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
倉日嘴皮顫抖，眼睛瞪得滾圓，瞳孔中盡是難以置信。
黑夜如沸！
一個個深黑的能量氣泡，在整片獸羣中不斷綻放，猶如一朵朵盛放的死亡之花，散發着陰冷詭譎的氣息。
吼！
每一個能量氣泡，都在一具魔獸屍體上生成，其靈魂在氣泡中嘶吼咆哮，無數裂峽氣息旋繞而上，巨大培養槽一般，凝聚出一頭頭扭曲生物！
此生物體型龐大，獸形模糊，遍體彌散着雲霧般的黑暗氣息，五官不顯，僅有赤色瞳孔和雪白牙齒，分外猙獰！
此獸，有幾分像亡靈生物，但又絕對不是，是裂峽中獨特的規則而生成。
可以看出的是，這些黑霧巨獸，非死非活，比亡靈生物要強大得多，也兇殘得多！
砰！砰！砰！
氣泡炸裂，一剎間，無數黑霧巨獸尖聲怒嗥，撲向身畔的魔獸！
整片奔騰獸羣，猶如一滴滴冷水滴入沸油，霎時方寸大亂，亂成了一鍋粥。
咔擦！
一頭裂峽狂狼躲避不及，被一頭黑霧巨獸咬碎了喉嚨。
它哀嚎倒地後，屍身之上，又一個能量氣泡生出，其中獸吼不斷！
如此一幕幕，輪番上演。
這一頭頭黑霧巨獸，猶如瘟疫一般，不斷傳染擴散！
“這，這……”倉日只感覺渾身發冷，說不出話來。
“吼！”
一頭裂峽暴熊被咬傷肩膀，頓時兇性大發，一掌橫掃，敲碎了黑霧巨獸的腦袋。
那頭黑霧巨獸，當場潰散，重新化作四散的裂峽氣息。
“此獸，是能殺死的！孩子們，不必怕，殺光它們！”
此時，倉日如夢方醒，忙不迭地發動命令，並仔細觀察。
他依稀瞧出，雖然長相上如出一轍，但這些黑霧巨獸的實力，跟原本的魔獸實力相關，而且要略遜一籌。
“殺！殺光這羣怪物！”
在他的命令下，獸羣和霧獸相互廝殺，很快就佔據上風。
但倉日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反倒生出一縷淡淡絕望。
他的獸羣，已經完全停下了。
要知道，獸羣的強大，就在於山崩海瀉般的雄厚衝擊！緊密的陣型，加上快逾奔馬的可怕速度，能形成潮水般的磅礴衝勢，撕碎對方的陣線。
但是，在一頭頭黑霧巨獸的牽扯之下，獸羣陣型大亂，完全喪失了衝擊力！
一盤散沙的獸羣，對於紀律嚴明的大乾邊軍而言，簡直就是一盤佐酒小菜！
……
“嘶——魔獸內訌麼？”
“這些霧氣般的巨獸，究竟是什麼生物？好強！”
“我的天，太恐怖了！比亡靈海，還要可怕十倍！畢竟，骷髏戰士，可是沒有這般強大的戰鬥力……”
不止是倉日，白石據點這一方，也是個個呆若木雞。
一干大乾士卒，甚至絕大多數的將領，都被矇在鼓裡，並不清楚這座長夜之瞳的作用。此時第一次親眼得見，那種心神上的衝擊，可想而知。
“軍師大人，這些黑霧巨獸，”呂方嚥了口唾沫，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幾乎被他遺忘的高塔，“是這座觀察者之眼？”
“不錯，這些黑霧巨獸，名爲長夜看門犬……”楊嚴點點頭，又補充道，“此外，這座高塔，如今則叫做——長夜之瞳。”
“長夜之瞳？”
衆人聞言，神情驚悸，目光不自覺地掃過神情淡定的李儀。
本來，許多人是滿腹牢騷的。在他們看來，修補這座魔法塔，花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卻幾乎看不到什麼成效。
如今看來，這成效，簡直是神鬼莫測，難用言語形容！
這座長夜之瞳，幾乎能等同於一名九級以上的亡靈法師！
而且，其最大效果，還不是殺傷。整個獸羣，都被一頭頭長夜看門犬所擾亂，陣型鬆散，一團亂麻！
“軍師大人，這李儀，不是惡靈附身，而是得了神啓？”王巨嶺眼神複雜，苦笑一聲道，“老朽也見過不少頂級的魔法塔，但這樣強悍且詭譎的，實在聞所未聞。”
楊嚴一臉苦笑，他的感覺，何嘗不是如此？
“嘿嘿，太棒了，實在太棒了！”
董剛站在戰壕上，胸中滿腔豪意，笑聲如雷。
“怎麼樣，鬥氣都恢復了麼？恢復了，就給老子再射一輪！然後，全都跟着我，向前衝鋒！”他紅光滿面，臉上戰意凜然，“老子可是好久，都沒嘗過主動衝鋒的滋味了……每次都是被動防守，真是憋屈！”
隨着他一聲令下，綿密浩蕩的鬥氣風暴，席捲天地，遮天蔽日！鬥氣飛揚，化形無數，或巨掌，或石拳，或百獸，或河川，猶如滂沱暴雨，從天而降，傾瀉不休！
“星輝霰彈！”
