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心意一動,手臂上原本潛伏在皮膚底下的黑色圖騰漸漸浮現。他右手抓起一顆魂核輕輕拋起,一道極細的黑色影子忽然從袖中掠出,靈活得宛如靈蛇,在空氣中輕嘶着捲住魂核,一層層的包裹住、不斷蠕動着……
令陳默驚訝的是,自己居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此刻千菱噬魂花吞噬魂核的愉悅。
原本孤孤單單的一條細陳,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一點點變寬、變長、分裂,再一次變寬、變長、分裂……一次次脫變着……終於,當分裂出第九條枝陳的時候,速度越來越慢,漸漸的、停止了蠕動。
陳默又拿起一顆魂核拋給千菱噬魂花。
照這個情況應該能從萌芽階段成長到幼苗階段,如果到了幼苗後期的話,只要將千菱噬魂花依附在皮膚之上,魂師以下無傷害。
暗夜中越來越多的藤蔓,彷彿黑色的長蛇一般蜿蜒着沿着陳默的手臂往下延伸,相互糾纏着,彷彿在腳下佈下了重重疊疊的羅網。
千菱噬魂花的表層一點一點破裂,生長,貼着地面蠕動着,整個房間裡充溢了這種單調而奇異的細碎響聲。
蠟燭早就燃盡了,宛如紅色的眼淚一樣流在桌臺上。
此刻的千菱噬魂花完全變了模樣,不僅比原先擴大了好幾倍,連顏色都有了些微變化,現在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黝黑。而是黑色裡透着一種妖異的紫色光澤。
“已經十八條了,現在這樣算突破萌芽期了嗎?”不用數、千菱噬魂花的生長進度已經完全反應在陳默的腦海裡,每脫皮一次。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千菱噬魂花變得更加堅韌、強壯。
“現在去找把刀試試。”隨着陳默心意一動,完全伸展開的千菱噬魂花立刻如洪流一般席捲而收,眨眼間沒入他的手臂。看着成長了那麼多的千菱噬魂花居然完全消失不見,只是手臂上的圖騰變得更加繁雜了些,陳默心裡不由得驚歎起這個世界上生命植物的奇妙。
夜色漆黑如墨,吞沒一切。
遙遠的天空只有一輪昏暗的冷月、靜靜俯視着下邊大地上的靜謐、以及一抹小小的黑影。
很快、陳默以及穿過修煉場來到廚房,長期的負重訓練和前世總結出的呼吸吐納法、讓他的身體輕靈如燕。不必刻意掩藏氣息,似乎也沒有人能夠發覺。
素聞千菱噬魂花有護住意識。因爲一旦主人死了,寄生在體內的千菱噬魂花也會立刻枯死。所以如果主人受到傷害,它會出於自我意識保護主人。
陳默皺皺鼻子,“要不要再自己身上來一刀?”
陳默看了眼手中的菜刀……正在猶豫要不要劃一下試試?
才念及此。卻聽到一聲突如其來的低喝——
“什麼人?鬼鬼祟祟!”
陳默心中一凜,有人如此接近,自己居然完全沒有察覺!來者肯定是魂師!心中驚疑的同時,飛身閃了出去。
黑暗中,兩道黑影屏息而立,相互凝視着。只是根本看不清對方面貌,只能看到一青一白的大概輪廓。
“你是什麼人,夜闖此地目的何在?”白衣人又問了一遍,想必沒有料到青衣人身材如此嬌小。語氣中帶着些許驚訝。
“那你又是什麼人?”不是拓跋鋒,陳默微微鬆了一口氣,反問道。對方是五星魂師,不能大意,因爲可以肯定,至少陳家沒這麼個人。
“閣下既然不打算說,那在下只好用劍來問。”白衣人聲音逐漸轉冷,下一個瞬間。原先的站立之處已空無一人。
陳默急退,袖中一道黑影。呈弧形、對着逼近的白色人影迅速刺出。
廝殺聲是低得幾乎聽不見的,只有兵器的敲擊聲,交織在潑墨般濃厚的夜幕裡。
白衣人沉着揮劍,呼嘯而砍下,氣勢逼人。
白色的劍光縱橫在暮色中,宛如游龍。
源於前世所積累的經驗、及敏銳的判斷,每每陳默陳默都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巧妙的避過,來自白衣人凌厲的攻擊,無論任何刁鑽的角度。
“看來我小看你了!”
