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芙莉臉色頓變,道:“你胡說什麼,我剛什麼都沒說,是你聽錯了。”
“哼,聽錯?你要我用神語術將你的話重現麼?”這侍女冷聲道。
莎芙莉臉色難看,她一個小小侍女,雖然是中位神族出身,但她天賦並不高,所以在天道院只能混到侍女的身份,而不是學員。
如果霖族真要追究的話,她的種族也許能倖免,但家族必然遭殃,最起碼,她自己會大禍臨頭!
“你是誰?”蘇平挑眉,對那侍女問道:“從我的神殿裡出來,應該是學院分配給我的學侍吧?”
“現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這侍女平視着蘇平,神色鎮定淡漠,道:“你區區人族,卻得罪霖族,還當衆斬殺神子,你如果現在跑到霖族面前懺悔,當衆道歉磕頭賠罪,也許還能給人族帶來一絲倖免的機會。”
“嗯?”
蘇平眯眼,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霖族已經將海月洲的人族全都緝拿,限你三日內抵達,理由是你偷竊了霖族的至寶,要你賠償,不過真正目的,是要你前往霖族,當衆承認你的卑劣行徑,並且懺悔道歉,也許你表現好的話,霖族會放過海月洲的人族。”這侍女冷冷道。
蘇平一怔,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眼眸中似有雷火躥動。
“我記得當初警告過霖族,有什麼就衝我來,他們堂堂高位神族,無法奈何我一個小輩,居然去劫持別人來脅迫,不覺得太卑鄙噁心了麼?”蘇平目光森然,像是隨時會爆發的銳利寒刃,直視着這侍女說道。
侍女臉色微變,被蘇平的目光看得心頭一寒,這纔想到後者曾斬殺霖族神子,是天道院新生中的怪物級學員。
在同境之下,堪稱頂尖,足以列入混沌榜中。
“這些你跟我說了也沒用,霖族只是讓我給你傳話,現在話已經帶到了。”
侍女飛快丟下一句,便轉身離開了,有點擔心蘇平含怒之下找她出氣,就算真將她打傷,蘇平也不會受到什麼責罰,甚至打死的話,也只是小懲。
而蘇平馬上就是一個死人,打死她……她也只是白死了。
等這侍女離開,莎芙莉連忙對蘇平道:“蘇先生,你千萬別去,這是個陷井!”
“陷井?”蘇平目光平靜:“你是說海月洲的人族沒有被緝拿麼?”
“這……”莎芙莉有些猶豫,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霖族的目的是針對你,擔心你成長起來,我聽說霖族本來想直接來到學院將你斬殺,但被學院裡的長老給擋住了,你斬殺霖族神子,有理有據,雙方都是自願的,況且你所展現出的潛力,也得到學院長老的重視,打算將你重點栽培!”
“只要你將來潛心苦修,未來必定能超脫神尊,達到神皇之境,到時祖神不出,天地間能夠威脅到你的存在,就不多了。”
蘇平搖頭:“既然他們緝拿了人族,這就不是陷井,我必須得去。”
莎芙莉怔住,不禁急道:“可是這樣你會死,而且是白死,就算你去了,他們也未必會放過其他人族,畢竟蘇先生你這次當衆斬殺神子,讓霖族太丟臉了!”
“所以我要去拯救他們。”蘇平目光冷漠道。
莎芙莉呆住,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拯救他們?
你可是連自身都難保啊!
蘇平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在霖族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談拯救,有點扯淡,但他必須得去,也懷抱着這樣的決心。
如果連這份決心都沒,更別說辦到了!
“霖族……”
蘇平攥緊拳頭,心中壓抑着怒火。
他沒再逗留,跟莎芙莉道別後,便直接離開神殿,隨後便直接來到天道院山腳下的修道院中。
在這裡,還有兩位霖族神子在此地苦修神性!
等神性達到要求,他們便能踏入天道院,成爲正式的院生。
從硬實力來說,這兩位神子,包括這修道院的許多人,都具有天道院院生的資質,但都敗在了神性一關上。
“霖族,出來!”