李儀也順應大流，一記法術施展，配合血脈能力——無道，在天幕之上，畫出滿天的毀滅星辰，如星河倒懸！
轟！轟！轟！
巨響聲伴隨着魔獸哀嚎，無數頭魔獸暴斃，又是一道道黑色氣泡，不斷冒出。
每一個氣泡，都會令獸羣的士氣，再下跌幾分。
“大人，咱們上吧！”呂方大聲請戰，衆人也都是躍躍欲試。
董剛看似粗莽，腦袋卻很冷靜，大聲道：“都別亂來，先恢復鬥氣……”
“是！”
回氣片刻，董剛眼神一凜，大聲道：“記住了，結陣衝鋒時，別失了隊形！誰要敢得意忘形，亂了陣型，軍法處置！都聽清楚了麼？”
“聽清楚了！”
“那就——殺！”董剛凜然一笑。
一個“殺”字落下，無數士卒爭先恐後，如同一股股鋼鐵洪流，奔騰而出。
從高空俯瞰，他們在勢若奔馬的衝鋒中，陣型也絲毫不亂，暗合章法。以各自的頭領爲鋒，形成一道道鋒利箭簇，直擊而去！
鋼鐵洪流奔騰，很快撞上了獸羣，血花四濺！
箭簇猝然分散，猶如一把把餐刀，將本來一盤散沙的獸羣，分割成無數小塊，一一圍剿！
看得出來，董剛此人，極擅治軍用兵，麾下士卒的戰力，也是極爲強大。
而李儀的幾名天驅，都不在序列之中，則是各自爲戰。
不過，他們實力強大，倒也不必顧忌什麼。
“喝！”
石弘拳出如龍，一頭裂峽雲豹被他擊飛，連續撞翻了數頭魔獸，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不斷擴散。
他的鬥氣，彷彿永不止息的巨錘，綿延無盡，將那幾頭魔獸，都折騰得筋斷骨折，吐血不止。
“石大哥，你怎麼亂用鬥氣？你不是說過，沙場之上，要節省力量，儘可能地對付更多人麼？”
何夕步伐似水，身影變幻，胳膊環箍，折斷了一頭巨猿的脖子。
緊接着，她一個箭步，一腳踢在一頭裂峽狂狼脆弱的腰上，毫不費力，就解決了兩頭魔獸。
“那得分情況！長久鏖戰，當然得保存體力，對付更多的敵人；但你看，現在咱們是大勝之勢，就不必節省力氣了。如今，要儘可能地，在最短時間造成最大殺傷！”石弘又是一拳後，解釋道，“不然，功勳點就被別人搶走了。”
“原來是這樣……”
何夕明白過來，身形一矮，渾身勁風愈發狂烈，竟有風暴繚繞於身，彷彿一顆風暴圓球！她怒喝一聲，橫衝直撞，大開大合，掀飛了無數魔獸。
狄明月的戰鬥風格，則是另一個極端。
她漫步前行，遊走於羣獸之間，竟是閒庭信步，不慌不忙。
她的身上，莽蒼歸溯綠光浮動，手指輕輕一點，一頭裂峽暴熊腹部鼓脹，身形頓時一歪。
狄明月不去看它，繼續向前。
那頭裂峽暴熊感覺被輕視，不由怒吼，一掌向她拍下。
嗖！
一杆凌厲長箭襲來，刺穿了巨熊的眼睛，深入它的腦袋。
這頭巨熊，頓時倒地而死。
狄明月轉過頭，目光寧靜，深深地看了一眼高處的衛紫怡。
衛紫怡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心中則暗哼一聲：“這個女人，真討厭……不是，還沒傷到她麼？”
她清楚，狄明月是在說她出箭太慢。
狄明月轉頭，繼續前行。
她手掌浮游，一頭頭巨獸身軀猝然膨脹，失去重心時，就被衛紫怡的長箭射穿。
兩人配合之下，竟比何夕和石弘的效率，還要高出幾分。
“倉日，你是我的！”董剛哈哈大笑，橫肩扛着戰斧，踏步奔向那名旅人。
“哼！董剛，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加倍奉還！”
眼見兵敗如山倒，倉日也不再猶豫，發出一聲唿哨。
地面裂開，一道巨獸之口露出，將他一口囫圇吞下！那頭巨獸，彷彿蚯蚓一般，無眼無鼻，轉頭探入地底，急忙奔逃。
“該死！”
董剛怒吼一聲，一斧重重斬下，僅僅砍下一截黑色身軀，鮮血噴涌，濺了他一身。
“怎麼溜得比兔子還快？”
他摸了摸腦袋，滿臉不忿。
……
李儀不再追逐，而是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頃刻間，整個地面上，冒出無數縷紫色光芒，猶如瑰麗星河，遍佈天地，神秘難言！
“果然！”他面露微笑。
李儀在長夜之瞳中，留下了一縷自己的靈魂印記。
因此，那些被長夜看門犬所殺死的魔獸，也算作了他的獵物！
殘夢能力之下，無數記憶碎片，猶如浩蕩江河，綿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