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戰軍的話不僅讓張文浩母子二人詫異不已,更讓張興平不勝唏噓,從他的神情間可以看出,他似乎多了一份釋懷。
“戰軍...”張興平深深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我的脾氣姓子,當年那件事情之後,我確實怪過你,而且怪了你很多年,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其實我不該怪你,也不該怪任何人,說起來,每一個人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們自己,我怪你,只是想在心裡,爲那死去的三十六個弟兄找一個解釋,一個能夠說服我自己的解釋,但到頭來,還是我錯了...”
說着,張興平給自己與雷戰軍分別斟滿一杯酒,率先端起來,道:“戰軍,我離開軍隊,不是因爲你,只是人們常說的慫了,身邊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我就累了,想退縮了,所以就算再好的前程在等着我,我也絕不會繼續留在部隊,這個,你千萬別自責。”
雷戰軍噙着淚輕輕點頭,哽咽道:“張大哥,即使你不怪我,可我心裡卻一直在怪自己,你復原之後,連裡不少的兄弟也都相繼復原了,這麼多年來,我試着聯繫過他們,但是願意搭理我的人,少之又少,我知道,他們都在怪我,每一年的7月,我都會回到西南,給那些長眠在那裡的兄弟們燒點紙錢、帶瓶好酒,就是想贖罪,但是又不知從何開始。”
張興平無奈的苦笑一聲,道:“戰軍,你這又是何苦?不必再爲這件事情自責了,其他的兄弟們經常與我聯繫,他們不願意與你聯繫,並不是怪你,而是不想勾起那段悲傷的回憶,大家都在逃避,一直沒有人敢於面對,再這麼下去,心裡這道坎,怕是一輩子都過不去,我看這樣好了,回頭我跟大夥兒聯繫一下,看看大家有沒有時間,咱們選個地方聚一聚,聚在一起把心裡一直不敢說的那些話全都說出來、說開來,這樣的話,對每個人都是一件好事。”
“好!”雷戰軍忽然莫名激動,握住張興平的雙手,顫抖着說道:“張大哥,你把兄弟們都約過來吧,無論他們在哪,只要他們肯來,吃住行我雷戰軍全包了,這麼多年,我想着盼着的,就是能有這麼一天...”
“成!”張興平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來辦,從現在開始,咱們就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當着你這位兄弟的面、當着我老婆孩子的面,咱們說點開心的。”
雷戰軍摸了摸眼淚,重重點了點頭。
張興平率先將話題引到他處,問道:“戰軍,你在南江省也待了五六年了吧?”
雷戰軍點頭說道:“沒錯,六年前從福州那邊調過來。”
“那弟妹呢?”張興平開口問道。
“在燕京。”雷戰軍道:“她是我爸爸老戰友的女兒,不過她不是部隊上的人。”
說着,雷戰軍看了張文浩一眼,道:“我家那個丫頭,應該跟你家文浩差不多大,今年也讀高三,人在燕京,不過她的學習成績可沒你家文浩這麼好。”
張文浩第一次被外人誇自己成績好,頓時有些尷尬,而張興平卻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文浩這個小子,以前不知道努力,現在終於知道學習了,我跟他媽也能鬆一口氣。”
雷戰軍點了點頭,對張文浩說道:“文浩,今晚跟你爸媽回家好好休息幾天,這幾天我跟教委溝通一下,讓他們跟你的學校打好招呼,我聽你爸爸說,你們學校這次對你也夠落井下石的,竟然還讓警察在升國旗的時候當着全校師生的面把你帶走,你放心,這面子怎麼丟的,雷叔叔就幫你怎麼找回來,下週一,我讓你風風光光的回校上課!”
張文浩急忙說道:“雷叔叔,您能幫忙把我從看守所裡帶出來,我就已經很感激了,至於在學校師生面前的面子,對我來說不是那麼重要,您就別再費心了。”
“那怎麼行?”雷戰軍皺眉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一點,但一旦屈了,就一定要找機會伸回來!不能光屈不伸,光屈不伸那是慫包,不是大老爺們兒會做的事,雖然你還小,但你也不能丟了自己的面子,連帶着也丟了你爸的面子,丟了面子,就一定要找回來!這纔是爺們兒的辦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