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屬性？”
蕭恨水一語，驚動四座。
昔年觀摩“九龍圖譜”，葉柳折戟，武弈勝出的那場較量，其題目，正是這個。
彷彿一場輪迴，那場較量，在兩人的弟子身上，再次上演！
不過，衆人心中，還是稍懷疑慮。
龍之屬性，只是含蓄說法，說白了，兩具武裝，需演繹出一縷巨龍意境！而巨龍意境，可不僅僅是元素、暮光、雷霆等意境，其境界，要深沉繁複得多，也困難得多。
當年，葉柳與武弈較量時，兩人已年近壯年，都是成名已久的武裝師。
眼前兩位少年，才十六歲出頭，即使都展現了驚才絕豔的稟賦，但要面對這個題目，也實在太早了點。
“潞王殿下，他們二人，還只是武裝學徒。”張欽山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道，“這個題目，對他們而言，是不是難了點？”
“我倒覺得，他們可以。”蕭恨水卻是坦然一笑，轉頭又問道，“你們倆，有沒有異議？有異議的話，可以直說。”
“沒有，”李儀搖搖頭，眼神中光芒明滅，“不過，我可能需要多花一點時間，哦，對了，或許還需一些珍稀的魔法材料……”
“放心，時間可以延長，三天夠麼？”蕭恨水大手猛揮，笑着說道，“至於魔法材料，不是問題！你只要說一聲，我自掏腰包，給你弄來。”
“既然這樣，我沒問題了。”李儀泰然道。
“葉無心，你呢？”蕭恨水又轉頭問道。
“沒問題！”葉無心點點頭，捏緊拳頭。
零號鍊金室。
一左一右，兩人盤腿靜坐，面露思索，動作舉止，竟是如同鏡子一般。
“所謂‘殊途同歸’，真正的天才，往往都是一樣的……”蕭恨水忍不住感嘆道。
衆人點頭。
葉無心閉目凝神，意識海中，浮現一幅神秘圖影。
那圖影，是一具漂流虛空的巨大龍骸，猶如羣山萬壑，大而無邊。那具龍骸，是雙首四翼，身上遍佈星辰之痕，竟吞噬星月輝光，轉爲風、雷兩種力量，化作狂暴領域，旋繞四周。
每一根骨頭，每一縷星痕，甚至骨頭上的每一道劃痕，都散發着強大的規則律動！
這圖影，是葉柳的“千頁幻境”中，所記錄的一頁。
葉無心知道，爲了這幅圖影，葉柳付出了巨大代價！他花費重酬，聘請了整整三位天命強者，前往龍骸探索，在此過程中，還折損一人。
“看來，老師是早有打算。”葉無心恍然大悟，“他應當期望，我能替他一雪前恥，甚至，製作出那具——‘萬咒龍魄’！不過，就算是爲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輸，絕不能輸！”
他猛然睜眼，臉上戰意浮動，一雙重瞳之中，暴射出驕陽般的輝光！
“喝！”
斷喝聲中，那具大道無涯的龍骸，猝然浮現於他的瞳孔。
瞳孔中，龍骸漸漸虛化，化作千條萬縷的規則弧線，再過一陣，規則弧線由繁而簡，僅剩下骨架般的粗大線條。這一道道粗糲線條，正是龍骸之中，最爲核心的強大規則！
洞悉規則，這纔是重瞳之相，最爲強大之處！
不過，其消耗，也甚爲驚人。
“呼……”
葉無心閉目養神，休息了整整三天，才取過紙筆，在稿紙上繪製起來。
前兩次較量，兩人都省略了這一步驟，直接製作武裝。
但這一次，其難度巨大，則不能不繪製了。
……
李儀盤坐，還在思考。
思索中，他才察覺，自己與“龍”，頗爲有緣。
僅是他體內的血脈，先後就有龍龜、驪龍和秘龍。
李儀回憶經歷，龍擡頭日，入巨龍埋骨地，盈虛、文啓、陰符、壘虛、突戰、武鋒等六獸骸骨，他觀看了大半；一式黎明龍印，學自蠻腰美人端木，一頭斷暮祈願龍；和晨鳧交換血脈，又見異域龍神——罪愆暴君；製作萬御龍心，則親眼看到了無數奇形怪狀的巨龍。
“巨龍意境麼？”
對李儀而言，這並不困難。
龍膚、龍息甚至於龍力，他都能以武裝演繹，但憑這點微末皮毛，想要贏下葉無心，簡直癡人說夢。
“我需要，更爲高深的意境！”
李儀雙目緊閉，意識海中，無數光怪陸離的巨龍，猶如羣魔亂舞，翱翔長空，起伏不斷。
他的意識，則搜尋其間。
猛然間，畫面定格，李儀的意識，落在一隻巨爪之上。
此黑色巨爪，其形詭譎，散發着沉鬱濃重的混亂氣息，似令虛空崩塌，星穹倒懸！爪背之上，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枚詭秘的罪愆符文，緊密排布，化作一團幽深混沌。
這隻巨爪，正是那曾擊敗光明巨龍——“逾輝”，被李儀懷疑爲罪愆暴君子嗣的巨獸！
