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齡姐終於出場了!”
卡座裡,柳美玲興奮不已地喊着。
“盈盈,你認識紀歌齡?”
陸恆看着她一副狂熱歌迷的模樣,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當然!齡姐誰不認識?外灘二十七號的‘金嗓子’誒!”
“她很有名?”
“何止是有名?簡直就是大明星好不好!齡姐!齡姐!齡姐!”
說到後邊,柳美玲開始跟着其他人一起高喊着紀歌齡的名字,陸恆擡頭望着舞臺上衆星捧月的紀歌齡,不禁一瞬恍惚。
生活中,和舞臺上,她完全像是兩個人,一個是爲了分擔房租找人合租的小丫頭,一個是連認識她彷彿都是一種榮幸的明星歌手,這種感覺,真得很奇妙。
“你在外面認識她嗎?”
唐嬌在陸恆身旁輕聲問道,她很敏銳地察覺到他之前問美玲時的樣子有些奇怪。
舞臺上那位叫做紀歌齡的美女歌手,唐嬌是不認識的,但似乎陸恆對她的好奇有些過了頭。
陸恆有些驚奇於唐嬌的一語中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認識她?”
“猜的。”
唐嬌微微笑着。
“是,不過我們也纔剛認識,沒想到她在這裡竟然這麼有名。”
“這麼說,你今天其實是爲了她過來的?”
“呃,算是吧。”
陸恆忽然發覺到身旁這個女孩子善於判斷的一面。
“那,我這算不算是……多餘了?”
唐嬌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陸恆連忙說道:
“啊?不不,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你好像有點緊張。”
“呃,哈哈……有嗎?”
唐嬌又笑了起來,倒了杯酒遞給陸恆,說道:
“算了,咱們還是喝酒吧,我的…男朋友?”
“哈哈,喝酒,喝酒……”
與此同時,麥克風裡響起了紀歌齡的聲音,先是就自己的遲到向大家抱了聲歉,隨後,舞臺上便響起了音樂,是陸恆很熟悉的旋律,紀歌齡開場的第一首歌,竟然是李綜盛的《給自己的歌》。
陸恆有點沒想到紀歌齡竟然會唱這種歌。
“想得卻不可得,你乃人生何……”
一張口,喧囂嘈雜的夜店幾乎陡然安靜了,陸恆面露震驚,他想不到紀歌齡的歌聲竟然如此好聽,難怪她有這麼高的人氣。
更令陸恆意外的是,她的歌聲不只是單純得好聽,還有一股別樣的味道,極好地詮釋了李綜盛的這首《給自己的歌》,僅從這開口的一句,陸恆便聽出她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難怪,哪怕是進修班,也非要去報導演專業。
或許,是她覺得歌曲並不能完全把她心裡的話傾訴出來吧……
唱歌入耳,聽歌入心。
唐嬌同樣意外於紀歌齡動聽的歌聲,並且一瞬間便陷入到歌曲營造出來的意境中,對剛剛失戀的唐嬌來說,那一句句歌詞彷彿都唱到了她的心裡。
伴隨着歌聲,唐嬌開始瘋狂地給自己灌酒,甚至嚇到了旁邊的陸恆,他忍不住攥住唐嬌的手腕。
“你慢點喝。”
唐嬌擡頭盯着陸恆,此時的她已經開始不勝酒力,眼神中的光芒極是複雜,她沒有說話,但在這樣的眼神下,陸恆不由自主地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於是,唐嬌又開始喝了起來。
陸恆終究不忍心看到一個女孩這麼折磨自己,但又無法阻止,索性他也拿起了酒杯。
“好吧,我陪你喝。”
唐嬌這回沒有拒絕,看着陸恆翹起嘴角,臉色通紅,眼神迷離,與陸恆碰着杯,含混地說道:
“你…不是…不喜歡我喝酒的嗎?”
“嗯?”
陸恆愣了片刻,猛然意識到,或許此時的唐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前男友?
於是,陸恆只好就着她的話口說道:
“沒事,今天可以喝點。”
“好!喝!”
紀歌齡在舞臺上唱歌着,而陸恆和唐嬌在這一杯一杯再一杯,說好是來給紀歌齡捧場,結果陸恆現在倒成了陪酒的。
場子很大,舞臺中央的紀歌齡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陸恆等人,她只是通過微信知道,今天陸恆也在現場。
不過他在不在,紀歌齡都是一樣要唱的。
“舊愛的誓言,像極了一個巴掌,每當你記起一句,就挨一個耳光……”
歌詞唱到這裡,唐嬌的眼睛瞬間紅了,又喝完一杯,她忽然雙手環抱住了陸恆的腰,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嘴裡胡言亂語地嘀咕着:
“你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爲什麼啊……”
此時的陸恆也已經喝得不少了,不過腦子裡還殘留着幾分清醒,他還沒忘了自己是誰,但也僅此而已,在本能的驅使下,他伸手搭在唐嬌另一頭的肩膀上,安慰着說道:
“我沒走,沒走……”
唐嬌緩緩地擡起頭,看着陸恆英俊的面龐,忽然朝他的嘴巴迎了上去,陸恆腦海中“嗡”的一聲。
好像,他又被強吻了!
