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頁，註定無眠。
那些絕對不能觸及的記憶，卻在無意之間，就像打翻了的罈子，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被多到數不清的負面記憶包圍，這是難以想象的感受。
要不是楚洛的意志力不俗，可能就要被徹底擊潰了。
越是堅強的人，就越難以跨越自己那一關，也越容易被自己擊敗。
天已經不知不覺的大亮，楚洛在臥室裡憋了很久，才下樓去。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想在臥室裡待上幾天，直到把打翻的情緒全都消化掉。
但天不遂人願，楚洛沒辦法把自己窩在房間裡。
如果是個普通人，遇到這麼糟心的事，早就請假在家休息了。
而且就算請假不得，辭職總是可以的吧？
常人可以，楚洛卻不行。
天門會和紅月壓在他的肩膀上，無論他遇到多麼揪心的事情，情緒是多麼低落，他都不能罷工。
平時嘴上開開玩笑沒有關係，但真做起來，誰都可以罷工，但唯獨楚洛不可以。
加百列來訪，楚洛只能親自去接見。
縱使現在沒有談正事的心情，楚洛硬着頭皮也得去。
誰讓加百列的來頭大，實在沒法拒絕呢。
等楚洛稍微收拾一番，下樓去後，發現加百列已經坐在客廳了。
這，儼然是一副就等楚洛的模樣。
楚洛眉頭一皺，從加百列的神色上看，她今天大張旗鼓的跑天門會來，估計不是來喝茶的。
另外，更加奇怪的是，在加百列的身邊，居然又多了個傢伙。
楚洛當然知道，地獄天使的人，肯定不止加百列和米迦勒，之前下支天使的幹部，楚洛也見過兩個。
不過這個傢伙，明顯有所不同。
他坐在加百列的身側，待遇和米迦勒一樣。
由此可見，這傢伙，百分百也是七位上支天使之一，否則只會跟那託雷多和門迪一樣，根本沒資格和加百列一起坐。
地獄天使的規矩，可比紅月重多了。
比起地獄天使的魔頭，楚洛這待遇，哪裡能叫老大？
“喲，真是不容易，終於見到楚先生了，您好忙啊。”加百列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楚洛眉頭一皺，上來就嗆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過楚洛也習慣了，加百列的性格就是如此。
要是哪天這個女人連嗆都不嗆楚洛了，可能就真出事了。
“抱歉，久等了。”楚洛答道。
這個時候，哪怕楚洛知道，應該象徵性的露出點微笑，他也實在是擠不出來。
心得多寬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露出笑容？
楚洛歲心寬，但還沒到這個程度。
加百列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眼就瞧出楚洛的精神狀態不正常。
於是，加百列以她的火眼金睛，瞬間重新打量了楚洛一番。
她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楚洛的腦袋上。
“楚先生，您這是……”加百列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驚訝。
“什麼？”楚洛不解，一頭霧水。
加百列的眼神着實奇怪，就像楚洛的腦袋上長了花一樣，讓楚洛都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我的楚先生，你這是中了邪了？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白髮？”加百列好奇的問道。
“白髮？”楚洛再次一愣，這個答案讓他始料未及。
自己有沒有白髮，楚洛自然是清楚的。
在加百列說這話之前，楚洛可以確定，自己腦袋上肯定沒有白頭髮。
但問題在於，加百列張嘴就來，說明已經很明顯了。
當即，楚洛扭頭看向身旁的小黑，投以
詢問的目光。
小黑也是聽加百列一說，才重新打量了楚洛的頭髮一番，然後同樣驚奇的點了點頭。
連小黑都露出這般驚訝的表情，楚洛自然就明白了。
難道一夜白頭的故事，竟然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光看別人的反應，楚洛多少還有點不相信。
所謂眼見爲實，耳聽爲虛，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加百列無奈，只好從包裡摸出一面不足巴掌的鏡子，遞給楚洛。
鏡子一照，原形頓時畢露。
楚洛自己都頓時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的看着鏡中的自己。
原本的一頭黑髮，在這一夜之間，竟然染上了許多銀白之色。
雖然還沒到一頭雪白的地步，但目前這樣的程度，也足以讓人驚心動魄。
畢竟，只是一夜之間而已啊。
“楚先生還真是日理萬機，一夜白了頭啊。”加百列說道。
楚洛聽着這話，着實感到有些刺耳。
這個女人說的話，其中彷彿藏着一根刺。
扎心的刺。
“見笑了……加百列小姐，不知這位是？”楚洛連忙轉移話題。
否則，難道還要他真解釋解釋昨晚發生了什麼？
家醜不可外揚，尤其還關於楚洛的那些隱秘過去，沒有理由讓加百列知道。
“這位？你想知道？”加百列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古怪。
楚洛微微一愣，這算什麼話？
隨即，加百列也沒去管楚洛詫異的表情，只是衝着身旁的男人打了個手勢。
暗號？
楚洛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這加百列又在耍什麼把戲。
坐在加百列身邊的男人，直到加百列做出手勢後，纔有所反應，微微擡起了腦袋。
但即便如此，楚洛等人還是無法看到他的面容。