又一劍砍向千菱噬魂花、不斷,只是被改變了方向,白衣人攻勢不滯,夾帶着凌厲的氣勢一劍刺出。
“你完了!”陳默不退反進,袖中另有兩道黑影閃電般竄出,將翻身而至的白衣人困得嚴嚴實實。
“什麼?!”白衣人的臉色變了,因爲他發覺自己體內的魂力正在迅速流失。
“離火劍——”
對方冷哼一聲,終於不再壓制魂力。
黯淡的星月光芒下,三個武魂的冷芒宛如妖異的鬼火,霞影灼灼。瞬間焚掉了纏繞在身上的千菱噬魂花。
千菱噬魂花緩緩縮了回去,陳默漠視着對方,從他身上很自然的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原本他並不想使用殺手的最終奧義“禁斷絕命殺”,那是一種將身體的強度、速度、技巧、隱匿發揮到極致的殺人手法,最終形態可以截斷空氣,無視空間,殺人於無形,一旦出手必會帶走一條人命!
陳默現在雖然施展不出最終效果,但技巧和隱匿他卻發揮的淋漓盡致,這種近身搏擊術是過於依賴魂技和魂力的普通魂師無可抵擋的。
“來人吶——”
“發生什麼事了——”
暴漲的魂力頓時引來了不少族人,喧聲四起。
“別慌,是我!”不料白衣人高聲喝道。
“原來是陳震,大家快過去,在那個方向……”遠處有人呼喊道。
陳默一時無語。張牙舞爪的動作也頓了下來,看着白衣人眨了眨眼睛,媽呀。打了半天是我親哥啊!
“想跑?!”陳震劍光一閃,光焰伴隨着熱浪呼嘯而至。
“咻”千菱噬魂花閃電一般纏住遠處的樹梢。
陳默騰空而起跳入夜幕,頭也不回地離開。
“震兒回來了,沒事吧?”陳老最先趕到。
陳震收回目光,淡道:“小毛賊而已,沒事,只是武器有些特別。”說罷。目光掃向地面那幾處黑灰,可惜已無跡可查。
“沒事就好。明日就是年祭,大意不得。”陳老拍了拍陳震的肩膀,呵呵笑道:“你小子越來越厲害了,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五星魂師了啊。看來過不了多少年我這個糟老頭就該讓賢了。”
陳震撓頭笑道:“派裡能人輩出。逼得人不得不進步啊!對了,小默的病怎麼樣了?”
陳老嘆息着搖頭,“還是老樣子,平日裡都在房間中靜養。”
“我想去看看他。”陳震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小弟弟,其實剛纔他一到家,也是正要去看陳默,誰知道半路遇上狀況。
陳辰拍了拍陳震寬實的肩膀,笑道:“你們兩兄弟小時候感情就相當好,如今這麼多年沒見。應該有很多話要聊。不過,現在夜色已深,默兒已經睡熟了。不如明日閒來再促膝長談如何?”
“辰爺爺,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不會打擾我弟睡覺的。”陳震笑着朝後院而去。
陳默前腳進門,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聽到門外隱隱有腳步聲,踱來踱去。可就是偏偏不敲門進來。
陳默將桌上的儲物袋收好,點亮燭臺。
房間裡的蠟燭剛剛點着。發出昏黃的光,影影綽綽。
看到亮光,這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隔着門窗響起。“弟,你醒着嗎?”
