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巔之戰。
旌旗飄揚,蕭胤端坐龍椅,透過高遠的臺階,俯視着整個戰臺。
這位帝國皇帝,臉色略顯蒼白,顯然是舊傷未愈。
西境戰事不利,這場雲巔之戰,不僅是遴選將才,也是爲了鼓舞士氣,凝聚軍心。
“這雲巔之戰,可是聚集了不少將門虎子……”蕭胤雖然負傷,但似乎心情不錯,微笑道,“三位愛卿,你們覺得,這奮武都尉一職,最終會花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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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侍立的,是西境三大世家的家主,李兀鷲、董天成,以及邀月張氏的張歆。
“我聽聞,斫琴王氏的王斷流,鬥氣凝重,猛鷙如龍,是這雲巔之戰的最大熱門。”張歆第一個發言。
“我倒覺得,劍袍王氏的王賁,很有實力……”董天成淡淡一笑,拆臺道。
“哦?莫非,董大人不知道?”張歆聞言,眼中掠過譏諷,故作愕然地說道,“聽說,王賁請造化榜第十的李儀制作武裝,結果出了岔子,元氣大損,已經跌境至一級……唉,近年來,這造化榜也是魚龍混雜,頗有些名不副實。”
“此時,我也有所耳聞。”董天成脣角微揚,“不過,我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李儀那小傢伙,絕非好高騖遠之人。”
張歆冷然一笑,暗道這董天成實在死鴨子嘴硬,但在皇帝陛下面前,自然也不好窮追猛打。
“李大人,你怎麼看?”蕭胤不動聲色,轉過頭,又望向李兀鷲。
“我也看好王賁。”李兀鷲說話,就要簡單得多。
張歆聞言,臉色微沉。
“哦?爲何?”蕭胤來了興致,追問道,“我聽說,絕大多數人,都不太看好王賁……你看好他,又是什麼原因?”
“因爲,我和王離相熟,”李兀鷲淡淡一笑,“這個老頭,看似粗莽,但每每出手,從不落空。”
“哦?有趣,有趣……”蕭胤聞言,哈哈大笑。
“諸位大人,”張歆眼底浮現冷意,忽然表情微變,滿臉虛僞笑意,“也是巧了,這揭幕一戰,就是這兩人!孰強孰弱,很快就能分曉了……”
“哦?”
董剛和李兀鷲聞言,表情都有變化。
……
戰臺之上,兩人對立。
王斷流身材頎長,面容俊朗,比王賁還高出一頭,自有一種英武氣度。
“花了多少錢?”王賁雙臂環抱,斜睨對方一眼,神情玩世不恭。
“多少錢?”王斷流聞言,微微一呆。
“第一場戰鬥,往往是觀看者興致最濃,印象最深之時。”王賁神情玩味,偷偷地指了指上面,“把你我安置在這一戰上,既能讓陛下看到你的英姿,也能瞧見我的醜態……不得不說,實在聰明!”
“這是家族所爲,跟我無關。”王斷流聳聳肩,傲然道,“說實話,這種把戲,我沒什麼興趣……因爲,你我無論何時遇上,我都能讓這場戰鬥,變得萬衆矚目!”
王斷流右手握拳,輕喝一聲,遍體玄黑鬥氣卷蕩,沉重如崇山峻嶺,氣息巍然!
他一步踏前,胸口處無數縷黑光綻放,與黑色鬥氣相合,演化壁壘之相,散發着固若金湯的沉凝氣勢。
高處,衆人緊盯下方。
“哦?是三階武裝——千仞立壁?”蕭胤很識貨,訝然道。
“不錯!”張歆淺笑一聲,“千仞立壁,據傳是張百尺遊歷北境,縱覽恆古壁壘的遺蹟,有所感悟而得。這具武裝,深得長城妙義,防禦堅不可摧!而王斷流此子,鬥氣雄壯厚實,有千仞立壁護體,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說完,他又看了另外兩人一眼。
董天成一笑,李兀鷲則面無表情。
“放心,我不會殺你……”王斷流神情倨傲,居高臨下地說道,“只是,讓你丟點臉罷了!”
“哦?我倒想見識見識……”王賁笑得憊懶。
“哼,不自量力!”王斷流右足踏地,黑色波紋在腳底綻放,身形激盪而出!他的動作簡單沉重,身如行走山巒,激起風雷狂卷,氣勢如虹!
“試試這個……”王賁眼神微凜,右手擡起,食指輕彈,一縷黑色鬥氣射出。
嗡!
這一縷黑色鬥氣,看似微不足道,但掠空之時,竟發出恐怖的尖嘯,聲勢不遜王斷流!
頃刻間,鬥氣如一道冷箭,落在王斷流的胸口。
“什麼?這個是……
王斷流一聲驚喝,身上恆古壁壘的虛影不斷晃動,整個人彷彿被看不見的大手推着,向後激退!他雙腳重踏地面,卻仍然止不住後退之勢,腳面在石板上,拖出無數火星!
