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衆人神情微凝,氣氛一下變得緊張。
所有人都沒料到,李儀一開口,居然毫不留情,矛頭直指葛恆!
無數道驚異目光,紛紛涌向葛恆。
“哦?李儀大師,你對我的評分不滿?”葛恆臉色一陰,冷笑着說道,“我的每一次打分,可都是有理有據,絕無偏私的。”
言下之意,李儀沒有證據,根本奈何不了他。
“古賢有云,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李儀淡淡一笑,沒有正眼瞧他,轉身對衆人道,“我等乾人,都是華夏子孫,同種同源,血脈相連!因此,即便互有矛盾和仇怨,每每外敵入侵之際,也能放下成見,同心協力。可惜,有些敗類,在外族辱我大乾之時,還想着對自己人下黑手,其心可誅!”
他上前一步,沉聲說道:“諸位,最可恨的,並非外族,而是漢奸!”
衆人神情變化,望向葛恆的目光,變得十分不善。
葛恆臉色一寒。
他沒想到,李儀如此胡攪蠻纏,根本不講證據,而是直接定性!而且,他利用了衆人對蒙人的同仇敵愾,將之移轉至了葛恆的身上。
李儀再次回身,直直望向葛恆,凜然道:“有的人,身爲魔鍛宗師,享受着帝國供奉和世人尊崇,卻不思報效國家,而對本族之人落井下石!我懷疑,此人是與蒙人勾結,謀奪魔鍛之煉的榜首!”
這話一出,衆皆譁然。
葛恆臉色鐵青,他沒料到,這小子字字誅心,更將自己對寧問的小動作,延伸爲叛國之舉!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他怒極攻心,長身而起,大聲說道。
李儀面露哂笑,好整以暇道:“葛宗師,我並未指名道姓,你怎麼出來了?難不成,是心中有鬼?”
葛恆悚然一驚,他這才注意,自己失態了。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立個約定?”李儀淡淡一笑,“只要大人願立下魔法誓言,證明你的評分出自公允,我立刻三拜九叩,向大人認錯。”
葛恆聞言,神情僵硬,怒聲道:“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無需向你證明!”
“既然這樣,我也無話可說……”李儀面露譏誚,視線轉向莫如鬆,“會長大人,我也很想和魔鍛公會締結合作,實在是……”
“自以爲是!你以爲,我魔鍛公會缺你不可?”葛恆暴跳如雷,轉身望向莫如鬆,逼宮地說道,“莫會長,有他無我!若魔鍛公會和月之暗面合作,我立刻退出魔鍛公會!”
他憤怒之下,走了一步大大的臭棋!
“我同意了。”莫如鬆卻點點頭,“葛恆,你不再是魔鍛公會的一員了。”
葛恆一驚,當下身體僵硬,呆如蠟像。
他沒料到,自己身爲帝國有數的魔鍛宗師,莫如鬆居然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將自己驅逐!
“莫會長,這不合規矩!”葛恆反應過來,絕口不提自己的退出之意,大聲道,“我身爲魔鍛宗師,你若要驅逐我,必須通過魔鍛議席投票!”
“你忘了一件事情,我身爲魔鍛公會的會長,有三年一次的獨斷之權!”莫如鬆斬釘截鐵道,“我宣佈,你被驅逐了!”
葛恆聞言,身體顫抖,面如死灰。
他沒料到,莫如鬆爲了討好李儀,居然使用了三年一次的獨斷之權!
被逐出魔鍛公會,意味着整個帝國的魔鍛師,都將站到他的對立面。即使他依舊是魔鍛宗師,他所製造的裝備,也沒人會購買。因爲,沒人會願意爲了一個人,而得罪整個魔鍛公會。
“李儀!李儀!你,你……”
葛恆渾身打顫,狀若瘋癲,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當李儀以口型出言,說要將他拽下位子時,他心生輕蔑,只覺荒誕和可笑。但當這一切化爲現實,那股強烈的恐懼感,令他精神崩潰,涕泗橫流,連站穩都很困難。
衆人以憐憫的目光望向他,他們都很清楚,葛恆已然身敗名裂!
“這裡說話不便,隨我來……”莫如鬆招手,向李儀說道。
“好的。”
……
“會長大人,你準備如何合作?”李儀抿了口茶,開門見山道。
“我聽說,你們月之暗面,缺少魔鍛師?”莫如鬆淡淡一笑,“我魔鍛公會,每年會派出三名年輕俊傑,前往月之暗面,擔任老師和魔鍛師。而作爲交換,月之暗面則需每年回饋一具萬象天演。”
“會長大人,你這算盤也打得太精了。”李儀嘿嘿一笑,“你們派來的俊傑,既是老師,同樣也是學生,可借月之暗面的環境修行。這兩者,已經抵消了。”
莫如鬆倒也淡定,微笑道:“那,你的建議是?”
“一具萬象天演,換八件傳奇裝備!”李儀擡起手掌,比劃了一個“八”字。
“八件?你小子,也太黑了!”莫如鬆差點跳了起來,斷然道,“兩件!”
