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劉東原老倆口走遠之後,蔣忠才嘆道:“這還是我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見到的這麼奇葩的老人!要多送錢給他他竟然不要!”
徐品呵呵笑道:“那你還見過多少做了十多年房東與房客的人呢?有時候我們交不出房租,他們也從來不催。過年過節的,他們還拉我們去他們家吃飯。他們有一兒一女,兒子在外省定了居,難得回來;女兒嫁到了國外,更是幾年難得一見。所以他們把我們當孫子看了!”
只是,自己姐弟也要離開濱海了,老倆口以後怕是要更孤獨……
“原來如此!”蔣忠感慨地點頭,“只能說善心有好報!”
“那也得碰到我這樣知恩圖報的人啊!”徐品故意大笑自誇,將自己從傷感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老闆,我以後也會忠心耿耿地爲您開好車!”蔣忠認真道。
“咦,你這是在拍老闆馬屁嗎?”
“……”蔣忠唯有憨憨地笑。
“先去我老家看一看,然後再去你家!”徐品笑道。
結了賬,兩人散着步來到廢品屋。
看着那捲閘門,徐品心中暗忖:“該找人把這門換一下了!”
外間的廢品室內空空蕩蕩,裡間的住家部分纔是真正的核心。
徐品站在自己的牀前,感慨萬千。
尚算快樂的童年,陡然長大的少年,以及爲生存奔波的青年……
那時候,長到了八九歲,徐品還是很貪戀母親的懷抱;可惜母親大部分時間要出去撿廢品,姐弟倆稀少而短暫的幸福時光只有在母親忙完一天的事情,臨睡前的那半小時左右。
母親會爲姐弟倆講些溫馨美好的故事。徐品總是聽得津津有味,但是徐霏卻是一邊嘀咕着虛假的心靈雞湯一邊卻又聽得眉飛色舞。之後徐品回到外間睡時,還能聽到裡間姐姐與母親爭論故事情節的聲音……
……
小時候,徐品也曾一次一次問母親一些問題。比如:爲什麼別人都有爸爸,我們卻沒有?爲什麼別人都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我們卻沒有?爲什麼別人都有親戚,我們卻什麼都沒有……
每一次,回答他的只有母親痛苦的表情、傾瀉的淚水。於是,久而久之,徐品便不問了。
後來徐霏曾兇巴巴地教訓他:“徐品,爲什麼別人有的我們就應該有?我們沒有,是因爲我們與衆不同!”
於是,年幼的徐品心中便極大地滿足了——
因爲自己與衆不同,纔會跟別人不一樣嘛!
……
是的,時至今日,再次站在這裡,再次想起這些記憶,徐品忍不住笑了。
原來姐姐多年前就預見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了!
所以,我有了小萌,而別人沒有!
“蔣師傅,走吧!”徐品轉身,笑眯眯地說。
“好!”蔣忠溫和地應聲,跟着徐品走出廢品屋。
方纔看着徐品忽憂忽喜的表情,以及剛剛豁然開朗的樣子,蔣忠腦中不自覺地想起從哪部文青小說中看到過的一句話:只要心不會貧瘠,無論在哪處荒蕪的角落裡,都能開出驕傲的花朵來。
蔣忠曾經嗤笑過這段話,卻又莫名地記住了這段話。如今,他才發現這朵花就綻放在自己身邊。
“這纔是年輕的老闆得以成功的根本啊!”蔣忠內心嘆息着,深覺自己以往的人生真的是白活了。
沒想到自己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卻在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身上學到了不少的東西!蔣忠嘴角浮現自嘲的笑容來。
正思緒起伏間,突聽徐品清朗愉悅的聲音道:“好啦,現在去你家治病救人嘍!”
“好的,先謝謝老闆!”蔣忠的聲音也跟着輕鬆起來。不管治不治得好,這份情,自己唯有一顆忠心以報之罷了!
兩人經過王叔的小超市時,就見一輛小貨車停在超市門口,兩個年輕小夥子正往超市裡一箱一箱地搬貨,都不需要王叔動手。
王叔臉上笑開了花,不停地說着感謝的話。
“何繼軍這小子就是這一點得人愛!”徐品看着紙箱上的藍星標誌,笑眯眯地說。
“這下王叔不會以爲老闆在打誑語嘍!”蔣忠笑嘻嘻地說。
兩人走遠後,徐品還聽到送貨的小夥子在王叔說:“我們何總說了,跟您這邊是月結!您儘管賣,沒關係;賣完了直接跟我們何總打電話!”