高處,衆人色變。
“這鬥氣,究竟是什麼?”董天成雙目一亮,心中暗忖,“我飛熊董氏的血羆鬥氣,品相已是絕品,卻遠遠遜色於這股鬥氣!”
“這是……秋水鬥氣!”李兀鷲似乎瞧出端倪,失聲說道。
“秋水鬥氣?是那‘重逾重水,寒逾弱水’的秋水鬥氣?”蕭胤的確見多識廣,微微一愣,狐疑道,“此鬥氣,不是早已失傳麼?”
“看來,劍袍王氏,是重獲此鬥氣了……”李兀鷲眼神一動,猜測道,“說不準,王賁的跌境,實則爲破而後立!爲了這秋水鬥氣,破而重修,也是絕對值得的。而且,這秋水鬥氣,對資質和屬性契合,要求頗高。此子的潛力,不可限量啊……”
“不過,諸位可不要忘了。”張歆皮笑肉不笑,“不管是元氣大損,還是破而後立,他的修爲,畢竟只有一級。恐怕,剛纔那一擊,已經耗盡了他鬥氣……我看不出,王賁有任何勝算。”
李兀鷲聞言,臉色難看。
鏗!
一聲沉悶巨響,王斷流的雙腳踏入地面,止住了勢頭。
“王賁,有點本事!不過,這猴戲,也該結束了!”他咬牙切齒,臉上浮現怒容。
被一名一級武者擊退,對王斷流而言,可謂奇恥大辱!何況,還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
他打定主意,必要讓王賁以最難看的方式,一敗塗地!
“恆壁崩傾!”
王斷流橫劍過眉,舌綻滾雷,一劍重嘯,凌厲刺出!他的身外,恆古壁壘之影崩塌,化作無數翻滾的黑色滾石,猶如跌宕潮汐,滾滾不絕,生出無數氣爆聲。
“好強!這一記戰技,莫非是聖級?”
“斫琴王氏,竟然也有如此驍勇的子弟?令人刮目相看……”
“莫非,王賁要敗?他的修爲,畢竟只剩一級了。”
臺下,感嘆之聲,響徹不絕。
“沉重!”
王賁擡頭,嘴角掛起一絲玩味,右手擡起,猛然下壓。
咔擦!
一聲清脆巨響,王斷流的動作,忽然完全僵住,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咦,這個,是怎麼回事?”
“是戰技蓄勢?不,不像……王斷流的鬥氣,在潰散!”
臺下衆人,面露不解。
“嗯?王斷流的身體,在不斷顫抖……似乎,身上壓着重物?
“不錯,你看,他腳下的地面,已經全部裂開了!”
“剛剛,我聽王賁說出‘沉重’二字,莫非是真言術?”
“魔武雙修,不可能吧?”
衆人面面相覷,神情古怪。
“這是怎麼回事?”王斷流一臉兇戾,身上青筋浮動,鬥氣流轉至了極限。
他的身上,彷彿是壓着一座無形大山,連移動一根手指,也很難做到。
“哦?挺有骨氣的……”王賁走上前,一臉微笑,“放心,我不會殺你,只不過讓你丟點臉。”
此話,是王斷流用來蔑視王賁的,如今,王賁原話奉還,令王斷流更覺屈辱。
高處幾人,則都驚住了。
“這,這是魔法,還是鬥氣?”蕭胤驚訝道。
“這個,我也看不出來……”李兀鷲聳聳肩。
“看我殺了你!”王斷流發出憤怒咆哮,渾身鬥氣猶如滾潮,強頂着壓力,向李儀撲來。
“可惜,你沒這本事……”王賁後退一步,雙臂舒展,一柄赤色長劍浮頂而起。
長劍高懸,那一股股磅礴壓力,剎那倍增!
轟!
王斷流身形前傾,整個人趴在地上,身體深深嵌入戰臺!
萬衆啞然,噤若寒蟬。
“天譴裝備麼?”李兀鷲長身而起,他意識到什麼,趕緊行禮道,“陛下,老臣失態了……”
“沒事,沒事……”蕭胤也一臉驚訝,擺擺手說道,“不過,即使是天譴裝備,也不該能令王賁如此強大吧。”
戰鬥裝備,都會受到使用者的限制,這是常識。譬如,即使是傳奇甚至天譴裝備,在一名孩童手裡,也跟玩具無異。而即使這柄長劍,真是天譴裝備,也需天命強者才能發揮十足威力。
“只有一種可能性。”李兀鷲苦笑一聲,“王賁是將這件裝備,修成了本命!”
“本命?”蕭胤再驚,“修成本命,往往需數十年之功,這王賁才十幾歲,如何能修成?”
“這個,就得問王賁了。”李兀鷲搖搖頭,再次苦笑。
王賁身形傲立,三生秋水浮動在外,他的氣息也變得卓爾不羣,猶如一柄利劍,刃如秋水!
“還能,再添一把火……”
王賁面露微笑,雙手左右舒展,腳下兩道光環,徐徐舒展而開。
“光環!是光環!”
驚呼之聲,不斷揚起。
“等等,似乎是……兩道?”
一道遲疑之聲,令這聲聲喧囂,一下躁動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