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師?”趙天極眼神閃爍,震驚得無可附加。
他已猜出,李儀並非世家子弟,沒有後盾,修行之途,全憑自身。
趙天極自己,就是如此成長起來的。
他實在太清楚,沒有家族作爲後盾,淬鍊靈魂和雕琢血脈的難度。
而眼前少年,靈魂深邃,血脈強橫,他自己和他同齡時,恐怕不及對方一半。
在他看來,就是日夜苦修,李儀也需要莫大機緣和運氣,才能達到如此境界,哪有時間幹別的事情,何況是最爲消耗時間的武裝師?
“武老,不知道這小子,在武裝師上的天賦如何?”趙天極不動聲色,淡淡道。
他的心中,已有謀劃,一旦武弈大師說出“不足”、“平庸”、“尚可”之類的言語,他就順水推舟,言李儀不適合做武裝師,將他拉過來。
“出類拔萃!”武弈的評價,令趙天極大跌眼鏡。
“出類拔萃?”趙天極不由乾笑一聲,“武老,我可從未聽你如此誇讚一個人……就是秦月的弟弟秦雲,你的評價,也僅僅是‘天賦不俗’。”
“若秦雲能設計和製作‘玄冥之心’,我對他的評價,也是一樣。”武弈輕描淡寫地說道。
“玄冥之心?”秦雲眼神一動,雖常年身處外域,但拂曉斷崖和長安城裡的事情,他同樣瞭若指掌,“那具玄冥之心,是李儀所設計?不是說,是武老你的大弟子嚴河麼?”
他太清楚,那具玄冥之心,在薄暮之都中,攪起了多大巨浪!許多與“江月”張氏血脈近似的家族,紛紛出手,連許多久不露面的老怪物,也都被驚動,可謂暗潮洶涌。
“哦,這是爲了保護他……他資歷尚淺,太早成名,無異於拔苗助長。”武弈淡淡一笑,“但我能肯定,這具玄冥之心,是李儀一人所設計,他也是主導者和製作者。”
武弈的一番話,聽得在場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雞。
趙天極眼神發怔。
深深地看一眼李儀,他的思緒,複雜難言。
趙天極幾乎要懷疑,這小傢伙,是某位罪淵魔主或煉獄君王的投影分身了!
這等天賦,實在逆天。
“李儀,你可願意,成爲我的直傳弟子?”
想了想,趙天極暗呼走運,他常年在外,直傳弟子的名額,常常空懸,未料到,回來一趟,竟逮到一條大魚!
“我願意!”李儀心頭大喜,臉上則不卑不亢,從容拜倒。
視線餘光,掠過幾名神情不一的長老,他的脣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凜然。
我李儀,也是直傳弟子了,而且,是府主直傳!
“等等,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宣佈……”武弈笑容可掬地起身,望向李儀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此時,一聲輕呼,猝然響起。
“三皇子來了!”
密集人羣如分波裂海,開出一道道路,剎那間,衆人的視線焦點,由李儀,移至那位皇子身上。
“好大陣仗!”李儀眼神微寒,世俗權勢的力量,他還是第一次體驗。
萬衆矚目中,一名玉樹臨風的少年,漫步而來。
一襲清輝飄灑的月桂法袍,胸佩玉蟾掛墜,左右手指各三枚戒指,數目不多,卻都是史詩裝備,浩瀚的魔力波動,凝若實質。更爲顯眼的,是右脖處,一道銀光熠熠的迴旋弧線,蔓延向下,分明在右胸處,有一具深藏不露的道化武裝。
就連腳下靴子,竟也是史詩裝備——“大風靴”!
