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林白用顫抖的手翻過了相框,入眼的東西讓他不由得“咦”了一聲,原來相框裡卡着的並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一幅畫,是用很簡陋的幼兒園畫風繪製的女孩。繪畫用的工具明顯不是什麼水彩筆一類高檔的東西,而是炭灰……繪畫用的紙也不是普通的白紙,而是一張羊皮。
林白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來自魔界的羊皮畫。
炭灰畫的並不標準的圓圈表示女孩的頭部,上面的幾根線條代表女孩的頭髮,兩個小圓圈是眼睛,一條豎線表示鼻子,一條弧線表示嘴巴……畫面太簡陋了,簡陋得看不出這個女孩是美是醜,只能看出來她在笑,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這女孩是誰?是女魔王自己嗎?
林白的心裡充滿了疑問,但卻沒有人可以去詢問。總不能去找女魔王說“我偷看了你的隱?私”,保證被打成豬頭!
但是……疑問一旦有了,就像毒藥似的在心裡蔓延,揮之不去,林白帶着這個疑問根本就別想睡着。他苦思了半響,還是決定去找女魔王問問,哪怕被打成豬頭,還是要問了才舒服。
來到女魔王的房門前,林白敲了敲門,然後不等裡面的人答應,就推門走了進去。女魔王躺在牀上,蓋着一條薄被,牀下散亂地扔着衣物,剛剛泡溫泉時穿的泳衣扔在窗臺上……說明這個女人現在又是在裸睡,如果掀開她的被子,就能看到她曼妙的身材。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這樣做……
林白走到牀邊,輕輕坐下。然後將相框遞了過去:“這女孩是誰?”
“就知道你會偷看,唉……”女魔王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來。雪白的玉臂,在夜色裡看起來分外的妖嬈,接過相框,用手輕撫着那粗陋的線條,她的聲音變得悠遠起來:“這是本王小時候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咦?”林白大奇:“原來你小時候也有過玩伴麼?”
“廢話,本王又不是生出來就長這麼大,也有過童年,當然也有過兒時的玩伴。”她撫着那張畫。嘴色洋溢着悲傷的笑容:“有一天咱們在山上找到一顆被雷劈過的樹,折下燒焦的樹枝,發現它居然可以用來畫畫,於是我就叫她坐到我對面的石頭上,我在家裡翻出一塊羊皮,照着她的樣子畫了起來。”
林白看着那幼兒園筆法的畫,不禁大汗:“於是,你照着一個美麗可愛的小蘿莉,就畫出了這種外星生物?”
“哈哈哈哈!”女魔王突然笑了:“你怎麼知道她是美麗可愛的小蘿莉?連本王都已經記不清楚她長成什麼樣子了。是美是醜,是天真可愛還是一臉兇相,本王全都記不清了……哈哈哈……本王都記不清了……在本王的心中,她就是這幅畫上的樣子。因爲只有這幅畫還留着關於她的記憶,別的一切都模糊了。”
林白不禁大奇:“她人呢?爲啥後來沒有和你在一起?”
“死了!”女魔王的聲音沉了下來:“有一天,我們一起出去尋找食物。不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妖花出來了。我和她一起向家裡跑,妖花就在我們後面拼命地追趕着。當我跑進山洞,鑽進了安全的地方時,回過頭來一看,卻發現她的腳被妖花的藤蔓纏住了……妖花將她提起來,放進了血盆大嘴裡……我看到她在哭,淚水滴滴,整個身子慢慢地沒入妖花的嘴裡……直至消失不見……我救不了她……救不了!”