“哥!”陳默拉開門,便看見一襲白衫的陳震杵在門口,連忙把他拉進門,喜道:“哥,你終於回來了。這一去就是這麼多年,還好吧?”
“哈哈,小默你都長這麼高了。我走的時候你才這麼大一點,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經常騎在我脖子上,讓我給你講關於魂師和整個四國大陸的故事呢。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你個頭都快攆上我了,這次我可要抱不動你了。”
是啊,陳默對這個異世大陸的瞭解,大部分都是從陳震口中聽來的。大到大陸的地域,州郡,細到魂師的級別,門派,魂技等等。陳震自幼便嚮往着魂師這條道路,不斷修煉,對這方面的瞭解也相當多。那時候陳默剛出生沒兩年,由於身患心病,家人又不讓他出房門,對外面的世界陳默根本無從得知,所以有事無事就纏着陳震問。
“怎麼不記得,你那時候做夢都說要成爲天魂師呢,還一個勁兒纏着父親要給我當小師父。結果父親告訴你,我有心病不能修煉的時候,你哭了好多天。”每次想到這裡,陳默都很感動。那時候陳默纔出生,全身骨頭都很軟,連腦袋都擡不起來,更別說用手那東西,翻個身都做不到。自己唯一的牽絆,最心愛的女人小九已死,大仇已報,對陳默而言,已經生無可戀,活着對他來說跟死了沒有任何分別。雖然說自殺是弱者逃避的行爲,但是他當時真的覺得,不穿越,不復活那該多好!免得心中還帶着對小九的愧疚與思念,痛苦一生。知道自己心臟殘缺,可能活不過幾歲的時候,陳默反而鬆了一口氣,心裡想着心臟有病就有病,死了就死了,剛好去地下找小九。
可是那時候,是陳震天天抱着他談天說地,給他講這個世界的故事,講魂師修煉到了最高的境界,能夠如何的翻雲覆雨,隻手遮天。
漸漸的,引起了陳默的興趣,引起了陳默對這個世界的一絲好奇。當陳默第一次發覺魂玉能幫助自己修煉魂力的時候,也是因爲陳震對魂師的執着,多少感染了他,陳默才決定堅持下來。這一轉眼,便是七個多年頭。
陳默看着臉上稚氣已脫,五官直挺、線條硬朗的陳震,露出一絲微笑。如果陳震得知自己也踏上了魂師這條路,不知做何感想。說不定會高興的跳起來。拉着他說三天三夜魂師修煉的故事。
陳震大笑起來,“你小子,好事不記着。專惦記你老哥我的糗事。你小子別激我,告訴你,自從那次以後,你哥我可再也沒流過一滴眼淚。我可記得你說過的話,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欺辱,我都做到了一笑置之。”
陳默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得知弟弟不能和自己一起修煉。他哭了好幾天,是陳默用小手抹掉他的眼淚。並告訴他,眼淚是懦弱的表現,真正的英雄、真正的魂師強者,是不管面對任何困境。都能面不改色、談笑風生。
陳震當時追問過陳默這句話這麼深奧,他是從哪聽來的,陳默推說是書冊上看到的。但是這句話,陳震記了很久。
陳默臉色微變,問道:“怎麼你在迦藍城會受欺負?”
“別提這些不開心的事。過來看看,我給你專門帶來的迦藍城的特產百果糕,快常常,放到明天就不脆了。”說着,陳震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放在桌上打開。
“你就是爲了給我吃這個,才連夜過來找我的?”
