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薛向方跳開,便見半空裡撒下一灘淅瀝瀝的黃來,老王拖着一條腿瘸,更兼驚變瞬生,哪裡避得過來,立時就被那淅瀝瀝的黃水澆了半身。
待黃水加身落定,老王一口氣險些沒憋暈過去。
原來,淋了他一頭的竟是糞水,那堆淅瀝黃,不光有水,也好夾雜着捂久了的極度惡臭的糞便,此外,還有浸泡得軟稀稀的手紙,以及腐爛了的女人月事布,可以說這一灘稀黃,簡直就是夾雜了這世上最最醜惡、噁心的東西。
而這糞水的出處,此時,不言自明,不錯,正是那兩個名義上裝着豆腐腦的瓷缸。
顯然,紅臉漢子這五人一大早,正是來堵薛向的,就是要給薛向在市委大院門口,演上這麼一出絕世大戲。
要說,他們策劃許久,用心不可謂不深沉。
先是弄清了薛向到來的路線、方向、時間,爾後又苦苦思謀,纔想出了用街市上小攤販用了販賣豆漿、豆腐腦的大型瓷缸來盛裝糞便。
畢竟若用掏糞桶,別說伏擊薛向了,恐怕就是市委大院前方一百米都別想進。
而即便是用了這大型瓷缸,裝作是賣豆腐腦的,也還存在另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這糞便的惡臭難以掩蓋。
誰成想,在這個方面,這幫人可是匠心獨運,竟用那種薄薄的塑料薄膜,在瓷缸上方箍了十多層,簡直就密佈透風。
同時,又保證真到要襲擊薛向時,卻能用小瓢一捅就破,壓根兒就不費開啓時間,讓薛向避無可避。
試想想。若是用普通的密封方式,比如那橡膠塞塞住等,那樣確實也能保證惡臭不散發而出。
可這密封無法保證瞬間開啓。在剛扒開橡膠塞的同時,就露了縫隙。這惡臭就傳來了。
那時再像攻擊,人薛向早逃沒影兒了,這還如何保證攻擊的突然性?
也正是因爲紅臉漢子這幫人算計周密,才讓薛向這等國術宗師,都無法擒了老王一道閃人,只顧得上喊了一聲,自己逃開了。
因爲薛向初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外面打着豆腐腦招牌的瓷缸。會是盛着糞便的,若是這幾人突兀攔他車,要賣與他,他或許會生出警覺。
可偏偏他停車前,老遠就看見老王這個老熟人提溜個搪瓷缸,跟這幫人糾纏,下意識地,他便認爲老王和這幫人廝熟,心中哪裡還會升起半分懷疑。
直到那五個漢子,齊齊拿了水瓢戳破了桶裡的薄膜。薛向也不過是略略好奇,就是這抹好奇,耽擱了他遁逃的時間。
待可那惡臭傳來。再想逃卻已經危急,因爲他在大腦方完成條件反射時,紅臉漢子這幫人,已經端着糞瓢潑了過來。
薛向就是本領蓋世,遇到這比子彈還惡毒的玩意兒,也只能躲避。
而在攻擊範圍,覆蓋面積上,這糞水更遠超子彈,糞便一潑開。便是一個扇面,五把糞瓢同時來潑。對薛老三來說,跟面對機槍網沒啥區別。只得騰地朝後退開。
而他之所以沒救老王,看似關鍵時刻有些失了意氣,可那也是沒辦法的。
若是刀劍斧石,薛老三無論如何不會撇下老王,定會橫身在前,可偏偏是糞水這種頂尖的國際生化武器,他也實在是hold不住,只能不講意氣一回。
再說,他若是帶了老王,那種電光火石的驚變下,也絕對逃不開,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兩人齊齊被澆一身。
要說今番情勢,簡直就是薛老三出道以來,面對的最險惡的一次毆鬥。
若非他的小吉普就停在左近,一個騰身就繞到了吉普一側,便是他國術再高十倍,也絕對避開這種天羅地網似的攻擊。
卻說,薛向是避了開來,可老王就沒這麼好運了。
雖然這幫人的攻擊目標是薛向,可這糞水潑來,哪裡有控制這麼準的,這幫人只顧亂潑,打擊範圍極大,老王站立的位置自然難以倖免。
而驚變陡生,不單淋了一頭糞水的老王回不過神來,便是薛向也懵了!
