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江勁風長喝,眼眸冷銳如電,筆鋒橫衝直撞,氣韻剛直鋒利,肆意縱橫!
他很清楚,自己不具武裝聖境——妙筆生花,繪製速度比李儀更慢,因此毫無遲疑,立刻描畫。
筆走龍蛇!
嗤喇!
江勁風動作剛猛,筆尖恣意橫行,道道筆直弧線亮爍,剛毅冷冽,鋒芒畢露!
嗡!
“一柄……劍?”
僅是寥寥數筆,龍吟之聲激涌,浮光掠影流轉,江勁風的身後,一座恢弘劍影拔地而起,拔地倚天,劍意森寒瀲灩,罡氣剛猛凜冽!
此劍,似欲開山斷河!
一剎間,整座黎明之地,萬劍齊鳴!
劍器顫鳴,劍音清冽,劍氣縱橫,劍意流轉,羣劍宛若膜拜君王,聲動九霄!
“我的劍……”
“嘶——震得太厲害,快要裂開了!”
“怎麼了?”
……
九州以劍爲尊,用劍者極多,持劍者皆面有錯愕,扶劍驚呼。
“聖景?這……不合常理!”一名劍客扶住劍柄,費力壓制着腰間長劍,“我的‘寒夜長詩’,可是一柄半傳奇裝備,怎會膜拜?還有,這道聖景,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不錯,才幾筆魔法弧線,意境尚未凝形,應該不會有聖景生出……”立刻有人附和。
“但是,除了聖景,還有其他可以解釋的麼?”有人反駁。
……
衆人相互交談,議論紛紛。
“不,毋庸置疑,這就是聖景!”
劉象緯的聲音響起,如春雷迴盪。
“聖景?既然如此,還請劉大師解惑……”
衆人聽聞此言,恭敬問道。
“諸位,可曾聽說過‘神意’?”劉象緯起身,輕撫鬍鬚,反問一句。
“神意?”
衆人茫然。
“頂級匠師,可將自身的精氣神融入作品,賜予其一縷靈性。這,就是神意。”劉象緯瞳中精芒閃爍,沉聲道,“這種巨匠,畫龍則騰雲駕霧,雕鳳則御風吐火,寫詩則長風吟誦,落子則金戈鐵馬!”
“哦?這具武裝……”諸葛青一愣。
“嗯!”劉象緯點頭,“這具武裝,也被灌注了神意!若我猜想沒錯,應當是江勁風的意氣!
“何止意氣?”江勁風聞言,面露傲然,“這具武裝之中,匯聚了本人的六氣!”
“六氣?”劉象緯目光一亮。
“六氣,爲氣勢、氣魄、氣概、傲氣、意氣、銳氣!”江勁風聲音鏗鏘,話語中似有劍音長鳴,“六氣歸一,摺疊融匯,成就一縷照膽劍氣!”
“照膽劍氣?”劉象緯視線更亮,重新坐下,“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了……”
“哼!”江勁風神情冷傲,不再說話。
他的筆下,卻愈發剛強鋒銳,猶如一道道深刻劍痕,劍意綿長,刺人眼目。道道劍痕匯聚,形成一柄巨劍,卻又如同一座參天劍山!
“嗯?這道劍氣,可倚天斷海!”劉象緯越看越驚,輕聲道,“傳言,江勁風爲磨礪自身,曾攀援‘劍山’,又觀摩‘贖世長燈’、‘暗戮天守’等五階武裝,積微成著之下,已然自成一派!看來,他似乎有所突破……”
“突破?”
如此高的評價,引動了無數人的心緒。
對武裝師而言,最爲困難的,莫過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因此,就算一點進步,也可能令他排位飛漲,或許不再是造化榜第七,甚至可能越居第四!
許多人的心緒,一下活絡起來,紛紛向家族稟報。
“哼!”江勁風眼神凌厲,給了李儀一道目光,無疑是示威。
這場較量,他已先聲奪人!
李儀卻很淡定,他尚未開始動筆,盤膝思索,念頭千轉。
他的腦中,其實早有一具武裝。
這具武裝,深不可測,可吞納天地!
此武裝,來自弒神鬥氣的“吞噬”,來自暴食投影的“暴食”,來自星獸的“饕星”,來自毒心蠍獅的“蝕命”,來自扭曲之木的“紮根”,來自浩劫與禍亂之牙的“荒蕪”,也來自羣星之淵的“萬域共鳴”!
李儀早有腹稿,但江勁風的武裝,卻似乎開啓了又一扇大門,拓展了他的視野,給了他全新靈感。
“所謂神意,就是——形和神麼?”
他身爲武裝師,感同身受,也有自己的理解。
“好比畫師作畫,宗師級巨匠,往往不拘於形,寥寥數筆間,就可得其神意,令一幅畫作栩栩如生!”
“形,爲外相,而神,則爲靈魂。”
“而江勁風這具武裝,以自身六氣爲魂,以劍之規則爲血肉,形意兼備,殺意更盛!”
“那我這具武裝……”
李儀閉目思索。
他歷經無數,並不缺少胸臆和情緒,但是,這股神意,需與武裝契合,形神合一,纔可發揮絕強效果。
“氣?你有六氣,我只有一氣!”他心神閃爍,一抹靈感浮現,雙目微亮,“或者說,一‘器’?”
