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妮扭頭在街道上環視了一圈,確認無人後,走入了一條沒有監控的巷子,從袋子裡取出了一柄摺疊傘。
頃刻間,以傘尖爲開端,一陣灰黑交織的朦朧色彩淌而過,如海潮一般籠罩了傘身,隨即那柄摺疊傘的下半部分逐漸化爲了魔杖。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傘面上瘋狂生長着繁複的花飾,最後它們被一條環形的荊棘鏈接在一起,魔傘“灰姑娘”徹底成型,在夜色中招展開來。
持傘者的全身都被那股光流籠罩,像是困入光的繭房中。
魔法少女灰燼用手撩起額角的頭髮,繭光在一剎那破碎開來,黑色長髮如瀑布般披落在腦後,哥特風的灰色裙裾隨風飄揚。
她仰起臉龐,緩緩擡眸,月光下的瞳孔如一泓清水般冷冽。
漫不經心地向上伸手,從雨傘的內部取下了一面古典的鏡子,對着鏡子照了自己的臉龐,五官隨之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如果不是詐術人偶的視力比1.0的視力還要清晰,天這麼黑,換作柯明野自己還真不一定看得清她這套動作,整個變身流程不到3秒,行雲流水。
少女向前走了兩三步,輕描淡寫地舉起了灰姑娘。伴隨着傘身擴散出了一陣漣漪,她纖細的身體連着雨傘一同升向夜空。
“老妹你的手腳能別這麼快麼,這我哪能追得上。”柯明野暗暗一驚。
儘管如此,在灰燼升空的瞬間,他立即在心中下令,使詐術人偶曲下了身體,全身力氣匯聚至腳部猛地踏出,頓時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靈活的弧線,暴躍至另一棟居民樓的頂端。牢牢抓住第九層的欄杆向上攀爬,踏上樓道後繼續向前狂奔而去。
緊接着,它再度踏在欄杆上進一步飛躍而起,翻滾着落到了一棟寫字樓的頂層。踩在太陽能板上向前快步奔馳,腳下傳出金屬的悲鳴。
在此期間,人偶的目光始終鎖定着飛馳在天空中的灰燼的背影,如風箏般輕盈的身體在一棟棟高樓之間奔走。
因爲這副身體輕的可怕,所以輕而易舉就能跳出數米的高度,但灰燼的飛行速度正在變快,不管詐術人偶跳得多遠多高,始終是比不過飛行的速度,再這樣下去馬上就會更丟。
正好前方便是一片高樓大廈簇擁而成的鋼鐵叢林,市區公路上的車流如海,於是柯明野下令使詐術人偶裝配上了“蛛網發射器”放手一搏。
【提示:您的召喚物“詐術人偶”已經裝備了“蛛網發射器”。】
系統話音落下,詐術人偶的右手手腕處多出了一個科技感十足的金屬裝置,狀似手錶。它將發射器面向前方的高樓,手部向下擠壓做出手勢,頓時一根雪白色的蛛絲從夜色中延伸而出,跨越了寬敞的公路,蛛網如同一隻手掌般黏住了前方大廈的玻璃幕牆。
柯明野深深地呼吸着,控制詐術人偶抓住那根蛛絲從腳下的公寓樓一躍而起。
它繃緊五指抓住蛛絲,在半空中盪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同時在即將撞上前方那棟大廈的那一刻,又再一次壓低手勢,朝着相鄰着的另一棟高樓射出了蛛絲。
蛛絲啪的一聲黏上高樓表璧的瞬間,詐術人偶放下原先的那一根蛛絲,轉而緊緊地抓住了新的蛛絲,歪斜着身子向着前方飛蕩而去。
可儘管柯明野已經全神貫注,還是難以比擬灰燼的速度。由於熟練度的不足,在空中的平衡控制得不夠到位。
反觀灰燼就那樣抓着傘柄,不緊不慢地翱翔在夜空之中,甚至沒有拉高到全速,想看見她的背影都已經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喂喂喂,要這麼誇張麼?我這下知道她爲什麼飛得比老姐的筋斗雲還快了,我得再快一點,不然就馬上要跟丟了。
柯明野一邊心急如焚地想着,可對於人偶的控制精度卻一點也沒有落下。
人偶精準地抓住一根根蛛絲,在霓虹燈的照射下向前狂蕩而去,彷彿穿梭在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之中,背景時而是電影預告,時而是美妝廣告。
呼嘯着的狂風拂過臉頰,身下的貨車催動喇叭傳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鳴笛聲,但它的動作絲毫未減,瞳孔中彷彿只有半空中那個持傘女孩飛揚着的裙裾。
約莫三十秒過後,詐術人偶鬆開黏在高樓上的最後一根蛛絲,俯身翻滾着落入一座旅館的天台,至此終於逾越過了這一片由霓虹和鋼鐵澆築而成的現代叢林。
在他身後,一根根蛛絲在半空中如同繁雜的函數圖像那般交錯在一起,連結着將近數十座摩天大廈的玻璃幕牆;路上不少汽車的駕駛人都擡眼望向空中這令人眼花繚亂的蛛網,紛紛下車確認情況,一時間甚至造成了小規模的交通堵塞。
柯明野根本沒心思控制人偶扭頭,所以看不見他在手忙腳亂之中織成的這番怪象。不久,他透過人偶的眼睛終於看見灰燼停了下來。
她最後落在了菸袋商業街一座停校已久的小學天台上,就那樣握着雨傘緩緩下降,腳尖點在地上,收束傘面,頭也不回地朝着教學樓內走去。
拜託,你可算停了……
目睹着灰燼落入天台,柯明野不禁鬆了一口氣。儘管只是躺在家裡的牀上,但這會背部都已經被冷汗浸溼了。
他還特意用手機打開了一部恐怖片,免得家裡有誰在監視他,發現他的額頭無緣無故地冒出了一陣冷汗。
不得不說,跟隨着詐術人偶的第一視角體驗飛蕩在都市上空的感覺異常刺激,先不談視覺,耳朵就已經快被馬路上貨車的鳴笛聲、呼嘯的狂風給振聾了。他一時頭昏目眩,像是一個遊戲小白剛剛體驗VR遊戲,心跳快得好像快蹦出心臟了。
既然知道了柏子妮落下的地方,那麼柯明野也不用怕跟丟了。
“不用慌,可以慢慢來了。剛纔真是他媽的心驚肉跳。”
柯明野這麼想着,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開水。
他命令人偶慢慢地壓低右手,從附近的居民樓發射出一根蛛絲,黏住了那座教學樓天台的欄杆,隨後縱身躍出,在空中飛蕩一圈,身形直接迎面撞上了粗糙的牆壁。但好在身體很輕,像是氣球碰撞到物體一樣不會發出多大動靜。
此時此刻,人偶向上豎起的手臂緊緊地攥着那根蛛絲,身體貼在天台的欄杆表面,緩緩朝着下方滑去。
柯明野可沒打算讓人偶直接進入教學樓,那和送死沒有區別,肯定是讓它從外邊觀察情況。
很快,他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議論聲,是從這棟廢棄教學樓第五層的教室裡傳來的。
柯明野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命令詐術人偶攥着蛛絲,精準地垂吊在這座教室的外邊。同時不讓它的身體靠近窗戶,免得被教室裡頭的人發覺。
柏子妮在做什麼?她特意跑到這種地方,又是爲了見誰?
冷靜下來後,這個疑問慢慢地出現在了柯明野腦海中。但他也並不着急,因爲答案很快就能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