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兒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此番蕭山之行,甜蜜溫馨之餘,會遭遇如此噩夢。臭小子昨夜別離,她心下原本憋氣,好容易捱到夏家人都出去了,她才小心溜出門去。
誰成想,光天化日在路上行走,也會遭到劫持,綁架。當時,那漫天的淫笑,不堪入耳的髒話,她只覺掉入了九幽地獄,好在惶恐很快就過去了,唯一充斥心頭的是勇氣,對,就是勇氣,事有不諧,無可挽回,唯死而已。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眼見着就要被拖進無盡深淵,香消玉殞了,人民警察出現了,直奔那夥兒壞人,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然後把這羣壞蛋堵進了一家招待所。即使這會兒被尖銳的刀鋒抵住了脖子,冰冷的刀鋒刺棱棱地激得毛孔炸起,小妮子心中卻是舒了一口大氣:此番情勢,生死不論,清白是保住了,對得起臭小子了!
此刻,尤俊若是知道被他拿刀抵住的人間絕色,竟會生出舒氣之感,只怕要暴跳如雷了。細說來,這會兒,尤俊心頭已經燒起了滔天大火。想他尤某人就因爲一時無聊,穿了身警服去了趟五金廠,結果就失去了人身自由,被老頭子死死關在了家裡。又費盡千辛萬苦,好容易說動了老孃,逃出門來,約起了一幫老兄弟,還未鬆快鬆快,竟被人,不,被自己老爹的手下狠揍了一頓,堵進了這招待所。
更讓尤俊焦躁欲狂的是,就算稍後往死了收拾堵住自己的這幫吃裡扒外的不開眼的東西,身前的這女郎註定是一時無法上手了的。他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尤俊自問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了,各種高級舞會也參加過不少,名門淑女雖不曾結識。可遠遠地見過也不在少數。可他從來沒見過,不,就沒想過世上真得存在這種叫人看一眼。心頭就自動浮起“會向瑤臺月下逢”這句詩來。
即便此刻,被人圍困在這尺寸之地。尤俊腦子裡依舊能清晰地想起初見這女郎時,腦子裡是怎樣的一片混沌,竟是失了魂魄一般,直直就朝人家走了去。說實話,尤俊很後悔當時自己失了魂,讓身邊的這幫臭狐髒狗一般的傢伙衝上來,直接衝女郎動了手。把原本花前月下,深情款款的才子佳人相逢。硬生生地整成了搶壓寨夫人。
更可恨的是,做下此錯事後,他尤俊也橫下心來,要一親芳澤,可他媽誰成想,剛轉過二道街口,就撞上了眼前的這幫老虎皮。這幫原本自家家奴一般的東西,竟是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衝自己直接動了手,一番拳打腳踢。把自己身邊的這幫無用蠢貨們收拾了個乾淨,末了,竟逃出逮捕證來。直言自己的事兒發了。
事兒發不發,尤某人還真不怕,有自己老子在,蕭山縣便是有天大的事兒,也能消解,關鍵是,不能讓這幫人帶走,無奈之下,眼前的仙子。也只有暫時化作盾牌了。
……
蕭山縣近些日子很是熱鬧,先有抗洪護堤。後有數千人集會替某縣長祈福,再有。五金廠爆炸案,接着,又上演了眼前的這出劫持人質抗警事件,一系列的事件都和誰有關,普通老百姓沒這個功夫去多做聯繫,只是覺得這蕭山縣一出出的熱鬧,讓人茶餘飯後,不再那麼寂寞了。
這不,還不到午飯時間,蕭山縣縣委招待所門前,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羣衆,虧得門前拉起了一條臨時警戒線,要不然以國人“熱鬧大過天”的脾性,非擠進去了不可。
屋內十多個青皮小子,屋外四個披着警服的人民公安,按人數對比看,屋內的那方是佔着絕對上風的,可實際的力量對比確是倒過來的,先前在門外一場交鋒,十多個青皮竟被這四條大漢和另一個胖大漢子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才慌不擇路地逃進了這招待所,以作避難。若非尤俊機靈,及時掏出了腰裡的傢伙,抵住了柳鶯兒,沒準兒,這幫傢伙就直接被拿下了。
