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唐銳才終於明白,自己爲何會感覺這位老者有一絲眼熟了。
當時在上杉劍道館,他便見過緋心流火的照片,只是照片中是青年時期,五官和氣質,都比現在要凜冽太多。
青年時的他更像流火,洶涌猛烈,而現在的他,反而有了流水的氣質,並不爭先,只爭生生不息。
“學生上杉燼玄,拜見老師。”
作爲弟子的上杉燼玄,再無半點巔峰強者的驕傲,即刻起身,恭恭敬敬向緋心流火行禮。
其餘的上杉族人見狀,也紛紛躬身下去。
“快給老師賜座。”
禮畢,上杉燼玄笑容自然了些,“小女的婚事想簡單些,這纔沒去邀請老師,還望老師見諒。”
緋心流火卻沒有迴應,而是看向了唐銳笑道:“這小姑娘不錯,與你很般配。”
話音落下,就引起一片譁然。
被島國武者界奉爲神明的緋心流火,怎麼會認識這小子?
而且聽上去,兩個人關係還挺熟的!
唐銳汗顏的笑了笑,他知道,緋心流火是在幫他立威,可這話,他沒法接啊。
難道布袋和尚沒告訴他,這次婚姻只是他的無奈之舉嗎?
“只是,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成了你追求力量的工具呢?”
就在衆人譁然之時,緋心流火突然又問了一句。
話中鋒芒,直指上杉燼玄。
“老師,這話是從何說起……”
“提煉血脈,量產武者。”
緋心流火淡聲打斷,“還需要我說出更多的內容嗎?”
上杉燼玄頓時沉默。
不少人都悄悄退後了幾步,他們都感覺到,來自這兩人的濃烈威壓。
彷彿進行了一場無聲的交鋒。
“看來我那封書信,並沒有起到它該有的作用。”
緋心流火搖搖頭,嘆了口氣,“燼玄,我最後再勸你一句,放棄這個計劃吧,你和你的族人,不該成爲血脈的奴隸。”
上杉燼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遞給上杉信玄一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只留下少數族人,其他的族人和賓客則是被他請出神社,前往附近的庭院休息。
偌大的神社一下子空蕩下來,上杉燼玄才緩緩開口:“如果我不聽這一句勸告,老師您會怎麼做?”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了?”
緋心流火皺起眉頭。
二人的氣勢,也在此時不斷攀升。
“葵,香奈,快退!”
唐銳像是突然察覺到什麼,振聲提醒,緊跟着,上杉燼玄便一擰腰身,拳鋒上裹着迴旋的氣勁,朝緋心流火轟擊而去。
緋心流火的動作亦是如電光閃爍,手掌在椅子上狠狠一撐,右腿如鞭,腳跟如斧,迎上上杉燼玄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穿過耳膜,讓幾人臉上都或多或少露出痛苦之色,神社中代表威嚴的幾根立柱,也在這強烈的震擊之下,發出令人心悸的崩斷聲。
得益於唐銳的提醒,兩個女孩有驚無險的逃出神社,只是七海葵的小臉頗爲蒼白,她拽了拽唐銳衣角,小聲問道:“唐銳君,父親他真是那麼想的嗎?”
“……”
唐銳與宮田香奈相視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七海葵的世界中,能夠得到父親上杉燼玄的認可,已經勝過了一切。
她以爲自己激活血脈,甚至二次覺醒,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不然,父親怎會爲了她,去抗拒整座島國武者界,也要招唐銳入贅?
可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假的。
上杉燼玄需要的不是她,而是用她的血,複製出更多的死士而已。
“自始至終,父親都沒有認同過我吧?”
七海葵低下頭,喃聲自語。
輕輕摸着七海葵的腦袋,唐銳柔聲道:“別人的認同並不重要,你自己的心意才重要,你覺得呢?”
“我……”
轟!
又一聲震響傳來。
神社上磚瓦掉落,竟有坍塌之象。
滿天塵霧中,數十道身影從神社衝擊而出,堪堪穩住腳跟,便陷入了一陣衝鋒搏殺,而首當其衝的兩個人,正是上杉信玄與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的兵器是一把小臂長短的降魔杵,雖說短小,卻勢大力沉,每次與上杉信玄交鋒,都發出撞鐘般的震鳴聲。
將上杉信玄擊退半步,布袋和尚振聲喊道:“小銳,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小夫妻,但是敵衆我寡,你看能不能騰出手幫幫忙啊!”
“……好!”
唐銳看向一旁的宮田香奈,“你們照顧好自己。”
嗡鳴一聲,含光握於手中,裹挾着滔天劍氣加入戰場。
正如布袋和尚所說,上杉族人不僅佔了人數的優勢,而且留下的這些,俱都覺醒了瘋血血脈,有些人已經被武協成員打傷,卻毫無退意,反而是越戰越勇,漸漸呈現出反殺之勢。
“啊!”
一名武協成員連中數腳,跌倒時磕碎了兩塊地磚,再也站不起身。
而他面前的上杉族人,全身浴血,動作卻流暢如水,將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準備了結這名武協成員的性命。
錚。
一抹劍光掠過,武協成員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沒有感覺到任何新添的痛苦,當他睜開眼,不禁一怔。
那上杉族人的咽喉多出一條細線,先是滲出幾滴鮮血,接着,破開的血肉再也抵抗不住龐大的血壓,噗噗幾聲,如注般的鮮血噴射而出。
等他應聲倒地,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
“唐會長!”
武協成員欣喜萬分。
唐銳彈出幾支銀針,淡聲道:“別把我的太乙金針搞丟了。”
“太乙金針?”
武協成員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胸膛處多了幾支變色的金針,同時腹中那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也隨着針尾變色,很快就消散於無形。
“多謝唐會長醫治……”
再擡起頭,武協成員聲音一頓,因爲唐銳早已悄無聲息離開,加入到其他戰鬥之中了。
呼。
神社下猛然散開一圈塵霧,上杉燼玄與緋心流火保持着對峙姿態,彷彿又回到原點。
緋心流火的目光在遠處的戰鬥一一掃過,立刻多出幾分欣賞:“不僅能快速殺敵,還能爲同伴進行緊急醫治,別說島國,整座國際武者界都沒有這樣的天驕存在吧?”
“老師放心,他很快也會不復存在了。”
上杉燼玄嘴角勾起一絲凌厲,“只有他死,才能讓七海葵把二次覺醒徹底完成。”
緋心流火眯起眼:“知道我爲什麼不肯把鑄劍傳承交給你嗎?”
“你說過,這傳承有不少殘缺,強行修習,會給自己帶來反噬。”
“那只是一方面。”
緋心流火袖中滑出一柄紫色長劍,“真正的原因,是你執念太重,這種傳承交給你,只會把你和上杉家族帶向滅亡。”
“紫淵!”
上杉燼玄說話時,顯然是咬住了牙關,“當年的那塊隕石,你果然鑄造了兩把紫淵。”
“說我執念太重,你不是也一樣,否則,當年就宣佈封劍的你,爲什麼還要繼續鑄劍!”
“老師,你我本就是同一類人,又何必在這裡好爲人師的教訓我,真以爲你教過我劍術,就能夠做我一輩子的老師了嗎!”
砰!
上杉燼玄說到激動處,腳下崩裂,碎石揚起,他則是在一片亂石中飛刺而出,手中抹過紫色的光華,正是他的紫淵劍。
人還未到,龐大的衝勢已經把地面攪的碎石亂飛。
此時,唐銳又救下兩名武協成員,身形一頓,被這股兇悍的氣機吸引過來。
瞳孔不由得縮緊。
紫淵對紫淵。
巔峰對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