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暗面。
魔法高塔的後方,毗鄰殲星之巢的地面上,一座規模巨大的法陣坐落,隱有悶雷滾蕩,流華迴旋,氣勢恢弘!法陣上空,曦光交織勾畫,一縷縷虛空之意流轉,通天而感地,竟是一座超魔陣列級別的傳送法陣!
法陣之畔駐守着數名學員,都是一臉百無聊賴,時而閒聊幾句。
“都候了三天了!”一名少年鎖着眉頭,語氣很有情緒,“爲了這座超魔陣列——‘虛空躍遷’,整座學府都被動員,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整整半個月!結果呢?在這候了這麼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叫張巷,也是月之暗面的學員之一。
“怎麼,你對府主大人的安排,莫非是不滿?”
忽然,一聲嬌俏女聲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看到一道叉腰而立的少女身影,正是林寧。
“林寧,你是來換班的?”張巷愣了愣,明白過來,又說道,“不滿?我哪敢不滿?不過,我的確是覺得,府主大人有點小題大做了……”
“哦?怎麼說?”林寧蹙眉,嘴角微微下壓。
“不管他要帶回的究竟是什麼,但爲此建造一座超魔陣列?說實在的,太浪費了……”張巷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浪費?”林寧愈發不滿。
“就是浪費!”張巷點點頭,振振有詞道,“且不說材料的費用,咱們這麼多人被強行動員,佈置這座超魔陣列,所造成修行時間的損失,又該如何計算?”
他款款而談,其餘幾名少年有所觸動,也點頭贊同。
“就是,我可是荒廢了近二十天!”
“我不是一樣?”
……
他們入門不久,正是需要築就根基之時,恨不得一分鐘都掰成兩分鐘用,被強徵了半個來月,自然頗有怨念,心中不滿。
“哦?你們是認爲,府主大人的大局意識,還不如你們囉?”林寧聽得氣憤,又沒有反駁的依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這樣,不如打個賭?”
“打什麼賭?”張巷聽得一愣。
“我敢打賭,府主大人帶回來的東西,是超魔陣列價值的十倍以上!”林寧的兩根手指交叉,比劃了一個十字。
“十倍?”張巷眨眨眼,面露心動,“你要賭什麼?”
“就賭咱們的積分!”林寧慨然道。
張巷很心動,旋即面露爲難:“不過,我的積分,可遠遠不如你……”
“這沒關係!”林寧一揮手,對幾名少年道,“我看看……你們的積分加起來,勉強能和我相當。怎麼樣?你們幾個,敢不敢加入賭局?”
“十倍,真是十倍?”又一名少年道。
“我什麼時候騙過人?”林寧用鼻子輕哼了一聲,神情不愉。
“好,賭了!”
“我也賭了!”
……
一衆少年僅是遲疑了一剎,紛紛點頭,加入賭局。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賭約,實在是佔了天大便宜,當然要賭。
一座超魔陣列的價值,已然足以比擬一頭天啓巨獸的屍體!
在他們的心中,府主大人固然能耐滔天,但弄回十頭天啓巨獸?想想也覺得,絕不可能!
轟!轟!轟!
賭約纔剛剛生效,忽有滾雷大作,超魔陣列——“虛空躍遷”的上方,青霞漫天,紫電沸騰,一道小山般的磅礴巨影浮現,似虛似實,遮天蔽日。
“都傻站着幹什麼?趕緊過來,激發陣列!”林寧見機得快,大聲命令道。
“是!”
“是!”
衆人這才恍悟,手指遊走,捏出印結,激發了超魔陣列。
嗡!
曦光迴旋沖霄,刺破夜空天幕,化爲一道看不到盡頭的璀璨光柱。
這座“虛空躍遷”,和另一座遠在暮色之淵的超魔陣列,兩者光輝交匯,構建出一道虛空躍遷通道,穿透了千域,摺疊了空間,將那道磅礴巨影傳送而來。
天穹之上,一道能量漩渦浮現,雷痕如狂龍搖曳,霞光似匹練亂舞,那道巨影穿透漩渦,一點一滴,由虛化實。
“嘶——”
“怎麼回事?”
“我的天,那個究竟是……”
此時,月之暗面中,許多人都覺察到了天地異變,邁步而出,仰望蒼穹,身體忽然一顫,震撼得無可附加。
那道巨影,僅僅露出小小一角,卻已然撕裂虛空,扭曲規則!
那一角之上,如山如海的虛空符文縈繞,卷蕩變幻,忽而凝聚爲球體,卻並非是普通圓球,而是一顆顆神秘星體!符文聚散,星體隨之生滅,居然演繹了星辰生滅之道,每一顆星體截然不同,規則各異,玄秘無常。
“這,這是什麼?”狄明月驚呼出聲。
衛紫怡也是目眩神暈,手扶着憑欄,半晌說不出話來。
越是像她們這樣的強者,就越能感覺到,此間意境的深邃和可怖,羣星生滅,浩瀚無方!
