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發了,吳英雄徹底暴發了,雖然實體經濟上,相比從前,他並無多少好轉,但整個人的氣勢強大了十倍不止,曾經讓他徹夜憂慮的駱老五,昨個夜裡,偷摸尋到他房間,給他送了兩瓶好酒,掏心掏肺地說了一車地對不住,我錯了。
昔日跟本惹不起的老狼團伙兒,昨個兒也在自己面前鎩羽而歸。
於吳英雄而言,無異於細屌絲,迎娶白富美,逆襲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這種興奮之情,只他自己能體會,實在難以言傳。
一言蔽之,此刻的吳英雄只覺所有人都是仰視他的,所有人都在矚目着他。
所以,他當做出令人矚目的動作。
賣貨大姐方一把一包大前門,金雞打火機,一份百姓日報,外加一堆零鈔遞過來,吳英雄大手一揮,“錢先掛賬上,今後我來這兒的機會多着呢!”
把七八塊錢能隨意交給陌生人,賣貨大姐終於震驚了,怔怔盯着吳英雄,簡直不知道如何搭話了。
賣貨大姐實不知,她這萌萌表情,在吳英雄眼中,便是最佳獎賞。
正打算再賣貨大姐面前,刷刷優越感,電話那頭傳來了宋富貴的聲音,“吳總,您好您好,不是說下午纔要貨麼,我一上午就爲您忙着吶,沒想到您這會兒來電話了,若是要貨,恐怕有些難度,兩隻青天綠的檯燈,實在是不好找,您看換成釉裡紅成不成,夜間,打開臺燈,燈光映襯在釉裡紅的燈座上。牀頭就像是晚霞接天,夕陽初潤,溫馨漂亮極了。不瞞您說,就數這款風情燈。賣得最好,四九城有身份的人,都愛好這款。”
宋富貴好聲好氣地建言,吳英雄卻像是聽到對方在草爹罵娘一般,重重一巴掌拍在小賣部販售窗口的擡板上,發出震耳轟鳴,賣貨大姐甚至唬得跳了起來,“姓宋的。這單生意你到底做還是不做,做就按老子說得做,老子要什麼,你給老子準備什麼,別給老子瞎建議,知不知道老子給你那張紙,不是老子瞎想的,是花了大價錢的,老子要的就是整體和諧,你少給老子什麼晚霞接天。夕陽初潤,扯着淡了吧!”
其實,若是宋富貴真的對他吳英雄草爹罵娘。聽慣了喝罵的吳英雄未必會如何生氣,可宋富貴敢對他吳英雄交辦的事,東指西劃,則是動了宋某人的逆鱗。
對薛向交辦的事,吳英雄簡直當了聖旨在操辦,更被他視爲生平第一大事。
昨晚,薛向離開前,甩給他一沓子錢,讓他代爲打理新家。
見着這一沓動人的藍精靈。吳英雄頭一次沒生出密下一些的心思,只想着將這些錢落在實處。切切實實將這趟差事辦好。
爲此,這傢伙苦思冥想許久。終於有了主意,專業的問題,還是交給專業人員解決。
他連夜趕到了京城名校,找了設計院的幾名女高材生,花高價,請動這些人,趕到了院落,實際考察了一番,現場出謀劃策,根據現行裝飾工藝,終於敲定了最後方案。
他便按照方案所需物件,整列出一張清單,尋到最富盛名的華羅麗商場,將之交給了傢俱廳負責人宋富貴。
宋富貴一看列出的物件,皆屬上乘,顯是張大單,二話沒說,便承接了下來。
而現如今,宋富貴卻說有些物件的供應,出現了問題。
吳英雄自然不滿已極,這簡直比拿刀在他身上捅,還讓他難受,作了半輩子的狗了,終於有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誰會放過?
宋富貴沒想到吳英雄竟是這般粗魯,一言不合,便破口大罵,心中騰地就起了火氣,他宋某人可不是私營經理,而是國營賣場的中層幹部,標列副科級,也算是入了流品的,豈能任人素以辱罵?正要破口罵回,轉念一想,便要趕緊住了口。
試想,有如此品格,捨得如此代價,購買裝飾品的人家,能是一般二般的人家?再看這姓吳的,氣勢如天,威風凜凜,簡直目無餘子,這等人無不是久居高位,快不知人間煙火的人物。
這等人,真的是自己惹得起的麼?
念頭到此,宋富貴強行平復心緒,說道,“吳總,我就是這麼一說,沒說非要您按我說得來,您看這樣可好,我也不說不行,您也別提前要,咱們還是按事先約好的,下午兩點鐘提貨,這個把小時的功夫,我就是頭拱地,也一定把您要的東西張羅齊嘍。”
吳英雄心中長舒一口氣,道,“行吧,各守信譽,到點我去提貨,別再讓老子失望。”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呲!!!
一道橡膠輪胎劇烈夢擦水泥地的聲音傳來,一輛空牌吉普車車身幾乎是差着小賣部的鐵皮箱體過去,瞬間,從車上跳下三條壯漢,二話不說,便將吳英雄掀上了車,又是一陣讓人牙疼的摩擦聲,吉普車消失在了東側衚衕口,賣貨大姐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聲。
………
潮溼的地下室內,吳英雄被吊在兩截粗壯木樁組成的十字架上,衣衫破碎,滿身鞭痕似犁過一般,慘白的胖臉在巨大的強光照射下,瞧不見絲毫人色。
“他媽的,小刀,資料沒錯吧,這上面可寫着,這貨被人拿着把菜刀,愣生生逼得鑽了褲襠,這些年在西城下九流的地界,也盡是受人欺負,任人凌辱的末流角色?”
黃銅鏈子搖晃着一張信紙,信紙上謄錄地正是吳英雄的過往資料,他們爲惡西城多年,在自己地頭上弄個小倒爺的資料,豈非易如反掌。
可老狼就是不信這白紙上的黑子,搓着牙花子道,“有這樣的懦夫麼,捱了上百皮鞭,肥熊都他媽的抽累了,這孫子還死不開口,我看,就是江姐,劉胡蘭也不過如此吧,今兒老子真是開了眼界了。”
染着黃毛的小刀往嘴裡倒一口俄羅斯產的的盒裝伏特加,皺眉道,“誰說不是呢,可這資料不是找一個人收集的,得到的消息,都是大同小異,且都是找的和這孫子最爲熟悉的那幫人問出的,一個人造假,總不能所有人都說假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