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少華在隔離室的窗外看了一下安怡,安怡還昏迷不醒。
然後林少華堅決要出院,說要去看一下思兒,喬振宇只得給他辦了出院手續,到車上後,喬振宇一邊開車,一邊說:“少華,你昏迷了六天,今天已經是第八天了,思兒……”
說到思兒時,喬振宇又嘆息了一聲,這才說:“思兒的身體,我已經火化了,按她的要求,說是不想讓你看到她死屍的樣子!”
坐在林少華旁邊的小青從挎包裡取出了一個比拳頭大一些的小瓷罐子,默默的遞給了林少華:“少華,這是……思兒妹妹的骨灰!”
林少華抱着罐子,欲哭無淚,又似乎覺得心灰意冷,這個起起伏伏的情感打擊令他無法承受!
喬振宇正開着車,忽然驚呼了一聲,把車停了下來,似乎是前面有什麼阻攔。
林少華探頭看了一下,見車前頭有一個人攔着車子,正是那個“錘子侏儒”,心裡一動,當即對喬振宇說:“老喬,你別動,我下去看看!”
推開車門下了車,林少華走到車頭跟前,只見那侏儒和善的笑了笑,低聲說:“林先生,請跟我到我們的車上聊一聊,好嗎?”
林少華見侏儒指的是前面一輛車,而自己這輛後面的車子給攔住路後都在按着喇叭,有的司機探頭出來叫喊着。
喬振宇也探頭回罵:“急着去投胎嗎?”
侏儒又低聲道:“林先生,難道你就不想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嗎?”
林少華心裡一震,不再猶豫,回頭對喬振宇吩咐:“老喬,你跟小青回醫院等我,我跟他們去一下,完事我就回來!”
“少華……”喬振宇顯然不願意,也有些擔心。
但林少華知道,如果要傷他,侏儒在烤魚那天就有機會,而現在自己能力也恢復了些,即使他們有歪心,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侏儒在前邊拉開了車門請他上去,林少華也不多問,彎腰就鑽了進去。
這是一輛八人座的黑色麪包,茶色的玻璃從外面看不進去,進去後,林少華才發現,車子裡面還有三個人。
開車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坐副駕座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子。
林少華坐的那一排靠裡的位置已經坐了一個人,三十歲左右,白面書生一樣的男子。
侏儒上車後坐在了林少華左側,兩個人把他圍在中間。
不過林少華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壓力,但眼睛一掃間,車子上的幾個人身體裡都有“氣”,還都不弱,跟侏儒身體裡的“氣”差不多。
那個開車的年輕男子,林少華一掃眼也認出來了,那天開汽車撞思兒的就是他!
林少華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白面書生回答了:“林先生,你也不用急着瞭解我們的身份,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在之前,我可以跟你明確的說清楚,我們不是敵人,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實際上,我們應該是來幫助你的,只是沒想到……林思兒對你沒有惡意……”
林少華喘了幾口氣,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又問:“那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白面書生又說:“林先生,這樣說吧,我們是國家安全中心特勤小姐,來考查你的,因爲我們發覺你受到思兒的威脅,而思兒又是我們檔案中心最嚴防的五A級防患對手,巫門金蠶蠱,所以我們才暗中設下陷阱,誘了思兒中計,然後再出手……”
“只是後面誤傷安怡,而思兒對你沒有惡意,這些都是我們沒料及的事情,我們只能很抱歉了!”
林少華想起侏儒那天的情形,當即又扭頭問他:“你那天到底給我們下了什麼毒?爲什麼只有思兒有影響而我沒有?”
侏儒回答:“林先生,思兒的金蠶蠱還沒到級別,只要再進一個層次,我們就對付不了,也就是蛾子再蛻變爲蠶兒的時候,金蠶就無懈可擊了,而現在,我們用了一種金蠶特別喜歡吃的食物,再加上些特別的藥物,藥物無色無味,看不出來也查不出來,吃了對普通人和動物都沒作用,只會對金蠶起作用,能抑制它的能力。”
林少華頓時明白了,侏儒並不直接下藥,那樣不容易瞞過思兒,甚至連自己也瞞不過,他只是用那些東西拌和魚餌料,給魚兒吃後,魚肉中就有了那種“毒”。
然後燒烤了魚,思兒吃了後就中毒了,接着就在公路上設下埋伏。
而任性又可憐的思兒,即使以後把事情說清了,陳菁妍和安怡等人受到的傷痛,又怎麼可能輕易消解?
或者這真如她自己說的,她的死纔是她最終的解脫,只是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痛苦都堆到了他頭上,他怎麼承受得了?
