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聖教根深葉茂,繁盛異常,李澄空真正瞭解之後,才感受到數百年底蘊之強大。
青蓮聖教一直處於半休眠狀態,先前的比武把活力完全激發出來,從睡眠之中醒來,激發起了他們鬥志,哪一個分壇都不服氣,都覺得自己應該得到更高名次。
可武功比試要五年之後才能再舉行,憋了一肚子的勁,便在南境建造分壇分個高下。
看看誰建造得更快,建得更好。
以建造比武,也算比試的一種,毫不示弱。
一條條消息很快傳進了教主大殿,再由四大法王收集歸攏,分出主次來,呈給李澄空。
李澄空感覺自己化身萬千。
通過一條條消息,他能分析出來的東西遠遠超出常人想象,而且能記得住先前消息,互爲參照,清晰看到其變化。
——
大永皇宮
端和殿
霍青空正負手在龍案前踱步,臉色陰沉。
削瘦的大太監高壽一臉擔憂的看着霍青空,目光隨着霍青空的來來去去而轉動。
他五官攢成一團,擔憂的道:“皇上,皇上,龍體爲上,龍體爲上啊!”
“別煩朕!”霍青空一擺手,繼續走來走去。
高壽忙道:“皇上,不值得發這麼大的火啊,國事固然重要,龍體纔是第一啊!”
霍青空扭頭怒瞪他,雙眼如電,彷彿要吃了他一般。
高壽攢縮着五官,苦着臉道:“皇上,龍體跟前,任何事都沒什麼大不了!”
“李澄空他如此胡來,還沒什麼大不了?!”霍青空斷喝一聲道:“這混帳竟然如此猖狂!”
“皇上,南王爺他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啊,不能以尋常的王爺視之。”高壽忙道:“至少有資格成爲一位真正王爺啦。”
“高壽,你是向着李澄空的!”霍青空冷冷道:“是不是被他收買啦?”
“奴婢可萬萬不敢吶,皇上!”高壽道:“爲了區區一個李澄空,而傷了龍體,實在不值得!”
“哼哼!”霍青空冷笑道:“朕的龍體安康得很,你這老狗休要多嘴!”
“是是是。”高壽忙點頭:“這些事交給太子便是,皇上您就享一享清福吧。”
霍青空微眯眼睛,冷冷道:“高壽,你說實話,是不是太子收買你啦?!”
高壽苦笑道:“皇上,太子收買我又有何用吶。”
“盼朕早登天!”霍青空冷笑。
高壽道:“太子殿下根基不穩,還需要陛下你出手,怎敢有這般想法?”
“權勢迷人眼。”霍青空冷冷道:“你看看太子在繼太子位之前與太子位之後,是不是不一樣了?”
“……是。”高壽輕輕點頭:“是更有太子威儀了。”
“威儀?”霍青空冷笑:“是狂妄!”
高壽沉默。
太子確實像換了一個人,可能是受到的壓力太大,也可能是華王被圈禁,再無人能威脅到其太子之位,所以心境不同,神態語氣也不相同。
霍青空冷笑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你以爲我是生李澄空的氣?哼!”
高壽沉默不語。
明白了,惹皇上真正生氣的是太子。
“唉——”霍青空面露悲涼之色,搖頭道:“我愧對霍氏列祖列宗!”
高壽依然不語。
他身爲霍青空的身邊人,一天到晚揣摩的都是霍青空的心思,外人眼中高深莫測,變化無常的皇帝,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唉——!
皇上這是後悔了,選錯了太子。
可事已至此,沒有再變卦的餘地,時間已經不允許重新換一個太子了。
原本英明神武的憲王,偏偏被隆王勾結大雲殺死,從而一舉逆轉了大永的形勢。
如果憲王活着,大永江山穩固,即使形勢更加險惡,依然能夠守成。
可憲王一死,選的這位太子怎能與從小便培養的憲王相提並論呢。
兩者不僅僅是從小環境的不同,還有血脈裡的不同,太子血脈裡的商賈氣息太濃,格局太小,氣量不夠寬宏,心眼太狹小,目光太短淺。
即使皇上儘量教導,令其擴大眼界,也沒辦法改變其格局。
此乃天性,稟性,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啓稟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吧。”霍青空深吸一口氣,坐回龍椅之後,淡淡說道。
“是。”
“見過父皇!”太子霍天送怒氣衝衝進來,抱拳一禮,便昂然道:“父皇,李澄空太過分了!”
霍青空淡淡道:“怎麼過分了?”
“他竟然洗劫了長春城與長秋城,同時把長春營的八千鐵騎完全逼降,收入麾下!”霍天送俊美臉龐籠罩寒霜,咬牙切齒:“無法無天,無君無父!”
“是過分。”霍青空點點頭,淡淡道:“你準備如何應對?”
“重懲!”霍天送冷笑道:“父皇,兒臣覺得,應該給長秋營下令,讓他們轉向南境!”