“何繼軍,是你們,何、何總?”王叔吃驚的語氣,“我,我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沒關係,您是徐總的叔叔嘛!”
“徐總?哪位徐總?”
“就是徐品徐總啊!他是我們何總的好朋友、好兄弟……”
“……”
徐品忍不住笑了。何繼軍這小子挺會做人的!
多數人都喜歡這種會做人的人,徐品也不例外……
車子一路輕快,很快到了蔣忠家。
蔣忠家住在一處老小區,房子也不大,八十多個平方。家裡條件一般,但收拾得很清爽整潔。
“佩茹,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新老闆,姓徐!”蔣忠介紹道。
蔣忠的妻子姜佩茹臉色臘黃,黃中又透出一股虛弱的蒼白。一看上去就是個體弱有病的人。
“徐老闆您好!”姜佩茹對於徐品的到來無比訝異,又有些誠惶誠恐。打過招呼後又忍不住嗔怪蔣忠,“老闆要來,你怎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有些準備!”
蔣忠無奈地笑。
徐品笑道:“是我不讓他說的!你身體本就不好,不需要準備什麼!”
蔣忠道:“老闆是來幫你看一下身體的!”
“幫我看身體?”姜佩茹驚訝萬分,徐品會治病這種事,她早聽蔣忠講過,但是她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會屈尊降貴地上門爲自己治病。
“你請坐,我先爲你把一下脈!”徐品笑道。
聽說老闆天天都很忙,老闆既已上門,姜佩茹自然不會忸怩地推三阻四,趕緊拿過一張矮凳坐下來,將胳膊放在茶几上。
徐品掏出墨鏡戴上,然後搭上姜佩茹脈門,打開能量視角。
他這番把脈,還真不是造作。脈門是人體主要的能量節點之一,也是最能深入反映人體內腑情況的一個能量大節點。
能量視角下,但凡匯於脈門或交於脈門的各能量支脈全都清晰呈現。順着各支脈,徐品很快分析出了姜佩茹的病因。
她的病起於虧損。中度貧血、腸胃功能弱,導致多種營養素缺乏、腎虧、抵抗力弱等等。一虧百損,就是這個道理。這樣的身體,就算到大醫院去,最先進的醫療器械都無法給出確切的病因,只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把完脈,拿掉墨鏡,徐品笑道:“這是體虧引起的。應該是生孩子時沒有得到很好的保養,導致身體吃了大虧。”
蔣忠夫婦皆是心服口服。
“不錯,當年生兩個孩子時,她都沒有保養好!家裡沒有老人,我又要忙着上班,她月子裡只能自己照顧自己……”蔣忠說着,眼圈通紅。
徐品暗歎,這對夫婦也是獨立打拼的工薪族啊!活得真不容易!
“沒事,我回去配一點營養藥,你喝幾天就有所改善!”徐品安慰道。
夫妻倆千恩萬謝。
“但是,你妻子的身體好了,你還會想跟我去江城麼?”徐品笑看向蔣忠。
蔣忠毫不猶豫道:“當然!要不怎麼報答老闆?”
姜佩茹臉色變了一下。自己身體變好了,卻要與老公兩地分居,讓她一下子接受不過來。
“那好,到時候請姜……”徐品一下子卡了殼,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姜佩茹。按年齡稱呼對方爲阿姨也不爲過,但這樣一來,自己不是要稱蔣忠爲叔叔?
蔣忠也是一片茫然。
“等姜女士身體好了,能不能做我家裡的管家?”徐品猶豫半天,硬着頭皮定了個不倫不類的稱呼。
好在,蔣忠夫婦沒有心情笑話他。
“好啊!我願意!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我都會!”姜佩茹毫不猶豫道。這些年她就在家裡做這些了。
這就皆大歡喜了!到了江城自己也不再需要找家政公司。徐品鬆了口氣。一路上徐品可是想了又想,蔣忠既然願意去江城,那他妻子自己肯定也要想辦法安排了。
許多人都喜歡用熟人,知根知底才放心嘛。徐品更是如此。幾日下來徐品對蔣忠的心性也有了初步的瞭解,內心裡自然是願意帶蔣忠走的。帶他走,又不能拆散人家兩口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妻子的工作問題也解決。
所幸姜佩茹也願意去江城,那這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希望自己配的補充液真能讓姜佩茹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