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再是扶蘇?不再是大秦皇太女?”
扶蘇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在垂首哭泣的蘇青黛,口中重複着蘇青黛剛剛所說的話語。
如果說周泰的言行是動之以情,那麼蘇青黛剛剛以“仁至義盡”責之的話語便是曉之以理,這雙管齊下帶來的效果便是讓原本心中就藏着無盡悲傷、無助以及孤獨的扶蘇,徹底的動搖了。
便是情緒剛剛穩定下來的周泰,也能看出在被蘇青黛“當頭棒喝”之後,扶蘇眼神中的左右爲難與天人交戰——縱使一睡六千年,往日的榮耀與身份,豈是說丟棄就可以丟棄的?
“周泰周泰,你要不要緊?”
小貓妖依依跑了過來,寶石藍的貓瞳之中滿滿地都是關切,明明想拿指甲尖長的貓爪去摸摸周泰的幾乎全斷的右手掌,卻又不敢。
“師父……”
會怯怯叫周泰師父的,顯然只有薛飛煙,她站在小貓妖身邊同樣是一臉的心痛與擔心。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小妮子雖然明顯繼承了其父薛狐楚的對外時暴力基因,卻也在周泰的言傳身教下有了一顆關心愛護自己人的心。
“小姐……”
這顯然是小丫鬟壤駟雪見,這小丫頭素來都是天大地大小姐最大的,不過這次卻明顯和平時不太相同,因爲小丫頭叫着小姐眼睛卻擔憂的看着周泰。
“噓。”
周泰用左手的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比了比,示意衆人不要多說。
然後,周泰看向扶蘇想要開口安慰,只是沒等他開口扶蘇眼中的左右爲難與天人交戰的神色,便如同潮水般突然退去。
“你別再動,也別再說,咱……想通了。”
扶蘇的眼神從小貓妖等人身上一一掠過,最終才定格在了周泰的身上,並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語。
言畢,扶蘇轉過了身去,朝着生長於血池中上部的那三朵血靈芝伸手一點,那三朵血靈芝連根拔起飄到了扶蘇的右手之中。
摘下最肥大的那片血靈芝菌葉,扶蘇悶聲不響的拉過周泰斷了一半的右手,然後直接將這片萬金不易的血靈芝菌葉敷到了周泰的斷掌之上!
然後,神奇的事情便發生了,這片菌葉在接觸到周泰斷掌傷口後,便立即化成了一股股蛇形的帶着異香血流……不消片刻,周泰近乎全斷的手掌,便徹底恢復如。
周泰苦笑,血靈芝確實有這等神效,可實際上以他的傷口規模,基本上只需要十分之一的血靈芝葉片就能恢復的,根本用不上將整個最大的血靈芝菌葉都用上……
“你想說暴斂了天物?”
沒等周泰苦笑完,原本低着頭替他治療斷掌傷口的扶蘇,便先知先覺的擡頭說道。
“其實,我還有些其他煉製好的療傷靈藥。”
周泰拐了個彎的說道,他不願直接說扶蘇不對。
“無論你有多少療傷靈藥,也必定治不好白頭黑龍祭刀切出的傷口,九州與四荒能夠剋制白頭黑龍祭刀的,唯有生在轉生血池邊的血靈芝。”
扶蘇卻搖搖頭,直接否定掉了周泰。
“扶蘇殿……”
眼圈發紅,眼神卻帶着欣喜的蘇青黛,想要感謝扶蘇對周泰的出手救治。
“別叫咱扶蘇殿下。”扶蘇將延伸移動到了蘇青黛的臉上,阻止了蘇青黛說話後才繼續說道:“是你剛纔說的,咱不再是扶蘇,不再是大秦皇太女。”
“扶蘇殿下,我剛纔只是因爲……”
蘇青黛卻以爲扶蘇生了氣,所以想要解釋下剛纔只是太過於義憤隨口亂說,並不是真的想要否定扶蘇。
蕙質蘭心的蘇青黛,哪裡會不清楚雖然扶蘇只是剛剛復活,但扶蘇的真實實力遠超過她與周泰,雖然具體是什麼修爲境界蘇青黛她看不出來,但若是激怒了這位天潢貴胄、天之驕女,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點蘇青黛很清楚。
“都說了,別叫咱扶蘇殿下。”
扶蘇略微皺了皺眉,明顯對蘇青黛執着的叫她扶蘇殿下這點很是不滿,但她也只是重新強調了一遍別叫她扶蘇殿下,而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
“咱問你,你……叫什麼?你的妹妹……又叫什麼?”
大約是怕蘇青黛再叫,扶蘇沒有再給蘇青黛機會,而是轉回頭看着周泰問道。
“喵嗚,我知道!這個傢伙叫周泰,他妹妹叫做周沐沐。”
這次搶着回答的,顯然不是趙千機,而是小貓妖依依。
“對麼?這隻妙音貓妖的答案?”