轟轟!噼啪!
雷霆炸裂,電芒激盪,那道虛影冒出更多,從其材質來看,似乎是一塊骸骨。
那骨面之上,無數道碧金紋絡浮蕩,其紋絡幽深繁複,細緻之處,逾越符文矩陣,而整體來看,又遠勝超魔陣列!那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紋絡,彷彿是大道規則的沉澱,龍章鳳姿,法天象地!
衆人表情驚愕,呆愣無語。
這裡的人,絕不是孤陋寡聞之輩,也曾親眼見過諸犍屍軀,那號爲“肉身成聖”的天啓巨獸,其一身暴虐如淵的氣息,和此獸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大家快看!看天上!”
忽然,有眼尖的少年發現了什麼,指着天空,失聲說道。
“天空?什麼?我眼花了麼?”
“這,這,這怎麼可能?”
“此屍軀,居然改變天象?逆轉晝夜?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
一衆少年仰望蒼穹,眼睛瞪得滾圓,嘴上絮叨不止。
此時,明明是正午時分,但蒼穹上空,居然浮現了一隅夜空,與周圍的天空涇渭分明!這一片突兀的夜空,是那樣醒目,令人心神激盪,生出深深敬畏。
衆人無言,都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即便是動輒拔山填海的天位強者,其極限,也僅是順天而行。天啓巨獸的“上天啓示”,天命武者的“順天應命”,天諭強者的“聆聽天諭”,都必須順應天道,是運用規則,而非改變規則。
僅有神靈,纔有一掌遮天,逆轉規則之能!
“莫非,這塊骸骨,是神靈之骨?”有人忍不住說道。
此言,立刻引起一陣譁然,衆皆呼吸困難,嚥了口唾沫。
轟!轟!轟!轟!
光影錯亂,狂雷激盪,那道巨影漸漸化爲實體,竟是一顆無比巨大的頭顱,其影鋪天蓋地!此頭顱,大逾山巒,卻漂浮於空,好似沒有重量,看上去極爲詭譎神秘!
終於,整個頭顱全部冒出。
頭顱懸空,一道道璀璨光帶繚繞,虛空符文時聚時散,恢弘壯麗,編織着虛空、羣星、時光、光暗、奧能、毀滅等種種規則,幽深莫測。
“太美了……”
“是神之頭顱麼?我感覺,至少也是中位神!”
衆人面露迷醉,視線根本無法移開,心神迷茫,沉醉其中。
“都閉眼!”
此時,一聲咆哮驀然響起。
“此物,爲星獸頭顱!其上的星辰紋絡之中,暗藏毀滅之道,凝視超過一分鐘,就會靈魂焚燒,灰飛煙滅!聽到了麼?都閉眼!”
李儀語氣肅重,衆人神情一顫,趕忙閉眼,不敢多看。
眼睛雖然閉上了,但他們的腦海中,卻有一個詞語閃爍,震撼着他們的心靈。
——星獸!
星獸的兇名,在千域萬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獸,又稱“星辰追獵者”、“吞噬星辰者”,以位面爲食,實力強逾神靈,毀天滅地,暴虐無極!
在九州位面,也曾有過數次星獸降臨,而每一次,都意味着浩劫和破滅!
每當星獸降臨,所有國家都會摒棄成見,派出整個位面的天位強者,與此獸一戰。因爲,國家之間,僅是一國之存亡,而星獸降臨,則意味着整個位面的湮滅!
即便如此,放眼整個歷史長河,每一次星獸降臨,也不過將其擊退,留下幾滴鮮血和鱗甲。至於斬殺,那根本就是奢望!
府主大人出一趟遠門,居然弄回了一顆星獸頭顱!
閉着眼睛的衆人,腦中有無數念頭生滅,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
情緒最爲複雜的,莫過於打賭的幾人。
“星獸頭顱?”張巷面露苦笑,“我輸了。”
一顆星獸頭顱的價值,或許還在神之頭顱之上,即使僅是一顆頭顱,價值也超過一百具天啓屍軀!
這一場打賭,他輸得太徹底,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林寧脣角微翹,心頭同樣震驚,她對李儀的本事自然沒有懷疑,但弄回一顆星獸頭顱,也委實遠遠超乎她的意料之外。
星獸頭顱之上,李儀俯瞰大地,心中暗道:“這顆星獸頭顱,可得好好利用……一間冥想室?不,除了冥想室,還能有更多用處……譬如,月之暗面既有一座血池,何不再來一座魂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