對自己的風行靴,李儀一直很滿意,但跟這位三皇子比起來,就太寒酸了。
蕭昱一身裝扮,明顯精心設計,搭配得當,既能顯露身份,又不至於奢侈而令人反感。
他的身後,胡懸海等一衆暮光深瞳,各自捧着東西,亦步亦趨。
“真騷包……”李儀的肚子裡,腹謗一句。
李儀心中不是滋味,殊不知,這位三皇子,同樣是吃了蒼蠅般的難受。
他預計的出場時間,要略晚一些,未料半路殺出的李儀,竟是一鳴驚人,令他不得不提前出場,壓一壓他的風頭。
蕭昱暗自慶幸,不確定武弈要說什麼,他也能猜測一二,幸虧自己出來得早,否則,怕是要處於下風了。
衆人念頭,各不一樣,而武弈的神情,最爲複雜。
在聽聞秦雲、蘇萱兒退出後,他又收到侄兒武訓,在軍中連升三級的消息。武弈無妻無子,這位侄兒,是武家這一脈的獨苗,堪稱天大人情。他也能確定,秦雲、蘇萱兒各自的家族,也收到了補償,絕不會心懷不滿。
蕭昱的母族呂氏,對這種利益交換的把戲,玩得可謂爐火純青。
而李儀,既無背景,也不是他的正式弟子,處理手段,就要粗暴許多了。
在自己的暗示下,對方已經答應,“公平競爭”。
不過,哪會有絕對的公平?
一方,是天潢貴胄,擁有盤根錯節的資源和人脈,另一方,則是孑然一身。
“拜見各位長老!”蕭昱神色和煦,風度翩翩,“初次見面,我爲諸位長老準備了一點見面禮,還請諸位不要拒絕……”
他一揮手,身後人流,絡繹而上。
此處,就能瞧出其底蘊雄厚了,龍爪上的每一人,都有禮物,一份不多,一份不少。
連晨鳧,也得一件禮物,是上古巨龍之鱗!
這般一擲千金,氣吞山河之勢,一下子,就將李儀的風頭,完全蓋過。
“我此來,是想拜入武弈大師門下。”蕭昱神情典雅,再次作揖,“我準備了一具親手製作的武裝,既是拜師禮,也是敲門磚,還請武弈大師不要拒絕!”
“親手製作?”
此言一出,令許多長老,竊竊私語起來。
胡懸海躬身向前,蕭昱一掀幕布,一枚形如臂甲的白色武裝,顯露而出。
“咦?”
幕布拉開一剎,異象橫生。
清濛濛的霧氣,憑空而起,露珠漂浮,煙籠雲罩,瀰漫叢生。
霧氣深處,虹光繚繞,綺麗玄妙,美不勝收。
“這具道化武裝,名爲‘白露蒹葭’!”
“哦?這名字,倒是挺不錯……”拿人手短,幾名長老,自然要捧場幾句,“不知道,效果是什麼?”
“朝露!”
二字一出,所有人聞言,都是神情猛變。
“朝露”效果,是水系中,極爲強大的屬性,與“重水”效果,不相上下。
“重水”效果,在於凝練,以十化一,而“朝露”效果,則在於澄淨,纖塵不染。
“朝露?真是朝露效果?”
幾名長老,先是震驚,神情旋即變得古怪。
李儀的“玄冥之心”,其效爲“重水”,而蕭昱的“白露蒹葭”,則是“朝露”。
針鋒相對的意味,可想而知。
“是真是假,一試可知!”
蕭昱行禮,眼角一抹餘光,落在李儀身上,其中沒有鄙夷,而是視若無物的高傲。
“哦?趕巧了,我也有一道武裝圖稿,想贈予武弈大師。”李儀眼神一寒,鞠躬說道。
“圖稿?是玄冥之心麼?”武弈微微一愣,輕聲道。
“不,是另一幅。”李儀一臉淡然。
“另一幅?”武弈眼睛瞪得滾圓。
要知道,設計武裝圖紙,絕非一拍腦門就能獲得的,玄冥之心,已是超凡脫俗,這才幾天,居然又設計出了一幅?
“這具武裝,名爲堇色流年!”李儀淡然道,“不過,這名字,不是我取的。”
“堇色流年?好名字……”武弈尚未注意李儀語中意味,問道,“名字,是誰取的?倒是很有味道!”
“其名字,爲大道天成!”
此話一出,萬皆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