“那你們對我想幹什麼?”沉吟一陣,林少華又問白面書生,看起來,他是這羣人的領導。
白面書生盯着林少華,點了點頭道:“林先生,其實我們有通過你們湖洲高層,我們是來考查你,想要把你納入我們的特勤小組,對現在的情形,我們表示遺憾,但請林先生考慮我的提議!”
“請停車吧,我要下車!”林少華沒有再說,直接對前面那個開車的年輕男子說了話。
白面書生嘆了口氣,也沒有再勸說,而是取了一張卡片遞給林少華:“林先生,這張卡片你收好,如果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林少華也沒拒絕,把卡片揣進了衣袋中,年輕男子把車停了,侏儒先下車避讓。
林少華捧着罐子下了車,黑色的麪包車沒有在路上停留,一會兒就消失在路頭。
這裡還是市區繁華地段,林少華抱着小罐子慢慢步行,這才幾天時間,一切都已經物事人非了,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夜的樣子,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逛到了晚上,然後去醫院,喬振宇和小青依然在等候安怡的舒醒。
不過直到第二天中午,安怡才舒醒過來,但是依然很弱,說不了話,只能動動眼睛,醫生又囑咐了說不能讓她太累。
安怡看到喬振宇和小青,努力露了個笑臉出來,然後看到林少華時,眼圈一紅,不過她倒是沒落淚,反而是看她的幾個人都流淚了,尤其是喬振宇,眼淚稀里嘩啦的,小青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慰。
林少華背過身拭了拭淚,然後對安怡笑了笑,伸了個大拇指鼓勵,安怡也微微笑了笑,這才合了眼睛,就這會兒,她也太累。
不過隨後的幾天,安怡恢復的情形就令醫生吃驚了,幾乎超出他們的想像的快。
手術後的第四天,安怡已經能坐起來慢慢走動,也能喝一些粥類的食物。
醫生檢查後,對林少華和喬振宇說:“這真是一個奇蹟,說實話,像安小姐這個情況,送進院的時候,我們基本上是認爲沒有搶救的希望,但奇蹟出現了,一位同樣是你們的朋友將死,且自願捐獻心臟,第二,她跟安小姐的型也奇蹟般的合適,第三,安小姐的身體又比常人更快速的自我恢復,這才助成了這個奇蹟的手術!”
醫生的話,林少華立時就知道,安怡身體的原因應該是他使用了醫療術的原因,雖然自己還不敢肯定醫療術對這種換心手術有沒有作用,但現在看來,效果還是有的。
第二天,林少華又給安怡運用醫療術恢復了一下,氣旋勁運起來後,安怡身體裡的“傷”氣被強力吸走,體內細胞迅速恢復,看來醫療術的作用一樣有效,用了醫療術後,估計她再住一週的院也許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像這樣的大手術,換了別的病人,不躺十個月也要躺八個月。
直到林少華收了手,安怡感覺很舒服,但卻是皺眉有個難受的表情。
“安怡,怎麼了?不舒服嗎?”林少華趕緊問她。
“不是。”安怡搖了搖頭,然後低低的說:“我就是想起了思兒,好可憐的思兒!”
林少華心裡一痛,頓時沉默下來,許久才說:“安怡,你好好養傷,我回去把思兒的骨灰處理一下!”
安怡眼中含淚,撫胸對林少華說:“少華,如果是要靠思兒換心給我才能活命,我寧願不活!”
林少華擺了擺手,不想給安怡看到他眼裡忍不住流出來的淚水,轉身出去,只留下兩句話:“你好好養傷,我先回一趟江城。”
趕回江城的家中,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林少華捧着思兒的骨灰,沒有進屋,先在花園中那死了的桑樹處靜立。
思兒的丁丁點點在腦子中涌現,越是回憶,林少華就越覺得,其實思兒從來就沒有對他下過狠手,哪怕那一次自己對她下殺手的時候,思兒也沒動狠的,只是她說話說得狠。
不想還好,一想到思兒悲慘的命運,最終的結局,林少華就淚流滿面,傷了陳菁妍,再傷安怡,最後還害死思兒!
又想這裡是思兒最常來的地方,想了想後,又忍不住把罐子打開,將骨灰遍灑在地面上,喃喃念着:“思兒,願你早日超生,早日脫離苦海,來生我願意做你的親哥哥,願意疼你愛你一輩子!”
“虛僞!”
陡然一聲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林少華一怔,擡起淚眼一看,只見一個矮矮小小的人影迎面竄來,喝了一聲:“錘子!”
就在“錘子”兩個字的聲音中,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他“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