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衛東拍了拍秦遠峰的屁股：“皮猴子，看把你爸媽急的，趕快過去道歉去。”
秦遠峰什麼話都沒說，笑着答應了。心中把牧歌罵了個通透，大過年的你過來讓我拿什麼態度對你？他可不想在家裡還用商場上的態度，那太沒意思了。他纔不想把兩年纔得到的一次回家給破壞了。
他走到父母身邊，剛喊了一句“爸，媽。”就被蘇蓉拉住了手，彷彿是要想說什麼，沒想到，話還沒出口，眼圈就紅了起來。
兩年沒看到秦遠峰，越是通電話，越是想念。這一刻，自己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還幫了司長的忙，以後誰還敢說自己兒子不務正業？逃到香港？
蘇蓉握着秦遠峰的手，輕輕地揉/搓着，他的每一根骨頭，每一條血脈，都不肯放過，一邊搓一邊哽咽地說：“瘦了……瘦了啊……以前你比現在壯呢……天天攪合着大牛一起逛東城跑西城的……怎麼出去一趟就瘦了呢？大年想吃什麼？媽給你做？”
秦遠峰笑着和母親聊起家常，就像小時候那樣，牧歌並沒有說話，而是笑着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說完了話。秦向東歉意地說：“不好意思，牧司長。”
“沒什麼。”牧歌搖了搖頭：“這是人之常情，我不請自來，纔是應該不好意思。”
大家都說的差不多了，他這才徐徐開了口：“小秦，本來我是很不願意求到這裡來的。你的公司並不算是中國公司，香港還沒有迴歸，你的註冊地點在香港。頂多算是中國人開的公司。但是，我認識的人裡，想來想去，還只有你有可能解決，也有解決它的契機。”
他看了一眼衆人：“各位，不瞞你們，三家的資料我都調查過。下面我說的話，請你們儘量忘記，我也是把小秦當後輩，作爲中國的可造之材來看。這些話不想再傳出去。”
衆人的臉色都嚴肅了起來，他們也想知道，秦遠峰到底怎麼幫了這位司長，這位司長又有什麼忙要秦遠峰再幫一次，而且不惜親自來到秦家。
“三家都是通家之好。牧司長但說無妨。”花向陽鄭重地點頭，他們沒看到一邊的花浮影剎那間臉紅的和番茄一樣。
“通家之好。通家之好。”牛軍不懷好意地在旁邊用胳膊碰了碰她，笑得很賊。
“滾！”花浮影咬着牙齒，終於低聲爆發了。
牧歌嘆了口氣，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各位，在國計委中，我主要負責電子產品一塊。全國的各大電子廠都歸我管。而作爲標兵的有五家，那就是北京，上海，廣州，武漢，重慶的五大電子廠。”
“我相信各位已經看過去年底的紅頭文件了，國家恐怕要進行市場經濟改革。各位都坐在民生的部門上，應該很容易就發現國企的一些改變。我既然有求於人，也不想瞞着大家，中國，計劃經濟如果快的話，今年就會進行一次大改革，最晚就是明年。”
秦遠峰坐在凳子上，聽着這些話，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不由得火熱異常。
89年……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89年，發生了震驚中外的那件事，這是他對於89年最直觀的認識。但是，那是他小時候的事情，小到都沒有了印象。然而，89年，同樣是中國即將騰飛的信號年。
因爲……這一年，中國終於開始公企改私企的政策，無數公企，除非必要，比如水電，石油等仍然由國家把控，什麼電子廠啊，紙廠啊，化工廠啊……等等全部開始改爲私企。
這一下，掀起的是滔天大浪，吃慣了的大鍋飯忽然要自己找飯吃？這怎麼辦？多少工人是除了本職什麼都不會？從那時開始，下崗成爲一個時代的名詞。
但是，當時的中國已經到了不能不改革的時候，這一刀是壯士斷腕，不得不砍。
無數的廠被公改私，其中90%的企業宣佈徹底倒閉，這一年，倒閉這個詞，開始在大陸慢慢地颳了起來。
剩下的10%，同樣過得不好，沒有了國家的扶持，種種毛病都冒了出來，可以說，公改私，是中國經濟歷史上一道具有歷史意義的政策命令。也是中國騰飛的信號！
他怦然心動，也許外國人不明白，這裡面有多麼豐厚的利潤。但是秦遠峰太清楚不過了！
倒閉的無數公司，他們關係着一個地方的民生！這時候的國企，被稱作鐵飯碗，不知道多少人在這裡舀飯。說倒就倒，如果是遇上支撐一個縣的大廠，那會將整個縣的水平都拉低。多幾個這樣的縣，那麼一個市都會受到影響，多幾個這樣的市，省財務就更難看了。這是一個連鎖反應，所以，它們不能馬上倒！
不少的地方，都開始支助，開始挽救這些一朝倒閉的國營廠，讓他們從一朝變成一年倒閉，給了下崗職工緩衝的期間。這個時候，如果有的廠枯木逢春，那是新聞聯播都會報道的大事！
秦遠峰的心跳動地越來越快！
這個機會，就是他下手的機會！
廠子倒閉的時候，不少廠都希望有人接手。但是全中國當時都處在國營企業惶惶不可終日的環境中，私企根本不見蹤影，就算有，也根本不具備扶持一個國營大廠的實力。誰會出手？有的上千人的廠只掛出幾萬元人民幣！都無人問津！
秦遠峰看上的，不是廠的人，不是技術，大陸的電子業這時候還處於石器時代，他不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是地皮！