與之前被柳美玲“強吻”時的茫然無措不一樣,此刻的陸恆已然醉意酣暢,於是他化被動爲主動,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唐嬌,生澀而動情地迎合着她。
見到這一幕,柳美玲被唐嬌大膽的舉動驚了一下,繼而興奮地拿出手機,她要把這寶貴的瞬間替閨蜜記錄下來。
誰說我們嬌嬌只是個保守的乖乖女?
……
時間悄然流逝,臺上的紀歌齡已經接連唱了十幾首歌,而此時的陸恆和唐嬌兩人也已經徹底醉得不成樣子,臉上掛着酡紅以及喝醉的人那種特有的笑容,相擁在一起繼續邊喝邊聊。
而柳美玲沒有再多喝,她要保持清醒,一會兒好把這倆人帶出去。
“阿恆,你說我漂亮嗎?”
不知爲什麼,徹底醉了之後的唐嬌,反倒不再把陸恆當成自己的前男友,甚至記得他的名字。
“漂亮,你很漂亮。”
“那他爲什麼不要我啊?”
“他沒眼光,他不要你,有的是人要你。”
“誰?你嗎?”
“我?我……”
迷迷糊糊中,陸恆腦海裡竟陡然浮現出一張清麗若海棠一般的面容,看起來,好像是那天夕陽下的林語棠……
唐嬌見陸恆遲疑,使不出多大力氣地推了他一下,冷哼着說道:
“你也不要我?騙子!你們男人,都是騙子!”
陸恆將唐嬌又拽回自己的懷裡,說道:
“誰說我不要你?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胡說!我怎麼會不要你?”
“你不是說,你不會再回來了嗎?”
“回來?回哪去?”
陸恆此刻已經完全是在自說自話了。
“你不回來,好啊!那我去!我去望海!你知道嗎?這三年我一直都在望海,你知道嗎?”
“望海?我……”
本來就夠迷糊了的唐嬌此時更加迷糊了。
柳美玲在旁邊聽了半天,心道敢情這哥們也是失戀的?不過好像已經三年多了啊?
人家都不要他了,還自己跟着來望海,三年了都一直對人家念念不忘,怪癡情的。
不過,柳美玲心想那姑娘也是夠可以的,連這種喝得起軒尼詩李察的男人都不要?
比她眼光還高!
還是說,三年之前的他,一無所有?
原來他不是富二代嗎?
柳美玲現在對陸恆忽然產生了好奇。
紀歌齡的場只有一小時,此刻已經接近了尾聲,她在舞臺上通過麥克風問着:
“最後一首歌,大家想聽什麼?”
像是排練好了的一般,酒吧裡還清醒着的大部分人齊聲喊着:
“爲愛癡狂!爲愛癡狂!”
許多酒吧的駐唱歌手都有那麼一兩首自己看家的歌曲,而紀歌齡就是這首《爲愛癡狂》,憑藉這首歌,她俘獲了不少人的喜愛,於是,伴隨着大家的呼喊,舞臺上再次響起悠揚的旋律。
衆人的吵嚷將醉生夢死的陸恆和唐嬌兩人拉回了現實,聽着這無比熟悉的旋律,兩人幾乎同時隨着節奏揮舞起手臂,對這世上每一個對愛執着與癡狂的男女們來說,這首歌都足以打開他們的心門,尤其是在喝醉了的時候。
“我,從春天走來,你在秋天…說要分開……”
歌聲依舊動聽,陸恆與唐嬌一起富有節奏地揮舞着手臂,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而此時此刻酒吧許多其他的人也像陸恆兩人一樣用各種方式打着節拍,跟着紀歌齡小聲哼着。
“說好不爲你憂傷,但心情怎會無恙?”
“爲何,總是這樣?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問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到最後,已經徹底演變成了大合唱。
“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我這樣爲愛癡狂?
……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我這樣爲愛癡狂?
……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像你說過那樣得愛我?
像我這樣爲愛癡狂!
到底你會,怎麼想……
”
此時,此刻,此間,依稀彷彿演唱會中的場景。
在衆人浪潮一般的歌聲中,柳美玲還是分明聽得到旁邊的陸恆和唐嬌兩人聲嘶力竭地歌唱,一邊唱,一邊流着熱淚,已經哭成淚人的唐嬌就不必說了,甚至連陸恆這個大男人也哭得讓人心疼。
不過,他這跑調實在是……
好吧,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在乎陸恆唱得跑不跑調,所有的傷心人都在伴隨着旋律喊着歌詞,撕心裂肺,彷彿在咆哮。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敢不敢……
陸恆喊唱着歌詞,腦海裡不斷浮現着林語棠的影子,想起那個午後,想起梧桐樹下的那個青澀的女孩,想起那天的蟲鳴與風聲,想起那首酸澀的情詩,想起她那堅決而不回頭的背影,想起,彼時落寞的自己……
最大的遺憾,其實不是她的拒絕,而是,陸恆竟然到現在也未曾親口對她說過一句“喜歡”。
當年的表白,也只是一首藏而不露的酸詩。
陸恆痛恨自己,在愛情裡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於是此刻,在這裡,昏暗的光線包圍,烈酒的刺激下,伴隨着耳邊癡狂的歌聲,陸恆忽然捧起了唐嬌的臉,喊了一句:
“語棠,我喜歡你!”
隨後,陸恆便低下頭……
有些人,有些事,窮此半生,終究是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