扶蘇用眼神的餘光掃過小貓妖依依,然後繼續看着周泰問道,而周泰點了點頭。
“好,既然不能再做大秦皇太女扶蘇,咱以後就叫做周沐沐了。”
於是,扶蘇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翹了起來,她顯然不是在和周泰說笑。
可是令衆人想不通的是,本該喜極的周泰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竟緩緩的搖了頭。
“扶蘇,謝謝你,但這樣不好。我也想明白了……我妹妹她,已經不在了是事實,我不能拿你當做我妹妹的替代品,這是對你的褻瀆,所以我不能。”
周泰對扶蘇說出這番話語時,他的眼神平靜的就像無波的死海——扶蘇能看透,已經宣泄了積鬱在心中的對妹妹思念與內疚的周泰,如何不能也看透?
“你、確定?”
扶蘇的眼神中有了淡淡的好奇之色劃過,復活之後從剛剛睜開雙眼那剎那,她就已經完全感受到了周泰的哀傷以及對妹妹深沉如海洋的思念啊。
現在,周泰竟然說他也看開了,扶蘇有些想不明白周泰爲什麼能夠做到重重舉起又輕輕放下的解脫。
扶蘇她死過,也體會過死亡後的孤寂與無助,所以在蘇青黛的當頭棒喝後能夠看開並放下了曾經的榮耀與堅持。
死亡,其實真的很可怕啊,扶蘇清楚的記得她死後的那些經歷——孤獨一個人,行走與永遠走不到盡頭、永遠找不到出口的冰冷漆黑的世界之中,沒有光明、沒有歡笑、甚至連聲音都沒有,想要找個人互相取暖變成了永遠不可能被滿足的奢求……
所以扶蘇不理解,不理解周泰是如何放下的……莫非,他也死過?也體會過死亡後的孤寂與無助?
扶蘇猜測着周泰,卻完全看不透周泰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到底隱藏着什麼。
扶蘇並不會知道,她確實猜對了一部分,周泰他也確實死過,也體會過死後世界的孤寂與無助,體會過那種一個人行走與沒有盡頭的冰冷漆黑世界,體會過想找個人互相取暖而不得的奢求。
“確定,很確定。”
周泰知道扶蘇在猜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多說。
“那麼,好吧。”扶蘇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說道:“咱沒成爲皇太女之前,咱的封地在周,咱的封號叫做神秀,自今而後咱便叫做周神秀如何?”
周神秀?
扶蘇的這次所用的名字,讓周泰再也沒有了反對的理由,只能點了點頭。
可是周泰剛點下頭,扶蘇卻露出了勝利式的笑容,她說:“咱給自己起了個小名叫沐沐,然後咱還決定以後——叫你哥哥。”
“……”
周泰愕然,他終於明白了這位曾經的大秦皇太女,心思遠比他想象的要聰明與狡黠。
就這樣,周泰他“不情不願”的多了個執意叫他哥哥的妹妹,一個曾經是大秦皇太女、如今自名爲了周神秀的妹妹。
然後周泰等人,又在那骷髏大王廟的密室裡逗留了一天,再出現在地面時人羣中便多了個穿着比之十二文章真龍袍,只能稱之爲布衣釵裙的“周神秀”,而這些不太合體衣服的原主人,是比周神秀要矮差不多半個頭的蘇青黛。
一天的時間,不足以讓這位周神秀與所有人都成爲朋友,但至少讓所有人都接受了復活後的大秦皇太女扶蘇,化身爲周泰之妹周神秀而存在。
沿着通往骷髏廟地面建築的臺階拾階而上,走到密道洞口時周神秀多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咱太久沒見過天日了,所以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哥哥。”
拿手擋着自己的眼睛,周神秀這樣對周泰解釋着,她對周泰的哥哥這個稱呼,早已經叫的無比順乎自然。
“沒事,閉一會兒眼睛就好了。”
周泰也已經習慣了,過濾掉無關的內容後答道。
“神秀姐姐,你真的是陽神仙君?”
因爲外面正午的陽光,導致貓瞳變成了細縫的小貓妖依依,關心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昨天,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周神秀的扶蘇,不容周泰否定的認下了周泰這個哥哥後,也不知道是怕其他人不同意還是怎麼的,竟然丟給了周泰一顆極其具有爆炸力、史書上沒有記載的大消息。
“對了哥哥大人,沒記錯的話,咱好像是個大成陽神仙君,嗯……神秀仙君。”
昨天的時候,更名爲了周神秀的扶蘇,是用不太在意的口吻這樣和周泰說的。
然後,這個不太在意口吻的自爆身份,成功的轉移了周泰以及他身邊衆人的注意力,讓沐沐這個小名與對周泰哥哥的稱呼,變成了被默認的既成事實。
“沒錯啊?”
所以,在滿肚子好奇的小貓妖問出這個問題時,更名爲了周神秀的扶蘇再次用不太在上心的口吻回答道——
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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