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慶擡頭看着柴軍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一聲,眸子也徹底暗淡下去。
他終於徹底絕望。
剛纔的哀求好像是他最後的嘗試,在被柴軍拒絕後,他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向着酒店外走去。柴軍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總覺得他的步履異常沉重。失去金三爺做他的庇護,他在江南市顯然再也混不下去。
如果他的家鄉不在江南市倒是沒什麼,可是如果江南市是他的家鄉,在家鄉都混不下去無疑是最爲悲慘的事情之一。
項經山這個傢伙似乎被羅東慶的情緒感染,也暗暗嘆息道:“好歹也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雖然大家立場不同,但是他不至於像金黎一樣從頭令人厭惡到腳。看到他落得這樣的下場,好像挺可憐的。”
“那要不讓他回來接替你的位置?我無所謂的。”柴軍說。
項經山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激動,連忙搖頭拒絕柴軍的提議道:“柴哥,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爲你辛辛苦苦在江南市折騰這麼久,你怎麼可以丟下我,讓羅東慶來接替我的工作呢?他肯定沒有我那麼忠心。”
柴軍就知道項經山會這樣說,也懶得再理他。
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幫助羅東慶,就是項經山的底線,他可沒有偉大到捨己爲人。
當然,就算他想捨己爲人,柴軍也不可能同意就是。
柴軍想了想,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甩手將銀行卡扔向羅東慶。
雖然只是一張銀行卡,但是在柴軍的力氣面前,薄薄的一張卡片就像是飛鏢一般,落在羅東慶的面前時還發出清脆的聲響。如行屍走肉般的羅東慶聽到聲音,馬上低頭看了看,眼睛總算稍微明亮幾分。
他回頭看向柴軍時,眼底多出幾分感激。
柴軍冷淡地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和金黎那個傢伙不同,太過分的事情實在做不出來。這張銀行卡本來就是你的,我只是物歸原主而已。雖然最近一段時間用掉你不少資金,但是你在金三爺手下做事情時,積蓄不少,剩下的錢仍夠你逍遙一陣。”
羅東慶輕輕點頭,這才撿起銀行卡,大步離去。
項經山眨着眼問:“柴哥,你把銀行卡還給羅東慶,那我們住酒店的費用怎麼辦?難道要我們自己掏?雖然不是很多,但是長時間住在酒店裡總覺得奢侈過頭,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住?”
柴軍笑道:“反正今天的房費已經付出去,過完今天再說唄。”
至於住宿的問題,柴軍當然早就考慮好。
金三爺叔侄的商業帝國快要完蛋時,他們兩個人爲了救場,都把名下的房產之類全部甩賣出去,價格還非常低。當時因爲着急出手,價值是遠遠低於市場價的,等於便宜了柴軍。
如今連金三爺叔侄的商業帝國都徹底完蛋,那些房產當然跟着落到柴軍名下。
柴軍想到那間別墅裡住,還不是看他心情。
柴軍在酒店裡又休息一天,本準備找間別墅休息,嘗試一下金三爺在江南市經營多年的房產。可是柴軍一大早醒來,洗漱完畢,正準備行動時,他卻接到郭警官打來的電話。
自從上次佘紫出現情況後,柴軍已經好久沒有和郭警官聯繫。
柴軍奇怪地接通電話說:“郭警官,好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一大早打電話過來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可是金三爺叔侄已經完蛋,在江南市內應該再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頭疼纔對。”
“你好意思說這種話嗎?”郭警官馬上笑罵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麼事情,我們是看在事情沒有鬧得太大,金黎的人又沒有報案的份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不然非要你過來待兩天不可!”
柴軍也沒有想到昨天的事情竟然被郭警官瞭解得一清二楚,不禁乾笑起來。
郭警官他們在江南市內的本事還是挺強的,竟然真把大大小小的事情查得清楚。
“郭警官,你特意打電話給我應該不是爲了說這件事吧?”柴軍纔不信郭警官打電話過來只是爲了敘舊,不禁好奇地問道:“郭警官你這個大忙人就算不說日理萬機也差不了多少,哪有這麼多時間用來跟我閒聊。”
“喂喂喂,你怎麼說得我好像有事情纔會找你一樣,我有那麼無情?”郭警官不服氣地反駁柴軍。
柴軍不以爲然道:“郭警官,事實是怎麼樣,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
郭警官顯然無法反駁柴軍這句話,甚至連一次找柴軍閒聊的例子都舉不出來,只好同樣反擊柴軍道:“你不也是從來沒有找過我閒聊?我可記得你每次打電話找我,都能給爲天大的麻煩。”
柴軍厚着臉皮說:“那是因爲我信得過你的能力,覺得只有你能處理那些事情纔會打電話找你。而且郭警官,我們兩個大男人要是沒事就打電話瞎聊天,你不會覺得很噁心,很詭異嗎?所以你就別吐槽我了。”
“一開始吐槽我的人明明是你!”郭警官不滿地大叫道。
柴軍假裝沒有聽到郭警官的話,厚着臉皮轉移話題道:“說回正事吧,郭警官你大清早打電話給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郭警官這才輕咳一聲,語氣有些凝重地說:“你過來我們這裡一趟吧,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同時還有另一個人想見見你。不過見到這兩個人可能會讓你不太愉快,希望你等會兒可以剋制一下。”
柴軍一愣,對着電話眨眨眼,竟然不知道要怎麼迴應郭警官纔好。
他肚子裡的疑問實在有點多。
郭警官說有兩個人想見柴軍,其中一個人很大概率是金三爺。
畢竟金三爺的商業帝國已經徹底完蛋,而且根據柴軍對金三爺那邊情況的瞭解,罪證確鑿的金三爺經過幾次庭審,就等着被判刑了。在他的商業帝國完蛋後,本來爲他做事情的律師團也基本作鳥獸散。
金三爺已經失去最後的翻身機會。
作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想在最後審判前見柴軍一面是很正常的想法。
可是除了金三爺,另外一個人還能是誰?