面對這生平最險惡的一戰,敵人使出了超級生化武器,薛大宗師也只能表示亞歷山大。
便連用地上的石子,手裡的暗器這種遠程武器攻擊的簡單且常用的點子,他竟都想不起來,心中就剩了一個念頭身攜這種惡毒生化武器的敵人是不可戰勝的。
此念一生,薛大宗師哪裡還有迎敵的勇氣,直跑得屁股冒煙,一個口氣躥出百多米,才定住身子,薛大宗師也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對敵不敢正面攻擊,一瀉千里的慘痛遭遇。
薛向遁逃,而紅臉漢子這幫人猶不放過,發足追趕,可沒跑幾步,這幫人便停了,因爲不停也不行了,他們一陣瘋跑,瓢量的糞水早灑光了,反給各自的褲腳淋了不少。
眼見着追之不上,這幫人又退回小推車邊,又從桶裡舀了糞水,竟朝着薛向的座駕——小吉普開潑了。
這下,這幫人不單是光幹不說了,竟邊潑邊大罵起來。
罵聲淒厲,用詞已經不能說是粗魯了,各種生殖器亂飛,薛向遠遠地聽見,便騰起了火氣,因爲他方定住腳的霎那,便已經懷疑起這幫人會不會是青幫餘孽,這會兒又聽這幫人叫罵,心中已然動了殺機。
可誰成想,他這火氣剛提起來,便又被滿腹騰起的懷疑衝了個乾乾淨淨。
因爲對面那幫人,尤其是那紅蓮漢子的罵詞中,還夾雜着什麼“我老婆”、“強jian”、“狗官”之類的,且另外四人也在幫腔中透露了不少有用信息。
薛向只聽了幾句,便抽練出了這幫人的來意,聽他們話裡的意思,竟是他薛向強jian了那紅臉漢子的老婆,紅臉漢子這才約齊了自己的同族兄弟,來找他薛向報仇,泄憤。
初始,薛向只道這幫人定是受了誰的支使,故意來給自己潑污水,可細細朝那幫人臉上看去,皆怒火滿面,實在不像作僞,更有那禿頂漢子,還時不時地勸說那紅臉漢子,說什麼差不多了,到底是市委大院邊上,別弄大了,說完,還衝他薛向喊話,問薛向想不想私了什麼的。
薛向正聽得一頭霧水,那邊驚變再生,原來,老王竟突然和紅臉漢子那幫人廝打到了一處。
說起來,今日之事,對薛向來說,是從所未見;而對這老王而言,也同樣是晴天霹靂。
想他老王,雖是個門衛,卻也是門衛中的霸主,見得中央首長都能湊一桌了,何曾受過這等侮辱。
當時,糞便落頭,老頭子呆愣半晌,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直到額上的一抹糞便,順着尿液從鼻尖滑了下來,老王被那惡臭抵住了鼻尖,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剛醒過神,老王便聽見這幫人指着薛向喝罵了,聽那紅臉漢子的意思,似在說薛向強jian他老婆。
聽了這話,暴怒中的老王忽然又想發笑,因爲他只覺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遇上了這世上最愚蠢的污衊。
這位薛主任的老婆和表妹,他老王都是見過的,那真比畫上的人還漂亮,從電視裡走出來的仙女兒,這紅臉漢子蠢豬一般的人,他有什麼資格,將自己老婆和那兩位仙女兒並在一起。
再者說,薛主任什麼人?年輕英俊,事業有成,想要什麼女人要不到,還用強jian?
就他老王守門這小半年,可沒少聽三個一羣,五個一夥兒的小姑出門時,互相拿這位薛主任打趣。
他老王雖老卻不傻,知道這就跟自己還在鄉下時,一幫老少爺們兒,總喜歡拿村裡最漂亮的小媳婦兒說事兒一樣,那分明就是相中了的意思。
就這樣一個人,招招手,都能讓小姑娘往身上撲,還用得着強來?
這番說來話長,可在老王腦子裡只是一轉,眼見着這幫人囂張無禮,繼續往薛主任車上潑糞,老王一抹頭上的糞水,拖着瘸腿就衝上前來。
“我操你m的,敢到市委大院前撒野,我抽不死你……”
呼喊聲中,老王就解下了腰間的皮帶,兜頭朝紅臉漢子抽去。
啪的一聲響,牛皮帶準準抽中紅臉漢子的眉頭,老王含恨而發,力道不小,立時便在紅臉漢子臉上陰處一道血印。
紅臉漢子吃痛,慘叫一聲,揮拳便朝老王打來,熟料老王年老力不衰,更兼上過戰場,見過生死,臨危不亂,撥頭就閃了開來,緊接着,又是一鞭子,正中紅臉漢子的臉頰,抽得紅臉漢子哇哇叫痛。
這下,紅臉漢子再不逞強,吆喝一聲,另外四人也朝老王攻來。
遠處的薛向一見,立時就紅了眼,他最見不得誰欺負老弱,更不提還是他素來尊敬的傷殘軍人,更何況,這事兒從根上算,老王是在替他擋災。
可薛向奔行再速,數百米,也得要些時間,眼見着紅臉漢子就要掐中老王的脖子。
薛老三攢起一腳,便踢起一大篷雪,半空裡,他雙手如穿花蝴蝶般這麼一抄,騰起的這篷雪,瞬間被他收在掌中,壓實,轉瞬就投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