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煙明眸一亮,寒光一閃而過。
到了這般修爲,能瞞過自己感應的罕之又罕,這個和尚在樹林裡,自己竟然沒發覺。
李澄空扭頭看過去。
茂密的竹林簌簌而動,起伏如碧浪,從中鑽出一個英俊的年輕僧人。
他黃色僧袍好像洗了無數次,已經隱隱泛白,馬上便要破碎,但如此破舊,穿在身上卻絲毫不損他風采。
聽其聲音平靜而滄桑,以爲是一個老者,卻是一個青年,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
乍看着,好像比李澄空還年輕。
但通過眉宇間的神態,袁紫煙能感覺得到他年紀應該不小了,有一種久經世事的滄桑感。
“阿彌陀佛!”青年僧人合什一禮:“二位施主有禮了。”
李澄空合什微笑:“不知大師法號?”
“貧僧智愚。”
“智愚大師。”李澄空點頭道:“不知這裡可是大明寺?”
這寺院破敗,搖搖欲墜,偏偏寺門上並沒有額匾,很難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大明寺。
“正是。”智愚和尚輕頷首:“二位施主來敝寺有何事?”
他五官俊朗,神情專注而寧靜,好像歲月靜好,無憂無慮無悲無喜。
袁紫煙好奇的笑道:“和尚,我們過來上一點兒香火,難道不成?”
“女施主,敝寺並不對外開放,實在抱歉。”
“既然來到這裡了,難道就不能通融通融?”袁紫煙道:“是因爲我是女人?”
“施主誤會了,敝寺是清修之寺,不對外開香火,還望見諒。”
“好吧,”袁紫煙不再糾纏,嫣然笑道:“那和尚,你們大明寺難道只有你一個人?”
“貧僧在此駐寺,負責灑掃。”
“沒有其他人?”
“只有貧僧一人。”
“那你們大明寺不是隻有你一個吧?”袁紫煙聽明白了他的話,蹙眉道:“和尚,你說話說一半藏一半的,忒不痛快了!”
“不知二位施主到底有什麼事?”智愚和尚平靜的道。
他靈覺敏銳,隱隱覺得來者不善,所以沒有多說,免得傳揚出去。
大明寺出世修行,並不入世,也不想招惹來紅塵俗世的紛紛擾擾。
而多泄露一分出去,則多一分因果,多一分紛擾,所以能不說就不說。
袁紫煙看一眼李澄空,輕咳一聲,單刀直入:“和尚可知智度和尚?”
李澄空負手站在一旁,青衫與竹林一起飄蕩,灑然出塵彷彿欲飛上雲端。
他微笑看着袁紫煙說話。
袁紫煙現在歷練出來,越發的精明幹練,敏銳而犀利,不遜色於自己多少。
“智度師兄?”智愚和尚蹙眉,緩緩道:“不知二位施主找智度師兄有何事?”
“他已經回來啦?”袁紫煙問。
智愚和尚沉吟。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袁紫煙。
爲何這人別的不問,偏偏問智度師兄,雖然智度師兄只是分支的傳承,可畢竟也是一脈所出。
一旦涅槃,則會歸入大明寺,繼續修煉秘法。
智度師兄行事守拙,雲遊天下時,不會出手干涉俗事,怎會惹上了這因果?
“那就是回來啦。”袁紫煙哼道:“果然是死不了的。”
智愚和尚道:“二位施主難道與智度師兄有仇?”
“沒有仇。”
“那……?”
“就是想見一見他,當面問清楚一件事。”袁紫煙蹙眉:“這難道也不成?”
“智度師兄暫時還沒歸寺。”
“這話是什麼意思?”袁紫煙沒好氣的道:“你這和尚,說話真是費勁兒了,一股惱說清楚了不好嗎?爲何非要遮遮掩掩,斷斷續續,藏頭露尾?!”
“施主,”智愚和尚不動聲色,平靜的說道:“智度師兄已然涅槃,需得牽引,方能歸寺。”
袁紫煙明眸閃動,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還沒引來?”
“正是。”智愚和尚輕輕點頭。
他隨即猛然醒驚。
自己說得太多,不應該多說的,應該閉上嘴,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不是不知,只是不說,這才正確。
袁紫煙哼一聲:“那何時才能歸寺?”
智愚和尚搖搖頭。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在這幾天,但他不想多說,免得再惹麻煩。
他看袁紫煙這架式,絕不是什麼好事,甚至還會糾纏不休下去。
袁紫煙哼一聲:“那我們便在這裡等着,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就等到什麼時候。”
“阿彌陀佛!”智愚和尚搖頭道:“貧僧建議施主還是改日再來吧。”
袁紫煙明眸炯炯。
智愚和尚道:“牽引之事變數太多,有時候甚至要一年半載方能引回。”
“哪有這麼麻煩!”
“貧僧不說謊。”
袁紫煙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道:“智度大師現在在何處?我們可以助一臂之力,加快牽引。”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智愚和尚合什道謝,然後搖頭:“牽引之術乃是敝寺所秘傳。”
“啊——!”袁紫煙忽然尖叫一聲。
智愚和尚嚇了一跳,身上黃袍獵獵鼓盪一下,隨即平伏,平靜看向她。
袁紫煙嬌叱道:“真煩人!磨嘰死了!”
李澄空笑了笑,她這急脾氣,碰上這種磨嘰的人,火冒三丈也是難免。
這智愚和尚英俊瀟灑,說話做事卻磨磨蹭蹭,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發火。
智愚和尚合什微笑,一言不發。
袁紫煙看向李澄空:“老爺,看來是沒辦法了,把他逮住,逼問出來吧。”
李澄空笑着搖頭。
袁紫煙嗔道:“他什麼也不說,那怎麼辦?難不成要枯等在這裡?”
“在這裡等也好。”李澄空點點頭:“你忙你的去吧,我留下來等。”
“老爺——!”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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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智愚和尚看李澄空真要在此等候,終於開口道:“不知二位施主找智度師兄到底有何事?”
“小兒得蒙智度大師灌頂,將一身修爲傳到他身上。”李澄空微笑。
“貴公子?”智愚和尚問道。
李澄空點點頭。
“阿彌陀佛。”智愚和尚緩緩道:“那就是不外人了。”
李澄空眉頭一挑。
袁紫煙嬌叱道:“說清楚,怎麼不算是外人?”
她一聽這話就覺得刺耳,覺得麻煩。
得了其修爲,便成了大明寺的人,那豈不是說小王爺要出家爲和尚?
這是絕對不允許、不可能的。
智愚和尚微笑:“貴公子便是智度師兄的衣鉢傳人,自然不是外人。”
“那必須做和尚?”袁紫煙哼道。
智愚輕輕點頭:“我大明寺修的是出世之法,不能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