金黎?
可是柴軍明明收到消息,說金黎在他的企業徹底完蛋後,已經帶着最後的錢財逃離江南市。以後的他除了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就再也沒有其他路子可以走,他甚至敢不敢再回來江南市都是一個問題。
柴軍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最後那個人的身份,只好先答應郭警官,然後讓項經山開車載自己過去。
柴軍抵達郭警官工作的地方,剛下車就看到郭警官和一個有幾分英氣的中年男子在聊天。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雖然聽不到他們具體談話的內容,但是看樣子應該談得相當不錯。
郭警官看到下車的柴軍,連忙迎上來。
“小柴,你終於來了。”郭警官示意柴軍跟他進去,同時指着那個中年男子給柴軍介紹道:“小柴,這個是王先生。在金黎叔侄鬥得水深火熱時,我們江南市的市場出現很大的隱患,是他及時注入資金,穩定我們江南市的經濟。”
頓了頓,郭警官又有些愧疚地說:“小柴,其實知道你在鷹潭市混得不錯時,我們本想讓你來維持我們江南市的市場,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可是我們不能插手這種事情,免得別人以爲我們有私心,希望你能理解。”
柴軍一聽到這些話,就忍不住笑了。
郭警官這是不想被扣上以權謀私的帽子,所以纔不敢將有人插手金三爺叔侄之間的商戰的事情告訴柴軍?所以他纔將江南市的市場讓給這個姓王的中年人?而且看情況,這似乎不是郭警官自己一個人的意思,他背後的局長也應該有份。
可是他們不知道真正插手金三爺叔侄之間商戰的,其實是柴軍?
雖然出面的人不是柴軍,但是柴軍只是不想像一些商業名人一樣老是出席各種會議和採訪場所,連點私人空間都沒有才這樣做而已。
在柴軍爲此感到忍俊不禁時,王姓的中年人主動和柴軍握手道:“柴先生,多謝你同意讓我主導江南市這邊的商務,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把各種事情都處理好,不會讓你失望的。”
郭警官愣了一下,不禁瞪大眼睛看着王姓中年人和柴軍。
他傻愣愣地眨着眼,好像不太反應得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傻乎乎地問道:“什麼情況?你們認識?”
王姓中年人認真地點點頭說:“是的,我雖然負責處理江南市這邊的事情,但是入主江南市市場時,給我提供資金的人其實是柴先生。我只是替柴先生打工而已,不是你想象中的大老闆。”
郭警官目瞪口呆道:“怎麼回事?這種情況怎麼看起來像是我被耍了?小柴,難道你早就暗中讓人來爭奪金黎叔侄的市場?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竟然連我們都不知道。”
郭警官和他背後的領導爲了維持江南市的安寧,在這方面肯定下了不少力氣調查。
可是即使如此,他們竟然也無法發現王姓中年人和柴軍的關係。
說實話,保密工作做到這個地步,柴軍還是有些得意的。
當然,當着郭警官的面,他還是謙虛地說:“是郭警官你們把注意力放在金三爺的身上,不太注意我而已。不然你們只要知道王先生來自鷹潭市,還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聯想到我身上。”
“對啊,我怎麼連這種事情都沒有想到?”郭警官用力一拍腦袋,看起來很懊惱。
王姓中年人給郭警官臺階道:“那只是因爲郭警官你想不到天底下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吧?做你們這行的人一定要靠證據說話,最忌諱的就是靠直覺,下意識覺得天底下沒有那麼巧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柴軍則笑道:“郭警官,你說要讓我認識的人就是王先生嗎?可是他不像是會讓我不高興的樣子。”
郭警官苦笑着說:“我以前知道你看上江南市的市場,就以爲你看上的東西被別人搶了會不高興。誰知道你下手比我想象中還要快,是我太低估你小子。你年紀輕輕,竟然就做到這種程度,實在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