陳震咧嘴一笑,“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在三日之內趕到的,爹孃和奶奶的份都在前廳留着,你嘴巴刁,當然要趁着最好吃的時候拿給你。但是又怕你已經睡下了,正在遲疑,就看見你房內燈亮了。就進來了。”
陳默拿了一塊,吃在嘴裡。甜在心裡。有家的感覺真好,不管是父母的關心,還是兄長的愛護,甚至他覺得連陳弘的嫉妒,都挺可愛的。
“哥,如果我也能修煉魂師,你開心嗎?”陳默吃完一塊百果糕,問道。
“如果真能那樣該有多好啊,我一定舉薦你上迦藍城,然後把我會的魂技都教給你,只要你努力修煉。憑我們兄弟二人聯手,一定能在迦藍城闖出一番名堂。到時候讓那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名門望族子弟,好好瞧瞧,我們這些無名小家出來的子弟,一點兒也不比他們差。”
陳默微微一笑,“會有這麼一天的。”
陳震顯然會錯了意,拍着陳默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肯定有能治好你身體的天靈地寶,到時候哥教你一起修煉。”
陳震這樣擔心自己的事,反而令陳默有一絲愧疚,沉吟道:“哥,其實我……”
“什麼都別說了,我明白的。好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沒事的話,去看看年祭,就當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好,明天我會去的。”陳默微微一笑,看着陳震走出房門,踏着月色而去。
他走回牀邊,盤腿而坐,開始了又一次修煉。掉了的等級他一定要儘快修煉回來。
……
次日清晨
年祭是陳家每年一次按慣例舉行的慶典活動,族裡從大清早便熱鬧起來,殺豬宰羊,還不到晌午,供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由族長陳老夫人領頭,祭奠祖先,再者長卿、長嘯、二兄弟,依次往下排,宗家祭拜完成後,便是分家的人,好不熱鬧。
“震兒有四五年沒回來了吧,這次回家感覺如何。”陳長卿走過來,笑眯眯地看着越發成熟的大兒子。
“是啊,上一次回來時小默纔剛出生不久,一晃眼都這麼大了。大家修煉的也都很努力,安安、小宏……等人,都接近魂力頂峰,假以時日會有機會成爲魂師的。”
“呵呵,等一下修煉場上看看這幾個小傢伙的表現,你也好給指點一二。可惜默兒他……唉……”陳長卿每每想到這裡,心裡便不由得一涼。
“放心吧爹,我昨晚纔跟弟談過,他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堅強。”
父子倆正在談話中的人物,此刻正坐在樹下若有所思。自從昨天跟哥哥試了幾個回合,他發現現在的千菱噬魂花對抗三星左右的魂師還可以,但對付五星以上的魂師還顯得力不從心。看來,得想辦法搞多點魂核纔是啊。
其實陳默還不瞭解,如果陳震只有一兩個武魂,千菱噬魂花不至於會輸,但三個往上魂力增幅擴大數倍,發芽期的千菱噬魂花自然不是對手。
“喲,這不是咱們宗家的小少爺嘛!”
幾個少年的譏笑聲並沒有引起陳默的注意,他依舊陷在自己的沉思中。
“怎樣才能更快的弄到錢呢?”陳默心中想着。
“……喂,廢物少爺,你耳朵聾啦!”
一直被無視,幾人終於按耐不住了。
聽到了!比雷還響的聲音,怎麼會聽不到?!
“啊?”
陳默擡頭,莫名地看着面前三個脣紅齒白的少年。
“小少爺,你今年也該斷奶了吧!怎樣?有種上測魂石一試嗎?”其中一個帶着嘲諷的眼神道。
陳默摸摸鼻子,“我怎麼記得我好像是例外吧!”
“年滿六歲者,年祭必經測魂石,這是族規。你已經躲過一次了,這次難道還想逃避嗎?”顯然對方几人也不示弱,據理力爭叫道。
“陳默!”
剛纔遠遠就看見這裡的情形,陳弘終於忍不住怒氣衝衝的跑過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也太孬了,讓這幾個小子指着鼻子罵也不生氣?”
“爲何要生氣?他們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陳默無辜的望向陳弘。
“你、你……有種別去修煉場,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望着已經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幾人,陳默訕訕一笑,“若是我真上了測魂石,只怕先後悔的會是你們。”
“哼,誰不去誰是孫子!別忘了,我們分家這邊也有一個天才呢!哼,我們走,等一會兒就看着他怎麼出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