(注:其實這一段情節在前面有提到過,忘了的朋友可以翻看第六十七襲進擊的花蝴蝶。)
她在說這一段話的時候,沒有用“本王”,而是用了“我”,林白知道,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接過魔王的傳承,她還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痛苦的回憶就像毒液一樣,會讓人全身麻痹抽搐,女魔王在牀上縮成了一團,將被子緊緊地擁着,林白看得心疼,趕緊也爬上牀去,連人帶被子將她緊緊地摟住:“抱歉,我不該翻看你的東西,勾起了你的回憶。”
“不……這不能怪你……”女魔王艱難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每一個字都說得很困難:“就算你不提起……本王一樣會經常想起……”
對於這種事,林白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也許,任何安慰都是沒有用的,只有等待時間的流逝來慢慢撫平傷痛,十年,二十年?也許五十年?總有一天,她會忘了這一切吧,在此之前,任何蒼白無力安慰都是沒有用的。
林白還記得,芊芊的父母死去的時候,她比女魔王更加悲傷,連續三個月生活無法自理,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的狀態,相比起來,女魔王已經很堅強了。
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林白輕輕地哼起了搖籃曲:“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唱着唱着,林白自己先睡着了,這幾天在中東飛來飛去,其實已經很疲倦了,哪裡還有精力去哄別人睡覺?女魔王沒好氣地在他腰間捅了一指,發現他睡得跟死豬似的,不禁莞爾,悲傷之心盡去,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在他懷裡蹭了兩下,也慢慢地睡了過去。
早上起牀的時候,林白伸出手來抱了抱,可惜啥也沒抱着……女魔王的牀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爬起身來看了看,散亂地扔在地上的衣物都不見了,這說明女魔王早已經起牀離開了房間。
林白知道,這個女人應該是故意的,她昨晚被哀傷的情緒影響,才容許自己和她同牀共枕,但清早醒過來之後又覺得尷尬,於是就提前溜了。切,這有啥好溜的?不就是光着身子被我抱了一夜,順便摸了幾把嗎?害羞個屁!咱人間界的女人面對這種事淡定得很,你堂堂女魔王還不如一個人間界的小姑娘。
穿好衣服起了牀,洗漱完畢,林白慢吞吞地走到了家門口,坐在藤椅上。文文和女魔王正在並肩晨跑,從他面前跑過,文文笑着向他打了招呼,但女魔王卻連眼睛都沒斜過來一下……
林白忍不住就對她翻了翻白眼,裝,你就使勁裝,有機會看哥怎麼收拾你。
過了幾分鐘,對街的“一片冰心”泳裝店開門了,花蝴蝶穿着一身職業裝,拎着包包出來,給林白曖昧地拋出一個媚眼,然後翩然走向了街口,上班去了。
直到她走得沒了影子,林白才站起身來,走向了對街。
泳裝店裡正灑滿了陽光,夏天的早上陽光分外的明亮,從窗口穿進來,將一排排掛着泳衣的貨架照得金光閃閃的……林白感覺自己在一大堆胸部中間漫步,有紅色的胸部、黑色的胸部、黃?色的胸部……
穿過胸部們的包圍,就看到冰山美人葉清正在從儲物間裡向外拖一個箱子,她的力氣並不大,箱子裡裝滿了泳衣,所以很沉,她的額頭累出了一層細汗,看起來我見猶憐。
林白伸手擋住了她道:“別拖箱子了,我找你有事。”
看到林白,葉清的眼中有驚喜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恢復了冰冷:“啥事?我可不喜歡管別人的閒事,尤其是某個沒名堂的男人,我理都不想理。”
林白沉默了大約三秒,突然道:“佳佳,別裝了,你裝出討厭我的樣子有啥意思?”
“佳佳”兩字就像一個巨大的鐵錘,“轟”地擊在冰山美人的胸口,讓她整個人震顫了一下,然後軟綿綿地靠在了牆上,順着牆滑了下去,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她無力地道:“你……你認出我了?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傻瓜!你換了身份搬回老街來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你了。”林白聳了聳肩:“你真的以爲我蠢到那個地步麼?假裝不認識你,只是因爲你不希望我認識你罷了……也許讓你保持着葉清的身份活着會更輕鬆……”
“那……那你現在幹嘛突然來認我?有什麼事嗎?”佳佳刷地一下跳了起來,用衣袖抹淨了眼淚,急切地道:“是不是碰上什麼大困難了?你只管說,不論什麼事,我能幫上你的忙就一定幫。是不是你的電池廠破產了?需要一筆錢週轉?要多少?我……我把自己賣了也會給你填上。”
她一連竄的問題冒出來,問得林白連連苦笑。
“別急!不是錢的問題。”林白搖頭道:“我來問你一件事,十一年前,你從鄉下來到雙慶……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走上了美容美髮的路子,我要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
佳佳捂着嘴退了三步:“不要問我,那事情我不想說。”
“必須說!”林白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逃走:“我如果告訴你,我有能力改變過去,你信嗎?”
“這……不信!”
“好吧,不是我有能力,是霸王花有能力改變過去,這下你可以信了吧?”
“真的?”佳佳這次真信了。
霸王花的名頭果然比我自己的好用,林白無力吐槽,嚴肅認真地道:“把當時發生的事告訴我,我來幫你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