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一條小路?”
唐銳微微沉聲,“你親自去過那裡,還是……”
儘管靜柔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她提到,那小路是玄滅上師與外來商客進行交易的專用路線,這所謂的外來商客,極有可能是唐門子弟,而交易的物品,自然也就是鉤吻藤了。
“嗯,我去過一次。”
“那次師父功法未成,正在閉關當中,所以就派我過去交易了。”
“你們放心吧,雖然我只走過一次,但我對那條小路記憶很深,肯定不會出錯的。”
靜柔以爲唐銳是擔心她對路線不熟悉,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唐銳卻繼續追問:“那你可知道,交易的是什麼?”
“當時,師父給了我一個揹包,還囑咐我不要打開。”
目光流露思忖之色,靜柔緩聲道,“不過我記得,那個揹包裡有一種植物的清香,就像是好幾種花香融合在一起的氣味。”
聽到這,唐銳的目光便不由亮起。
研製剎那毒藥所需的鉤吻藤,其全名叫做噬心鉤吻藤,並不同於尋常的鉤吻科植物,它不僅毒性猛烈,更具備天然的捕獵屬性,因爲它會釋放出一種奇異的花香,讓那些不明所以的生物循着香氣靠近,而攫取的香氣越多,對身體的蠶食就會越重,到最後,便會心臟麻痹而死。
靜柔那個揹包裡面,必是鉤吻藤無疑!
“少爺,你是不是有計劃了?”
鐘意濃亦是看見了唐銳眼中跳動的光芒。
唐銳笑了笑,說道:“的確想到了一些東西,只是,這次我們要分頭行動才行。”
話落,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兩個女孩交流出來。
很快就到了晚宴時分。
又是那名傳話的覺姆敲響房門,催促唐銳二人赴宴。
房門開啓,唐銳帶着容顏紅潤的靜柔出現。
“靜柔師妹你……”
傳話覺姆當場就眼睛撐圓,震驚道,“你的傷怎麼好的這麼快?”
儘管她不可能透過衣衫,看見靜柔身上的傷,但臉頰和脖頸位置,外傷已統統不見,最嚴重的一處,也只剩下淺淺的印痕。
外面都傳說天塵庵的醫術出神入化,可是看見靜柔,傳話覺姆竟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是哲瀚幫我醫好的。”
靜柔甜甜一笑,她也沒想到,唐銳只憑幾枚小小的銀針,就能快速修復她的外傷,此刻她不僅傷勢痊癒,連同皮膚都潤白幾分,比起那些城市裡花費重金保養皮膚的貴婦,也是不遑多讓。
“他?”
傳話覺姆小心翼翼打量唐銳,不由心想,師父對他這樣客氣,難道也是因爲欣賞他過人的醫術?
想到這,傳話覺姆連忙也微躬身子,多了幾分恭敬:“秦先生這邊請吧,師父已經等候多時了。”
“好。”
唐銳點點頭,輕拍靜柔的肩膀說道,“我們走吧。”
比起他們所住的廂房,這場晚宴被安排在天塵庵最大的一座佛殿,名爲法嚴殿,甫一進入,便感受到它的富麗堂皇,入目處盡是金磚玉瓦,隨便一個點綴用的擺件,都是由紅木鑄就,完全不輸京城那些個名門望族。
西域佛門最講苦修,這天塵庵竟還藏有如此奢靡之地,着實諷刺。
“秦先生到了。”
法嚴殿正中,擺放着一張偌大的紅木圓桌,玄滅上師身披袈裟,坐在上首位置,正慈眉善目的望了過來,“來,快和靜柔過來坐。”
這畫面讓靜柔有些不敢上前。
連同在場的其他覺姆,也流露出微微的不適之色。
她們見慣了師父面如寒霜的樣子,何曾見過如此慈和的面孔。
“上師客氣了。”
唐銳倒是落落大方,當着所有人的面,拉開一張座椅,向靜柔示意,“親愛的,坐吧。”
在如此莊重肅穆的佛門場合,出現這樣的字眼,頓時就讓柔軟的氣氛重新凝結起來。
十餘道目光齊刷刷定格住唐銳二人,有驚愕,更多的還是厭惡與反感。
尤其在玄滅上師兩旁,坐着幾位與她年齡相仿的覺姆,她們皆是庵中的高層人物,被尊稱爲業印母,只要武道修行和密法高深的覺姆才能得此殊榮。
這幾位業印母俱都皺眉,冷言冷語拋落而出。
“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廉恥的東西!”
“上師佛法精深,胸懷高遠,不和你這樣的逆徒一般見識,但這也不是你拿來玷污佛門的資本!”
“只要你一日還在天塵庵,一日還穿着這身僧衣,就理應修持受戒,像這樣與一個男人公然打情罵俏,應該把你打斷四肢,丟入柴房自生自滅纔對!”
靜柔原本就被師姐妹盯的全身發毛,再聽見這些訓斥,紅潤的小臉立即轉爲煞白,當場就想跪下,向這些業印母們磕頭認錯。
然而,唐銳卻先她一步,直接扶她坐了下來。
“坐你的,別理會她們就是。”
唐銳安慰一聲,也大喇喇在她身旁落座。
彷彿當那些業印母不存在。
“臭小子,你這是找死!”
一名業印母面容劇沉,瞬間發飆。
玄滅上師卻用茶盞敲敲桌面,壓低聲音:“玄清師妹,我之前說的什麼,你是不是都忘了!”
“玄清不敢。”
眼中的煞氣立時消散,玄清低垂下頭,“上師囑咐過了,要以和爲貴。”
其他業印母見狀,也都偃旗息鼓,不敢再表現蠻橫。
“嗯。”
玄滅上師這才面色稍霽,並捻起茶盞,含笑開口,“秦先生,我以茶代酒,替幾位師妹向你賠個不是。”
唐銳笑呵呵捏起茶盞,湊近鼻翼,輕輕抽動了幾下。
茶中有一絲異香,並非是來自於鉤吻藤,以唐銳的見識,竟一時都猜不出它的成分。
不過,此刻的他已經是巔峰修爲,百毒難侵,也就不把這絲異香放在心上了。
“好茶。”
讚歎一聲,唐銳將茶盞向前一送。
“這是我西域特有的一種花茶,其他地方可喝不到,秦先生喜歡就多喝幾杯。”
玄滅上師盛情介紹,全然不像之前在天塵庵外,與唐銳大打出手的樣子。
叮。
茶盞相碰,清越好聽。
但當茶水入喉,玄滅上師藏在茶盞後的面容,猛然一冷。
就如同藏身暗處的獵豹,終於蹲到了它的獵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