廠子在，地皮就不會賣！如果救活了一個廠子，地方上會對你感恩戴德，國家都不會收回地皮！而是簽訂多少年合約，基本廠子在，地皮就在！
在他龐大的計劃中，地皮絕對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秦皇朝的主題公園要不要地皮？秦皇朝的主題影院要不要地皮？秦皇朝的主題餐廳要不要地皮？
所謂全娛樂，就要無孔不入地滲透！
遊戲只是開始，僅僅是個開始，ACE裁判所，纔是他的終極目標！而因爲遊戲這個點帶出的面，不管是電影，電視，漫畫，動畫，音樂……在網絡時代到來的時候，他的所有佈局纔會轟燃爆發！
那時候的秦皇朝，會是一個強大無比，統治玩家精神世界的無冕之王！
何況，他日後的總部絕不會在香港！這又是一塊龐大的地皮！
上海，東方明珠塔下，秦皇朝要最華美，最高的全球總部！這纔是他的目標！
只有他知道，十幾年以後，中國的地皮會發瘋到什麼樣的地步，可以說，建築業貢獻了GDP的十分之一！
他真的想抽自己一巴掌，就在現在。
幾萬元啊……幾萬元人民幣的地皮，明年的中國到處都是！他對縣裡不感興趣，但是上海呢？北京呢？廣州呢？中國老牌十大城市成都，重慶，南京，天津，武漢，瀋陽，西安……這些人口重鎮，經濟重鎮呢？
一旦在這十個城市擁有大量地皮，秦皇朝的主題公園可以打滿整個中國的地圖！供應他的將是十三億人的市場！這是秦皇朝最大的資本，也是他可以捲土重來的後花園！
因爲，這些城市重要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地勢，一個個都是千年城市，歷史深厚不說，他們形成了自己的城市輻射圈！
這十大城市如果在地圖上鍊接起來，就是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的中國經濟文化動脈縱貫線！
日後無數的超級企業，想在這些城市買地皮政府批都不敢批，現在？
呵呵……
九比一的人民幣匯率，他抽出幾百萬美金，就可以把這十大城市日後最繁華地段的地皮都給買下來！
前提是，這些地段上有破產的工廠……
而且，這還是明年！明年，他的主機已經發售，一旦成功，他會撥出千萬美金，買下這些無人問津的黃金！
“媽的……我居然需要人來提醒我！”他想到這裡，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恨不得立刻左右開弓給自己幾下。
十幾億人的市場發展起來有多恐怖，全世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過這個年，不是徐德勝找了過來，他恐怕就放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擡起頭來看正在嘆着氣，抽着煙說話的徐德勝的時候，簡直覺得他整個人都可愛了起來。
電子廠是吧？破產是吧？沒事啊……你破產這種好事怎麼不告訴我呢？我立刻來接盤啊。我的外號叫接盤俠你不知道嗎？
哪的？北京的？嘖……您看您破產都破得那麼及時，破產地點都選的這麼好。咱以後就是兄弟了。
他還沒來得及笑，下一個念頭涌上來，差點讓他眩暈！
媽的……他再好的自制力，現在手都捏緊了。
他看到了地皮，卻忘記了一個東西。
徐德勝的廠，是電！子！廠！
簡單地說，就是生產線！
中國……89年的改革一開始，將會有不知道多少這樣的廠破產！
“呼……”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幸福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他都不敢相信。
穿越者成功的秘訣，就在於他的先知！他能把握住每一個現在的人看來根本不可能甚至匪夷所思的機會！而最後的結果卻會嚇掉所有人的眼球！
稍縱即逝，白駒過隙！
他壓抑住心中翻騰的思緒，帶着火熱的眼光看向哀嘆着訴說北電廠經歷的廠長徐德勝。
徐德勝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無比的懊悔：“就像牧司長說的那樣……年初，司長讓我早做準備，接受北電廠的公改私。畢竟公改私開始，肯定會有一大批企業宣佈破產，國企現在什麼狀況，大家心裡都有數，廠裡養了多少閒人……這時候爲了穩定民心，中央肯定會拿出幾個標兵來。司長的意思就是讓五大廠做這個標兵。五大廠也肯定是劃分在公改私裡面……”
他長嘆了一聲，滿臉苦澀：“中國電子現在做的是加工業，而且是沒有技術含量的組裝等等，盈利低得讓人咋舌。我拿給牧司長看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最主要的是，北電廠爲了擴大效益，向德國訂了一條半新的生產線，投入了北電廠的全部資金。”
“如果是平時，我們不怕，因爲工廠沒錢了可以找國家批，沒想到……早不改，晚不改，偏偏在這個時候改……咱們北電廠的幾千人怎麼活啊！”
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遠峰已經差點喊了出來。
你的鍋！兄弟我背了！誰都別搶！誰搶和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