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向下的殘破不堪的石級上,張無風看到了一羣穿着鮮豔時髦的人,有老人,有青年,但是更多的,卻是三十多歲的婦女。
向下大概兩百多米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平臺,大多的婦女和少量的幾個老人以及青年在那裡歡樂的唱着怪異莫名的歌謠。張無風心中始終覺得有些奇怪,到這裡來因爲只有前山和後山兩條路,後山是赤壁的正門,因爲爲了赤壁那的生意問題,這後山暫時是封閉的,這點楊曉蘭早就和他說過了,但是前山自己從早上七點半就在山下不遠吃早餐,再加上上山的時候玩玩打打的,根本就沒有見到有人上來過,即使上來過,因爲山脈的問題,到這個石級最好的路線就是自己所走的,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以她們那麼樣的年齡喜歡專門找隱蔽的懸崖峭壁上的石級走?
張無風兀自壓下了心中的疑問,因爲他聽四叔說過,龍王山的那個炎龍臺上,常常的會有些道士或者和尚前去,那些人多半都有些能力,但是若是算命的出現在那裡,一定是算得非常準的先生。而張無風到這裡來,也並不是要算命,但是這曉蘭畢竟是他心中所愛的人,眼見她有被什麼髒東西糾纏的可能,也就順便的將她帶到了這裡來,希望在這裡能遇見什麼道士和尚什麼的。
張無風繼續的向下面走着,忽然的感覺一個什麼東西輕悄悄的飄了過來,速度非常的快,馬上就到了他的身邊。
張無風猝不及防的被這一下子給嚇了一跳,一把拉過楊曉蘭的手,出於保護性的便將曉蘭拉到後背,同時他自己趕緊的回過身來,一邊靠在了那有點髒亂的山坡上。
曉蘭也被張無風的動作給嚇了一下,差點在那石級上沒有站穩就給摔了下去,不過張無風手中那巨大的力道又讓她瞬間的從危險中逃離了出來,她的心頭怦怦直跳,有種很是欣慰和幸福的感覺,心道:“他的力氣真大。”
一名七十多歲的老頭卻是此刻從張無風兩人旁邊經過,老人穿着很寒磣,一看就知道是鄉下老農,但是他卻是帶了一副老花鏡,讓人感覺他那俗氣中多了一分的文氣。張無風仔細的打量着老人,老人也恰好回過頭來看了看張無風兩人,那有些混濁的雙眼忽然的似乎變亮了那麼一點。
老人看樣子並不是很老,背部稍微的有些駝,上面揹着一個帆布包,頭上的頭髮有些稀少,大半的都成了銀白色,鬍子也大多的黑黑白白的交雜在一起,臉上有了不少的皺紋,眼睛在那混濁之間倒是有幾分清明,那迅捷的行走速度讓張無風有些驚訝於老人的身體強壯得有些難以置信。
本來以這樣的年齡,張無風想都不用想的猜到他有七十歲以上,但是他的心中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老頭只有四十三歲!張無風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人,然後注意力就被下面的跳舞的動作給吸引了心神。
那些婦女和老年,青年都很是歡樂的在那裡唱着跳着,歌曲悠揚悅耳,舞姿有如天鵝翱翔,有如少女採花,有如仙人舞劍……正當張無風沉浸在那優美的舞姿和古典的音樂中的時候,那老人忽然沙啞地說道:“都是些天空之城的妖孽的在那裡發神經,有什麼好看的!”
張無風心中一凜,頓時就從那美妙的意境中清醒了過來,雖然老人看似無意的罵了那些婦女一下,畢竟在這個傳統的小城市,而且以老人這種年齡,看到那些婦人竟然只穿了薄薄的衣服,而且身體不少地方春光外泄,罵一句妖精、傷風敗俗什麼的,自然的平常得很。但是張無風卻並沒有這麼想,張無風甚至覺得,老人說這話可怕十之八九是真的!
張無風輕輕的推了推還愣着聽那歌聲的楊曉蘭,輕聲問道:“曉蘭,你知道那老傢伙是誰嗎?”
