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易水寒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戒斷期間的疼痛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種身上彷彿爬着,啃咬着着肌膚、骨頭、血肉的痛感和知覺幾乎讓他奔潰。
他忽然理解那些戒du者爲什麼會選擇自殘了,相較於這種痛苦,身體上的些許傷口真的是不算什麼了。
所幸的是,他腦海中依舊餘留着一絲清明和理智,那善存的理智一直在剋制着他想要出去尋找du品的想法或是自殘的衝動。
在父母的陪伴下,熬着熬着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此時的他渾身溼透,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在這幾個小時期間,除了最開始疼痛突然襲來的嘶吼,易水寒竟然沒有發出任何喊叫聲。
痛楚暫緩,那種螞蟻啃噬的感覺漸漸變成了全身針扎半的痛楚。
易水寒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幾個小時的堅忍,彷彿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一刻都無法動彈。
“小寒,你怎麼樣……”王小紅一邊**着易水寒慘白枯槁的臉頰,一把哭訴着。
易水寒近乎麻木的臉部肌肉硬生生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沒事,老媽,我已經好了,我想和你煮着粥……”
“好,好……我馬上去給你做……”王小紅踉蹌着朝廚房跑去,此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熬粥,兒子要喝……
“怎麼樣?還能熬麼?”易鎮遠目光灼灼地看着易水寒,所謂已經好了也只是哄哄自己妻子的善意謊言,易水寒承受的和要繼續承受的他心裡很清楚。
看他說話時那滿嘴的血就能夠相信他所要承受的痛苦,自己兒子能夠忍住一個晚上一聲不吭,那種毅力讓他都爲之震撼。
他擔心的是,這種極致的痛苦還要繼續三四天……那根弦如果崩的太緊斷了,那後果可能會更加嚴重。
“說實話……不好受!”易水寒苦笑着說道,那種痛苦比他想象的要劇烈的多。
如果他真的只是個二十來歲,少不更事的年輕人,恐怕真的熬不過去,好在他有了上輩子的經歷和打磨,就目前來說,他還是能夠忍受的。
“很難描述這種痛苦,我想所謂人世間極致的痛苦也莫過於此了,最他M不能忍受的是這種痛還要持續好幾天,想想就很絕望啊……”易水寒繼續說道。
和父親交流易水寒沒有絲毫隱瞞,男人嘛,總要比女人堅強一點,易水寒不用擔心自己父親會承受不住或者心軟。
在這些天中,易鎮遠瞭解了很多,見多了那種戒斷期間發瘋、自殘、奔潰、哀求的吸du者舉動的資料。
他同樣做好了應對這種場面的準備,但自己兒子真的讓他震撼自豪。
在這個期間,他甚至還可以保持如此清晰的理智和自己對話……這份毅力和堅忍絕不是平常人能夠有的。
此時,他忽然想起前幾天易水寒對易水雲說的話: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堅強!
他同樣相信易水寒能夠熬過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我知道安慰的話可能沒什麼用,不過我還是想說,爲了這個家,爲了我們,爲了你的事業,爲了你的將來……請你務必堅持!”易鎮遠凝視着易水寒說道。
易水寒看着易鎮遠的眼睛,嘴巴張了張,聲音嘶啞卻堅定:“老爸放心吧……我只說一句,就算是痛死過去……我也絕不會去碰那個東西!”
“哈哈哈哈……好!好!”易鎮遠大笑着,心中的暢快和驕傲無與倫比,仰頭間,眼淚不自覺從眼尾留下,但這卻是喜悅和幸福的眼淚。
這就是他的兒子!這就是他爲之驕傲的兒子啊!
易鎮遠很欣慰,有一個易水寒這樣的兒子,哪怕他一生窮困潦倒,也不枉在這人世間走一遭了。
看着易鎮遠眼角的淚水,易水寒也不免動容。
能夠讓一個堅強如同鋼鐵一般的流下眼淚,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另外……”易水寒笑了笑繼續說道:“老媽這些天都沒有休息,焦慮恐懼……我怕她熬不住,你給勸勸吧……”
易鎮遠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一直在勸着,不過,你這種情況,你媽媽她如何能夠安心休息啊……”
“要麼,我假裝自己已經好了?”易水寒猶豫着說道。
“你忍得住?”易鎮遠問道。
易水寒剛想說忍得住,但那徹骨的疼痛又再度襲來……
“啊啊啊!這種痛我忍不住啊……”
……
時間一天、兩天過去,易鎮遠一家人一直陪在易水寒的身邊,寸步不離。
他們知道自己並不能減輕易水寒絲毫的痛苦,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用自己的行動來表明,無論是什麼事情,他們都願意和易水寒一起面對!
“寒哥哥,你要加油,你一定可以的!”葉青青也在一旁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給易水寒鼓勁,年紀小小的她似乎也懂自己的寒哥哥在承受着什麼。
這兩天,易水寒都憑藉着自己的毅力熬了過來。
那種極致的痛苦是很難熬,但易水寒咬着牙痛着痛着也就習慣了。
而更加艱難的是戒斷期的第三、第四天,此時的易水寒已經被折磨地已經神志不清了。
這個時候的他意志相對有些薄弱,痛苦還算能夠忍受,那種心癢難耐的感覺讓他有些蠢蠢欲動。
記憶中那種極致的kuai感、舒服、歡快的感覺涌來,不斷衝擊着他築起的心防。
去吧,就再試一次!一次就好!
腦海中這個聲音不斷涌現,易水寒的意識逐漸模糊,理智被擠壓地消失不見。
黑暗中,近乎迷茫的易水寒向着深淵走去,去吧,去追尋你的快樂吧……那纔是你真正想要的……
真正想要的?真的是這個麼?易水寒開始了掙扎。
腦海中一個場景浮現出來。
“張導,給我一個機會試鏡吧,求您了!”易水寒躬着身子,滿臉卑微地祈求着,臉色肅穆得像是教堂上棲息的那羣黑色的鳥,被大火燒過的紅褐色嘴脣微啓,乾裂,如同枯萎脫水的花朵,血絲呈放射狀在眼中蔓延着,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罷了。
“對不起……”
站着十五層的樓頂,涼風習習,下面漆黑的一片如同深淵……
那時的他和此時的自己面臨着同樣的抉擇……
但不同的是!此時的自己有着太多太多的放不下,太多太多的捨不得!
家人、朋友、事業、演戲、粉絲……
擁有這麼多的自己爲什麼要選擇沉淪!爲了所謂的快樂?
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啊!!”易水寒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
但那是他擂起戰鼓的嚎叫,一往無前,寧死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