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哥把許樂送到江野市實驗中學,然後用了某種極爲粗暴,甚至可以說是威脅恐嚇的方式,從實驗中學教導主任解主任手中,拿到了那個跟劉成幹架的隔壁班那貨的詳細資料,重點是家庭狀況,住址。
換言之,鼠哥是要找那孩子他爹,也就是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找到這個中年人,自然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今晚那三個在這裡跟許樂動手的三個小混混。
至於如何找到上週末在實驗中學堵劉成的那十幾個小混混,鼠哥需要時間。
爾後,鼠哥等人便走了,找人去了。
許樂駕駛着新買的奧迪a4,載着劉成,出了實驗中學,隨便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撥通了劉倩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劉倩很是着急的問道:
“許樂,劉成怎麼樣了?到底怎麼回事?嚴不嚴重?”
許樂笑道:“好了,你不用着急,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劉成就是跟同學鬧了點小矛盾,打了一架而已,跟劉成打架的同學家長,挺通情達理的,我已經搞定了,校方那邊我也很快就會搞定,你就放心吧,沒事。”
很明顯,許樂撒謊了,雖然這件事他的確可以搞定,但對方可絲毫不通情達理,還想連許樂一起收拾了呢!只不過這些事情許樂當然不可能如實告訴劉倩,他這樣做只不過是讓劉倩安心罷了,剩下的事情,許樂自然會全都搞定。
跟劉倩聊了一會兒之後,安撫住劉倩的情緒,許樂把電話遞給劉成,讓他們姐弟倆聊聊,自己下車,坐在路邊的路沿石上抽菸去了。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劉成也下車了,把手機還給許樂,猶豫了片刻,纔有些彆扭的說道:
“謝謝。”
許樂笑了笑,抽出一根菸,示意劉成也來一根。
劉成微愣,許樂沒好氣的說道:
“行了,跟我就別裝了,不就一根菸麼,想抽就抽,別抻着了。”
劉成也索性真的不再遲疑了,他本來就已經開始抽菸了,點燃,跟許樂一樣,一屁股坐在了路沿石上。
一大一小,沉默着抽了會兒煙,劉成突然說道:“許樂,我媽那邊,還得麻煩你去幫我解釋一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媽似乎非常相信你。”
許樂輕笑一聲,淡淡說道:
“你母親那邊,你姐自然會去安撫,回頭我也會在到醫院去一趟,你就不要管了,甚至包括你同學家長那邊,包括你的學校領導那邊,我都可以幫你搞定。這些都是小事,我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給你辦妥,但,我希望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爲什麼我總感覺你看我非常不順眼?甚至……你似乎對我隱隱有一絲敵意?”
劉成看了許樂一眼,陷入了沉默。
其實許樂的感覺非常精準,劉成的確一直有些看不慣許樂,至於原因,還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最起碼許樂是一直沒能搞清楚,所以他今晚纔會有此一問。
沉默了許久之後,劉成長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
“許樂,你知道嗎?我爸去世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記得我爸到底長什麼樣子,那時候我還很小,除了照片之外,我對我爸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後來,我漸漸長大了,可我媽卻一病不起,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就像是天塌了一樣!”
“我們學校裡有一句話很流行,說是地球離了誰都照樣圍着太陽轉,但是我不想說,我如果再沒有了我媽,我們這個家,就徹底散了。”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在我爸去世我媽住院之後,家裡那羣親戚望着我的那種眼神,他們似乎非常不想見到我,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因爲他們害怕我們家開口問他們借錢,他們怕我們還不起!如果只是陌生人也就罷了,可他們是我的親戚,憑什麼這麼對我?那種瞧不起人的眼神,我這一生都永遠無法忘記!”
許樂望着明明已經哀傷到極點,臉上卻故意強行保持着滿臉漠然的劉成,心中突然一痛。
劉成今年才17歲啊,他還未成年,這麼多年,他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不要忘了,如今的劉成才17歲,前幾年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其實現在他還算是一個孩子!劉成的那些親戚,怎能如此冷酷無情!他們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孩子!?
許樂沒有出聲,也沒有打算劉成,只是再次抽出一根菸,遞給了劉成。
劉成續上煙,再次長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繚繞之下,劉成再次淡淡開口,
“我發過誓,我對自己發誓,我要快點長大,我要努力賺錢爲我媽支付醫藥費,讓我姐安心讀大學,考研究生,讓她再也不用省吃儉用,再也不用勤工儉學!許樂,或許你不知道,我姐這麼多年幾乎從來都不買新衣服,一件衣服就要穿好幾年,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頭幾天我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她的衣服很快就會變小!可她沒辦法,因爲我們家沒錢!所以我姐只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去上學,受盡了冷眼嘲笑!可我姐從來都不抱怨,她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她不想讓我多想,因爲她認爲我還是一個孩子,可是……”
說到這裡,劉成扭頭望向許樂,緊緊握緊了拳頭,額頭更是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的嘶吼道:“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我是個男子漢!我是個男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我不想看到我媽總是滿臉愁容,我不想看到我姐總是委曲求全!但是……但是我還太小,我沒能力改變這一切!我不甘心!許樂你明白嗎?我不甘心!!!”
許樂默然,許樂只能保持沉默,因爲面對如此稚嫩,卻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劉成,許樂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慰嗎?恐怕以劉成的性子,他根本不需要這些。
劉成連續長吸了幾口煙,冷冷說道:
“我從來都沒有零用錢,即使我姐給我,我也從來不花,只要夠吃飽就行了,我不想浪費錢,但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的那些同學們總是嘲笑我,總罵我是一個窮光蛋!所以我開始打人,誰敢嘲笑我,我就打誰!打到他媽都不認識他!來一個打一個,一直打到現在,我成了學校一霸,再也沒人敢嘲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