嘴?看我待會不好好收拾你!平時對你放任慣了,居然被人騷擾了這麼久,都不找我們商量!反而找你那些靠不住的朋友!你還當我是你媽麼?瞧瞧剛纔那叫楊豪的,整個兒就一地痞流氓!要不是他,能出今天這事兒!用槍打傷了人?這都快成通緝犯了!”苗母回頭狠狠的瞪了眼坐在屋內的苗素素,“真實越來越不聽話了,瞧瞧你都交些什麼狐朋狗友!不行!得報警!立刻報警!”
面對自己母親的責罵,苗素素只能保持沉默,默默的流着眼淚。她知道,不管她現在說什麼,她的母親都不可能聽進去,說得越多,只能越激發她母親的怒火。
苗嘉農看了眼自己的女兒,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少說些吧,報警是不可能的,開槍的可是咋們女兒!何況這也不全是咋們女兒的錯,剛纔那叫楊豪的……雖然我也覺得他**氣重了些,但說到底,他還是好心幫了咋們女兒。”話音剛落,見自己的妻子立馬又要發飆,他連忙臉色一正,對自己妻子嚴肅說道:“趕緊收拾幾套換洗的衣物,在事情沒有完全解決之前,我們只能在三叔家借住一段時間了。嗯……給你大舅打個電話吧,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幫到我們了,不然……還真得像那楊豪說的,我們得舉家搬離X縣……”
苗素素家後來發生了什麼,在楊豪離開之後,楊豪不得而知。在催促着出租車司機一陣急趕後,他很快便來到了許志的家,見到了滿臉凝重的許東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