“六件!”李儀微微一笑,他本就打着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算盤。
“三件,不能再多了!”
“五件!”
兩人一番脣槍舌劍,最終敲定——四件。
每年,月之暗面需提供一具萬象天演,而作爲回饋,魔鍛公會則提供四件傳奇裝備。
兩人都很滿意。
莫如鬆很清楚,對魔鍛公會而言,那具萬象天演的價值,絕不止四件傳奇裝備!
而對李儀而言,除了四件傳奇裝備,月之暗面的關係網中,又多一個龐然大物!
……
迴歸。
“震旦巨斧?”
迴歸路上,李儀瞳中星軌流轉,身外秘符繚繞,悉心觀察,揣摩這幅天譴圖紙。
這張圖紙,雖然殘缺了一角,但畢竟是天譴裝備,規則深沉,大氣磅礴。
這柄震旦巨斧,並無鋒銳屬性,而是一柄鈍斧。但這柄鈍斧,卻深藏極致的“沉重”和“堅固”,猶如一片大陸凝練而成,純粹而霸道,摧城撼山,沛莫能御!
秘符旋繞,一道道神秘意境,沉入李儀的眼瞳。
“可惜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面露惋惜,將這捲紙稿扔給寧問,“寧問,接着!”
寧問接下,好奇問道:“府主大人,你不看了?”
“已經夠了。”李儀搖搖頭,“寧問,回去之後,早點鍛造出這柄震旦巨斧,再讓我瞧瞧……”
“當然的!”寧問點點頭,自信滿滿道。
李儀則暗暗搖搖頭,面露苦笑。
還是老毛病,他的路數,是以戰養戰,以自身經歷爲意境,化入己身。而對紙面上的文字,他的領悟,反倒並不突出。
……
思索間,李儀的腰間,一枚傳訊令牌亮起。
此物,類似拂曉斷崖的身份令,但多了傳音的效果。
“怎麼了,明月?”李儀低頭看了一眼,微笑問道。
“大人,你什麼時候回來?”
“正在回來的路上……”李儀聞言,眉頭橫擰,“怎麼回事?你受傷了?”
他聽得出,狄明月有些中氣不足,分明受傷,且傷勢不輕。
究竟什麼人,能傷到狄明月?
李儀心頭狐疑。
“一點小傷罷了,”狄明月強笑一聲,心有餘悸道,“不過,也幸虧有暮月暗炎的獄火之盾,否則恐怕就不是小傷了……”
“究竟怎麼回事?”李儀沉聲道。
“昨晚,月之暗面遭到了偷襲!”狄明月道。
“什麼?”李儀臉色驟變,心絃一下拉緊,失聲道,“是什麼人?膽子這麼大!”
“海族!”
“娜迦麼?”李儀臉色再變,透出幾分狐疑。
如今,晨光之港貿易正盛,雙方互贏互利,娜迦一族除非腦子壞了,否則絕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是鮫人!”
“鮫人!”李儀想起什麼,瞳中掠過恍然,臉色則愈發陰沉,“你們損傷如何?月之暗面損傷如何?”
“包括我在內的幾名天驅,都受了點傷,除了石弘重傷,其他人傷勢不重……而月之暗面的學員,都被勒令不得出戰,沒什麼大礙。不過,幾座超魔陣列都有損毀,王勝正領人修補。”
“人沒事就好。”李儀心絃稍鬆,又問道,“還有其他損失麼?”
“有!”狄明月道,“衛戍月之暗面的飛熊赤甲損失慘重,死了三十餘人。此外,遺黎部落也死了十來人,這才令石弘發狂,被鮫人重創。”
“什麼?”李儀臉色陰沉,目泛寒芒。
飛熊赤甲,都是僱傭自飛熊董氏,他們來此,只是簡單的護衛,居然一次死了這麼多人?
還有遺黎部落,陸續前來的少年居多,看來死者也多是少年,難怪石弘會如此憤怒。
李儀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面色沉痛。
“還有,”狄明月遲疑了一下,“董晟瞎了。”
“什麼?”李儀瞪大眼睛,寒聲說道,“他也是學員的一員,怎麼會出戰的?”
董晟名義上是飛熊赤甲,但實則是來月之暗面學習的,因此李儀早就將他納入學府,不再擔任飛熊赤甲。
“他見到自己的袍澤被殺,沒有忍耐得住,衝了上去。”狄明月自責道,“我當時被幾名鮫人纏住……大人,這是我的問題。”
“不關你的事情。”李儀搖搖頭,心頭生出痛惜。
董晟是董剛之子,也是他極爲喜歡的弟子,才十六歲上下,眼睛居然瞎了!
“我馬上回來!”李儀沉聲道。
寧問哆嗦了一下,他能清楚感覺到,李儀看似平靜的身體下,那猶如熔岩般橫流的暴虐氣息,彷彿化作一座即將噴薄的火山!
他知道,有人會因此遭殃!
“鮫人,鮫人……”李儀咬牙切齒,瞳中厲芒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