因爲這個傢伙的裝扮，跟米迦勒是如出一轍，整個腦袋都照在兜帽之下。
楚洛不由得一撇嘴，這所謂的上支七天使，難道就沒有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嗎？
弄的如此神秘，好像哪怕只是露個臉，都會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然後？”楚洛追問。
這算什麼介紹？開玩笑都不止這樣吧？
加百列又做了幾個手勢，看的楚洛有些眼花繚亂。
可能是一整宿沒睡的關係，楚洛的雙眼有些酸，再仔細看這麼細微的動作，着實有些吃不消。
“加百列小姐，你就不能說話嗎？這樣打手勢的意義在於？”楚洛有些不耐。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小白說道：“這是手語。”
“手語？”
不止楚洛，紅月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手語的意義，再清楚不過。
這位上支七天使，竟然是個聾人？
楚洛見過有啞巴殺手，但是失聰者做殺手，而且地位還這麼高的，楚洛是頭一次見。
地獄天使中，上支七天使是地位僅次於魔頭的最高幹部，加百列和米迦勒的能力，楚洛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是這位失聰者，卻是真正震撼到了楚洛。
並非是楚洛對失聰者有歧視，而是在這個行業內，聽力可比語言能力重要的多。
楚洛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這地獄天使，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沒等紅月衆人開口，這男子便摘下兜帽，露出了陣容。
看來他並不像米迦勒那般，對於隱藏自己的真容，有着一種可怕的偏執。
不過楚洛也完全可以理解，有個性纔有本事嘛。
只不過，當這個男人露出真容後，楚洛等人卻再次吃了一驚。
這是個面容清秀
的傢伙，看起來年紀並不算大，甚至有那麼一點混血兒的味道。
最讓楚洛無法接受的是，這傢伙的腦袋上戴着一副耳掛，全金屬的耳掛，把耳朵罩的嚴嚴實實。
搞了半天，不是個聾子，而是戴着耳機聽不到說話啊！
衆人大跌眼鏡，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縱使是小白，也被此舉給氣了個半死，恨不得當時就要發作了。
加百列繼續打了個手勢，做的有模有樣的。
“加百列小姐……不如讓你的同伴把耳機摘下來？這樣我們大家都累。”楚洛無奈道。
加百列微微一笑，答道：“抱歉，就算把耳機摘下來，他也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聞言，衆人再一次傻眼。
這一來二去之後，楚洛這一夜未睡的大腦，已經有些迷糊了。
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叫烏利爾。”男子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他便重新將兜帽蓋上腦袋。
又是個惜字如金的主。
楚洛無奈，地獄天使裡的人，都不喜歡說話嗎？還是把所有的語言能力，都傳輸給加百列了？
“烏利爾天生失聰，戴耳掛不過是他的個人癖好。”加百列解釋道。
古怪的癖好。
但要是不古怪，也不好叫癖好了。
楚洛撇了撇嘴，真是江山代有怪人出，各領十三數百年。
“今天真讓我長了見識，原來失聰者也可以成爲頂級殺手。”楚洛說道。
加白了嘴角一揚，淡笑道：“楚先生，您是瞧不起失聰者？”
楚洛眉頭一皺，這罪名太大了。
“不敢，只是聞所未聞，吃驚罷了……能夠成爲上支七天使的人，實力自然不凡。”楚洛解釋了一句。
加百列笑而不語，這不必多做解釋。
幸好烏利爾並聽不到，否則天知道是否會產生誤會。
如今因爲合作一再延期的關係，紅月和地獄天使之間，已經不像起初的曖昧期一樣和睦了。
現在如果再發生點什麼問題，保不齊就是鬧崩的結果。
其中損失，無法估量不說，後續可能還會引起一系列的麻煩。
所以，維繫好眼下的關係，是頭等大事。
另外，這烏利爾是個失聰者，雖然讓楚洛意外，但他的名字，卻有着特殊的意義。
上支七天使的成員，都採用了啓示錄中御前天使的原名，而且每個人的職責，也幾乎等同於神話故事裡的描述。
如此看來，這位掌管地獄之火的天使，一定有着令人瞠目結舌的能力。
楚洛心裡，想不好奇都難。
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這些的時候，而且就算他問了，人家也不會說。
何況烏利爾壓根就聽不到楚洛說的話。
“請問加百列小姐，你這般興師動衆，是爲哪般？”楚洛將話題引回正軌。
“爲哪般？楚先生可真會說笑。”加百列笑容微微一冷，語氣有些不善了。
雖然加百列只帶了兩個人來，可這兩個人的重量級，可不是蓋的。
所以哪怕只是三個人的小隊，用興師動衆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楚洛乾笑一聲，真是個難對付的女人。
“還請明示。”楚洛回答。
加百列二郎腿一翹，淡淡道：“我們的耐心已經快到極限了，你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這……”楚洛答不上來。
楚洛最害怕的，就是加百列跑來聊這個話題。
結果，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答不上來？那我們可以聊聊後果問題了。”加百列的臉但是就板了起來。
都說男人穿上褲子就不認賬，女人何嘗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