“這個，倒是有點難度。”眼球轉動，李儀輕嘆一聲。
他畢竟沒有重瞳之相，這隻巨爪，其規則之艱深，非他所能輕易領悟。
“辦法總比問題多。”
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李儀想了想，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他閉目凝神，精神急轉，無數巨龍之影，在意識中不斷流過。
這一頭頭巨龍，彷彿砂礫堆成，在他腦中分散拆解，化作絲絲縷縷的巨龍意境，與那隻巨爪相互印證。
每一頭巨龍，其身上意境，都如同一個階梯，讓李儀向那隻巨爪，更進一步。
這法子，是個笨辦法，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枯燥繁瑣，耗時極長，但同樣有效。
日夜不斷，整整半個月！
在這過程之中，點點滴滴的零碎意境，漸漸匯水成海，相互關聯印證，形成龐大系統。
這種看似愚蠢緩慢的辦法，其優點，則是根基紮實，且觸類旁通，方方面面，無所不包。
關於巨龍意境，他的領悟，已達前所未有的階段。
李儀甚至隱約有種感覺，自己能用意境，拼湊出一頭完整的巨龍！
“差不多，可以了！”
重新睜眼時，李儀瞳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輝。
他一擡手，筆鋒遊移，一道曲折弧線在紙面上延展，一縷混沌氣韻，徐徐凝聚。
“有點門道……”
幾筆下來，李儀微微皺眉。
那一道道弧線，跌宕崎嶇，毫無規律可言，竟以他的強大掌控力，也有些吃不消。
“有難度，纔有意思！”
李儀一笑。
……
入夜。
不出意外，葉無心率先完成武裝圖稿，一臉沉着，大步而出。
“我需要兩種魔法材料，殘風草和雷崖石！”他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
“哦？風雷屬性？”蕭恨水雙目一亮，有些垂涎地說道，“能否，讓我先看看那幅武裝圖稿？”
“請看！”葉無心擡手，遞了出去。
蕭恨水接過圖稿，衆人也湊在他的身後，看一眼後，神情猛變。
這具武裝，應當是裝載於背部，猶如巨龍脊柱，骨架嶙峋。其上，遍佈神秘瑰麗的層層紋路，猶如星辰，又似風雷，溢散着浩瀚博大的氣息。
“哦？這聲音是……”視線落在其上，蕭恨水的耳畔，竟然響起風雷之聲！
其他人，也聽到同樣聲音。
要知道，這武裝圖稿，僅是用普通筆墨繪製，絕無半點魔力的。
這足以說明，僅僅是圖稿本身，就已經牽引了規則。
“嘖嘖，名師出高徒，不假，不假啊！”蕭恨水不吝讚美，不斷說道。
“老了，真是老了。”張欽山感慨不已。
“需要等李儀麼？”秦月想了想，在旁說道，“看他的進度，會稍稍慢一點。”
“等等吧，”葉無心凜然一笑，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也想看看，他那具武裝，究竟如何……”
半天后，李儀也完成了武裝圖稿，走了出來。
“哦？葉無心，讓你搶先了。”他環顧一圈，先是一愣，接着面露淡定微笑。
“你的武裝圖稿，能讓我瞧一眼麼？”葉無心的目光，緊緊盯在李儀的手上。
“沒問題。”李儀攤開圖稿，置於衆人面前。
那具武裝圖稿，是用於手掌，猶如巨獸利爪，猙獰霸道，散發着鋒芒畢露的混沌氣息！
“嗯？”
衆人一眼望去，忽然不約而同，同時摸了摸臉頰。
頓時，他們神色劇變！
視線落上的一瞬，他們的臉上，竟浮現劇烈刺痛，猶如被看不見的巨爪，抓傷了面門！
眼前這一幅，同樣也僅是武裝圖稿，並非武裝！
“這兩具武裝，若能製作出來，必然驚世駭俗！”感慨間，張欽山滿臉心動，竟有些迫不及待。
此時，李儀也看了看另一幅圖稿，雙目亮起異樣光芒。
“小覷天下英雄了……”他心中暗道。
看來，這幾場較量之中，雙方都在成長蛻變，每一具武裝，都在水漲船高！
“李儀，你需要什麼魔法材料？”蕭恨水問道。
“罪淵黑晶。”李儀回答道。
“好，沒問題！這幾件東西，我馬上去弄！”蕭恨水哈哈大笑，轉身化作一道流火。
“現在，可是半夜……”李儀目瞪口呆，輕聲問道，“潞王殿下，準備去哪弄這些魔法材料？”
沒等多久，薄暮之都中，就傳來消息。
這一夜，不世樓、千古閣和天下臺，被潞王弄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