霍天送咬牙:“圍住鎮南城!”
他怒瞪雙眼:“逼李澄空投降!”
最後冷笑:“圈禁到京師!”
他收起憤怒神色,恢復如常,看向霍青空:“父皇,兒臣的提議如何?”
“好。”霍青空頷首。
霍天送露出笑容。
“好個屁!”霍青空淡淡道。
霍天送笑容僵住。
“朕讓長春營去鎮北城,待與長秋營及長秋營匯合,攻下天南城。”霍青空淡淡道:“朕問你,誰下令長春營南下了?”
他目光淡漠,彷彿無悲無喜的俯視人間。
“……兒臣也不知。”霍天送輕聲說道。
他不知爲何,在這般目光下,竟然沒有勇氣說實話,心中惴惴,不由的脫口說出這句。
這話一出口,頓時懊惱,可話已出口,無法反悔了。
“你不知道?”霍青空淡淡道。
霍天送心一橫,坦然迎上霍青空的眼神,平靜的道:“難道不是父皇下的令?那就是易寒園私自做主,……這也是他們這些將領的壞毛病,每過南境都要大肆搜刮一番,當真罪該萬死!”
反正長春營已經叛投李澄空,不可能再回來自證,那這個屎盆子就扣到他身上吧!
“他私自南下?”霍青空道。
霍天送用力點頭道:“肯定是私自作主,父皇,我覺得應該讓他們這些將領好好長記性,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縱兵掠劫,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百姓苦不堪言!”
“呵呵……,太子還真是愛民如子!”霍青空呵呵笑起來,點點頭:“不錯不錯!”
霍天送暗舒一口氣,總算矇混過關了!
這個時候要是自己說是自己下的令,那就站不住腳,李澄空也就變得有理了。
是自己派人去偷襲,李澄空被迫應擊,那就沒有過錯,即使捉了俘虜,也屬於他自己。
“你想圈禁了李澄空?”
“是!”霍天送忙點頭道:“他現在太狂妄,肆無忌憚,竟敢如此對朝廷軍隊,無異於對朝廷宣戰,只有圈禁一途!”
“你能圈禁得了他?”霍青空淡淡道:“難道要朕親自出手捉拿他?”
“只能請父皇您親自動手了。”
“呵呵……,真是朕的好兒子!”
“父皇,天下間能制住李澄空的沒有幾人,兒臣很想親自制住他,可惜……”
“這麼說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霍青空略帶諷刺的道。
霍天送忙道:“那父皇……”
“我現在對付不了他。”霍青空淡淡道:“他氣候已成,所以不想去惹他,偏偏有人自不量力,非要去招惹。”
霍天送臉色微變:“父皇,我們收拾不了他?”
霍青空道:“除非與他同歸於盡,否則,對付不了,朕原本打算臨死前拉着他一起上路,所以,你不要急!更別想着圈禁他!”
“父皇……”霍天送露出慚愧神色:“南境越來越強,我怕他將來能對抗得了朝廷,想盡快剷除了他,沒想到他已經如此厲害。”
霍青空冷冷道:“南境再強又有何懼,沒了李澄空,難道你還收拾不了南境?”
“是。”霍天送輕輕點頭。
霍青空道:“行了,你去吧。”
“父皇,那長春城與長秋城就白白讓他洗劫了?”霍天送還是不甘心:“還有那些投降的傢伙,怎能輕饒!”
“你待如何?”
“把他們家眷以通敵罪論處!”
“他們家眷已經遷移。”
“……好個李澄空!”霍天送臉色微變。
霍青空淡淡道:“所以,你鬥不過他,老老實實等他死了,再想着對付南境!”
“是,父皇!”霍天送咬咬牙,慢慢點頭。
“去吧。”霍青空擺擺手。
“父皇,那兒臣告退。”霍天送抱拳一禮,退出端和殿。
“呵呵……”霍青空笑起來。
他笑得越來越大。
高壽攢着五官:“皇上……”
“高壽,瞧瞧朕選的太子!”霍青空大笑得臉龐漲紅,拍打着龍案:“好一個太子啊!”
“皇上,小心龍體啊。”高壽忍不住道。
“唉——!”霍青空戛然而止,長長嘆一口氣。
他露出頹然神色。
高壽低聲道:“皇上,太子雖說尚稚嫩,不過雛鳳清鳴,有這份鬥志也是好的。”
“高壽,看來你真被太子收買了!”霍青空哼道。
高壽低頭不語。
霍青空冷笑:“愚蠢!狂妄!無知!……朕真是瞎了眼!”
高壽掃一眼周圍,目光所致,所有宮女與太監皆低下頭,心頭惴惴。
霍青空深吸一口氣:“金牌!”
高壽忙到旁邊櫥櫃裡拿出紫檀盒,取出一支金牌。
霍青空沉聲道:“持令召回長秋營與長冬營,原地駐守,不得節外生枝!”
“遵旨!”高壽雙手接過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