對峙已經有十多分鐘了,尤俊心中越來越輕鬆,可這四名大漢心頭卻越來越沉。彼此都知道對方在等什麼,在怕什麼。是的,尤俊在等他老爹尤勇殺到,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就越有利。而那四名公安幹警更是知道今番若是不將尤俊拿下,徹底掀翻尤勇,回頭,說不得就不是扒了這身警服那麼簡單,恐怕保全人身安全也是奢望了。
而唯一讓人心安的是,洪副局長已經親自殺回縣委,去搬救兵了。既然是縣委的救兵,顯然是洪副局長自傲縣委的靠山,想到這個靠山,才讓這四人生出幾分對抗的勇氣。
不過,勇氣歸勇氣,可眼前的形勢,是尤俊手中劫持了人質,聽那人質自報名號,竟是縣裡這次來的重要客人,更鬱悶的是,還是薛縣長親自接待的客人,一個弄不好,讓這人質丟了性命,那絕對是天大的災難。
因此,四人思忖良久,暗地裡,不知道對了多少眼神,最後打定主意,還是隻有招撫,捨棄強攻。
四人領頭的黃副隊長,是專業士兵,專業前,就是尖刀連的連副,一身好本事,口才也是不差,這會兒,便由他來出面玩兒起了談判。
可談判要想舉行,那必是雙方同有忌諱,皆有所恃。可眼下的情況是,人家尤公子壓根兒就不認爲眼前的這四個家奴有和自己談判的資格,至於什麼“事發了”、“逮捕令”,也就開始那會兒功夫,讓尤俊慌張了會兒,這會兒,他心中早已鎮定下來,再無所畏懼,畢竟他可是陪他老子見過那位大人物的。上個月,他還受他老子託付,親自去首都,給那位大人物送禮了呢。人家那纔是天家風範,王孫公子,有那位大人物戳着,別說蕭山縣,便是整個遼東,也盡由他尤公子縱橫。
這會兒,他尤某人才懶得和這幫家奴廢話,只待自家老爹殺到,收拾了這幫二五仔,他就帶了這仙子一般的美人,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避世隱居一段時間,也過過那傳說中的神仙日子。
黃副隊長說破了嗓子,尤俊只閉口不言,甚至壓根兒就懶得聽他說什麼,此刻,他一片思緒,早已攜了美人,飛上雲端。
黃副隊長久勸無果,知道再耽擱下去,待尤勇殺到,便是個十死無生的局面,眼下,能做的便是拼死一搏,不信尤俊真敢動刀殺人。
黃副隊長一聲吆喝,率先朝尤俊逼去,其餘三人更不猶豫,結成扇形,緊隨而去。
尤俊大駭,揮舞着手中的匕首:“姓黃的,你他媽的真是找死,不要她命了麼?弄死了她,你就是兇手!”
黃副隊長冷喝道:“尤俊,你還敢跟老子談兇手,你炸燬鍋爐,害死四條人命,這會兒,又挾持人質,對抗公安,我看你是惡貫滿盈!”
這會兒,黃副隊長大約猜透了尤俊的心思,知道這傢伙打定主意,是等他老子來。既然如此,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殺死人質。因爲沒了人質,更沒法子制衡自己等人。
卻說黃副隊長想的沒錯,可終究低估了尤俊的兇殘、無畏,黃副隊長四人剛踏前一步,尤俊獰笑着,揮動匕首,在柳鶯兒脖頸處,勒出一道淺淺劃痕,雪白如緞的脖子上,立時滲出血絲來,妖豔異常。
“尤俊,住手!”
黃副隊長沒想到此人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哪裡還敢賭下去,立時便止住了腳步。
“哈哈哈……”尤俊仰天大笑,倒轉刀柄,把刀身遞到嘴邊,伸出猩紅的舌頭,舔食着刀上的血絲,猙獰異常。
黃副隊長此刻毫無辦法,只有不住地祈禱,祈禱是洪局長先帶着縣委大佬趕來,千萬不要讓尤勇搶了先!
哪知道世上的事兒,從來就是怕啥來啥,洪劍波沒盼來,倒是尤勇帶着大部隊,突突突,殺奔而來,一路撞散無數人羣,便連門前的封鎖線,也一併被撞散。
尤勇跳下車來,徑直行到黃副隊長身前,揚手便是一耳光,抽得黃副隊長嘴角很快溢出血來,“翻了天啦,連老子的人也敢圍,也敢抓,吃裡扒外的玩兒意兒,抓起來!”
霎時間,四對老虎皮擁上前來,便將黃副隊長四人按住,雙膀朝後,銬了起來,拖着,便要朝軍卡里塞。
哪知道,沒行幾步,天空忽然一暗,未幾,哐的一聲,砸下一輛自行車來,將一干老虎皮的陣勢,砸得陡然散落開來。接着,缺口處,步出一位身材高大,面目英俊,卻眉飛眼圓的青年男子來,不是薛向又是何人?
“薛……向!”
小妮子一聲喊出,霎時間,眼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即便是被刀割破脖子,小妮子也沒一絲惶恐,更未嚶嚀一聲,此時,乍見這高大的身影,所有的委屈,恐懼,便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