李儀淡淡一笑,徐徐擡筆,無數繾綣弧線滋長,猶如一朵朵盛放薔薇,花團錦簇,氤氳綻放。
嗡!
一筆揮就,異象橫生。
“嗯?這具武裝,莫非也有神意?其聖景,竟也來得如此之早?”
有人察覺不凡,詫異說道。
衆人望去,表情一滯。
卻見,隨着李儀數筆淺畫,他的身後,一道蒼青漩渦浮動迴轉,氣息深邃,意韻幽深。
“嗯?這究竟,是哪一種神意?”劉象緯表情一凝,神情狐疑,“是空虛,是蒼茫,是淡泊,還是……”
他念頭閃爍,一個個猜測浮現,但很快被他否決。
“怎麼會?”
劉象緯遲疑良久,驀然發現,自己竟是看不透,這具武裝之中,隱藏的是哪一種神意!
他的思緒,被諸葛青的一聲驚呼打斷。
“銀鉤鐵畫!是——銀鉤鐵畫!”諸葛青粗聲喘息,指着江勁風,聲音斷續。
衆人望去,江勁風行筆剛直,一筆一畫間,身外寒光粼粼,猶如披甲舞戟,冷芒閃耀,驚天動地!
“銀鉤鐵畫?”
“是什麼?”
“聽着,好像有些熟悉……”
……
衆人悄聲議論,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銀鉤鐵畫,爲武裝師的聖境之一,和妙筆生花,屬於同一等級!”諸葛青眼神複雜,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妙筆生花,可加快繪製速度;而銀鉤鐵畫,則能強化戰鬥武裝,令其殺傷力,拔高一至三成!”
“一至三成?”
這一下,很多人臉色劇變。
一具武裝,在承載力等同的情況下,殺傷力拔高一至三成,其價值,可絕不是等比例增長,而是數倍翻番!原因很簡單,每一個人的承載力,都是有限的,需要錙銖必較。
“銀鉤鐵畫?先是神意,又是銀鉤鐵畫,這位江大師,隱藏得極深吶……”
“就是!這麼看來,造化榜也非全知全能,難免會有所疏漏。”
“李儀雖天資聰穎,但還是年輕了點,要撼動那些成名已久的武裝師,難度不小。”
……
衆人交談着,向家族發出訊息,語氣無不激烈懇切。
甚至,得到此消息之後,很多大族家主,已是正在趕來的路上!
而戰臺另一側的李儀,則是被忽略了。
倒也怨不得其他人,李儀動作輕靈,這具武裝也聖景平淡,並無出奇之處。
和江勁風的百丈劍影相較,孰高孰低,簡直一目瞭然。
何況,單單是一個銀鉤鐵畫,就能令無數人發狂了。
時間流逝。
月末。
那道頂天立地的劍影,已是愈發真實,氣場磅礴,鋒芒凜冽!天地間,不時有無形劍意橫空,竟是橫斷海面,破浪裂濤,生出一道久久不散的劍痕!
“這是——倚天斷海?不愧是天策大人,嘖嘖,評價一針見血!”
衆人見狀,驚駭之餘,也紛紛讚譽。
倚天斷海,是劉象緯一個月前的評價。
而他好像隨口一說的言語,卻似預知未來,竟是一語成讖!
但是,劉象緯卻無傲色,他緊緊盯着另一具武裝,眼神專注,完全難以挪開。
“這具武裝,太可怕了……”
他的嘴角,略微有些抽搐。
李儀的身後,那道看似渺小的漩渦,竟猶如一道黑洞,蠶食着四周的一切,連光線都無法透過。
更爲詭異的是,劉象緯的視線落在其上,竟也好似消失,什麼都看不到!
他立刻就清楚,此中意境,高不可攀,深不可測!
唰!
江勁風長笑一聲,最後一筆橫行,凜然說道:“這具武裝,名爲——三尺青虹!”
鏗!
萬劍齊鳴!
那道百丈劍影之上,無數劍氣如矯龍騰空,飛舞繚繞,撕碎流雲,生裂海潮,石破天驚!
劍詠之聲迴盪,劍影徐徐坍縮,越來越小,卻也越來越凝練,鋒芒奪目,璀璨懾人。
最終,僅餘三尺。
但這三尺劍影,卻彷彿是一座劍山坐落,氣象磅礴,重逾萬鈞!劍意流轉,劍氣激盪,如驚雷怒霆,如烈日明月,殺意耀目!劍影之外,一枚枚符文排列,都是長劍之形,真意凜冽,鋒刃凜冽。
“咄!”
江勁風冷笑一聲,口吐一字後,劍影之外,萬道劍氣如羣星隕落,紛紛涌涌地射向前方!
一時間,天地之間,萬道劍痕浮現,殺意凜冽!
嗡!
這道聖景,居然如同武器,可以發動攻擊!
衆人神情悚然,有人則怒聲叫罵,聲嘶力竭。
但這些聲音,忽然戛然而止,就如同那一道道驟生驟滅的劍影,再無痕跡!
那萬道劍氣,撕裂長空,開山裂石,卻在沒入漩渦後,盡數隱沒無蹤。
衆人的眼珠子,差點多掉到了地上!
他們這才明白,這具武裝,同樣非同小可!
“其神意,爲——器量!海乃百川,有容乃大!”劉象緯忽然明悟,聲音沙啞,沉聲說道。
“這具武裝,名爲無量天淵!”李儀的聲音,徐徐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