曉蘭回過神來,剛好看到那老人下石級的背影,看了兩眼,這才和張無風重新的站在了石級上,小聲道:“那老人好像就是那個每個月算一次命的算命的老人,事實上我也不確定,不過來這個炎龍臺這一帶算命的,可就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了,而在這幾個人當中,這個一個月算一次命的,有點駝背的老人,自然就是那個被人尊稱爲神算子的老人了。”
“哦,是這樣啊。咦?那老人怎麼不見了?”張無風很驚訝的問道。就在曉蘭說話的那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老人就從那石級上消失了,張無風心裡再次的有些震撼的感覺。
曉蘭到處看了看,也確實沒有看到,也沒有怎麼驚訝,只是說:“他這個人,聽同學說,脾氣很古怪,一般即使是別人來算命,他大多先收錢,收了錢卻不一定給算命,直接叫別人走。有時候只說幾個字,有時候什麼都沒有說,那些算命的人就陪着他坐一會,但是衝着他的名頭,大家來算命也都是抱着那種破財消災的心理,因此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人爲難他。有時候他也會主動給人算命,不過錢卻是照樣的收,若是那人不願意給錢,他就算一半,被他算了一半命的人,無論是誰,都會出錢買另外的一半,因此他也有個外號,叫作‘算一半’,只是不知道今天的這個老人是不是他。”
張無風聽着也不奇怪,這些大概的他四叔也對他說過,但是沒有那麼詳細,眼見楊曉蘭解說得詳細,再看着她眼中時時刻刻都會透露出來的愛意,張無風將握住的那個軟綿綿的小手換到了左手,右手輕輕的從曉蘭的後背伸到了她的腰部,然後輕輕的定格在了那裡,入手處有些溫熱和柔軟。
曉蘭身體輕微的一顫,隨即也沒有掙扎,只是將頭低了低,然後在擡起來的時候,忽然她的右手指着那下面的那個炎龍臺道:“無風,你看下面,果然是他,他在下面擺地攤收錢算命呢!”
“嗯,他速度真快,一分鐘就從這裡下去了,還將什麼都擺放好了,這老傢伙還真有點小本事!”張無風有些不以爲意的道。知道這老人是算命的,張無風就有些厭惡的感覺的,不過礙於曉蘭身體的原因,張無風這纔去接觸一個他最討厭的所謂的神棍。
本來,這神算子的名頭,再加上他的能耐,一個月算一次命是會很熱鬧的,而且每個月都是固定的日子算命,因此那天的遊人相對的也會非常的多,只是這神算子今天卻不是他每個月例行算命的日子,正是因爲這點,這才使得楊曉蘭有些遲疑他到底是不是神算子。但是楊曉蘭並不知道,這神算子今天卻是來算最後的一次命,這是他心中難以遏制的衝動,也是他自己早已經算到的自己所算的最後一次命了。
神算子有些悲哀,畢竟因爲算命這事情,他生來便客死了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連同妻子和兒子都被他剋死了,惟一的一個女兒天生命格和他犯衝,所以這才活了下來,但是那女兒卻是心中極度的不喜歡他,好在他女兒也很懂事,父女兩人相依爲命倒也是過得去。
到如今,神算子拼着被上天責罰,這才爲了女兒積攢了十五萬元,有了這些錢,女兒讀大學以及生活就不用發愁了,而且早上出門的時候,神算子也把存錢的銀行卡以及密碼都留在了女兒的房間的書桌上,並且交待自己要是沒有回來,便是去了外地了,讓她不要找他。
神算子擡起頭看了看那對親密的男女向着自己走來,右手有些顫抖的輕輕的掐算了幾下,臉色連連變了幾次。
張無風心中不信邪,自己雖然有些迷信,但是他生來就不信命,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這是他所信奉的,因此走上前,張無風從褲兜裡就要掏出錢扔給他,那老人卻是沙啞的道:“不用了,給你算命就是我生來的命,不需要錢。”說着就開始擺弄起他身邊的那些銅羅盤,幡布,太極圖鏡子,以及那七顆很古老的銅錢,就是那種很古老的中間有個四方口的銅幣。
張無風看到自從那老人來這裡後,那些唱歌和跳舞的老人婦女青年竟然都一一的散去,邊散去還邊向這裡看上一眼。
楊曉蘭似乎有些緊張,又似乎有些顫抖,感覺她在這一刻竟然對於這個老人有些害怕。張無風只是右手更加的在她的腰部用了點力,將她摟得更加的貼近自己,這只是暗中的在用行動告訴她,有我在,你不用怕。
曉蘭感動的看了張無風一下,心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你說說你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吧。”老人沙啞的聲音傳來,他雖然知道大部分的關於眼前這個人的一切,但是依然的習慣性的讓對方先說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出生年月日以及時辰。越是精確,越是可以更加的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