蘇平來到修道院上空,一聲怒喝。
剎那間,整個修道院都震動了,等聽清這怒喝的話,都有些吃驚,誰這麼大膽,竟敢直呼高位霖族的族氏?
“誰在放肆!?”
一道憤怒聲響起,緊接着一道身影從修道院內衝出,凌空而立,渾身殺氣絲毫沒掩飾,充滿怒氣。
但等他看清蘇平的面容時,臉上的怒氣頓時一變,有些驚愕,還有一絲懼意。
眼前的瘋子,就是當初打死墨烽的傢伙!
是那個拜入天道院的人族瘋子!
“是你,你來這幹什麼?!”這位青袍神子驚怒道,擔心蘇平來這裡找他麻煩,當初墨烽不是蘇平的對手,他自忖也無法對付蘇平,除非離開決鬥臺,那樣的話他動用家族內賜予的諸多至寶,倒是能輕鬆將這小鬼給碾壓。
他就不信這人族瘋子的底蘊,能跟自己相比!
什麼叫底蘊,就是寶貝!
“你們霖族不是要找我麼,要給你們那個死鬼神子討公道,那就帶路!”蘇平冷聲說道。
青袍神子臉色微變,家族裡要將蘇平緝拿斬殺祭拜墨烽的事,他也聽說了,正因如此,看到蘇平在這裡的第一時間,他纔會感到一絲懼意,擔心這瘋子在這裡直接挑戰自己,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你偷竊了我霖族至寶,當然要找你,你最好親自去將至寶奉還,別以爲躲在院裡,有長老們庇護就能安然無恙!”青袍神子慍怒道。
蘇平冷笑:“我偷了你霖族的祖宗牌位,所以才讓你們狗急跳牆了麼?要我親自去也行,給我帶路!”
“你!!”
青袍神子頓時大怒,滿臉鐵青地看着蘇平。
祖宗牌位?
對一個凡人說這話還沒說什麼,但他們霖族的祖宗,可是祖神,還活着!!
竟敢侮辱祖神,簡直找死,不可容忍!!
“你找死!!”
另一聲怒吼響起。
一道身影飛掠而上,正是霖族另一位神子,此刻眼眶發紅,憤怒地盯着蘇平,像要將蘇平剝皮吃肉一樣。
祖神在霖族衆人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不可辱!
他原本還打算躲暗處,將事情交給這青袍神子處理,如果蘇平跟對方交戰,兩敗俱傷什麼的,他更是喜聞樂見,白撿便宜,但在蘇平侮辱他們霖族祖神那句話說出口時,他卻再也無法忍受了,這一刻的憤怒和血脈中的尊嚴,超越了算計和一切!
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蘇平付出血的代價!
甚至,讓整個人族,都爲之付出慘烈代價!
要讓世人知曉,祖神不可辱,不可提及!
“這人瘋了嗎?”
“我的天,居然說偷了霖族的祖宗牌位,這太瘋狂了!”
“我也聽說了這事,霖族多半是爲先前那位霖族神子報仇,但這傢伙,真的是瘋啊,連這種話都敢說!”
“人族完了,這傢伙也完了……”
修道院內諸多神族,以及衆多神族的附庸種族,都聽到了蘇平的話,被驚得頭皮發麻,倒吸涼氣,不敢相信蘇平有如此瘋狂。
轟隆~~!
陡然,在頭頂天空中,一道沉悶的雷霆聲響起,緊接着,一道漩渦浮現,從裡面浮現出一雙巨大的臉孔,充滿威嚴,冰冷。
“辱我霖族祖神,該殺!”
隨着話落,一隻青色巨手,從虛空中伸出,要將地上的蘇平捻起。
但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掠動,出現在這隻巨掌前方,雙手負背,眉頭緊皺。
“野皇,此乃我天道院之地,閣下未免有些冒犯了吧!”
這是一個金色長髮的老者,頭髮飛揚,聲音蒼老卻鏗鏘有力。
“你也聽到他說了什麼,區區卑劣的人族,竟敢藐視祖神,這是諸神禁令,誰都攔不住,別說我不給你們天道院的面子,你們天道院的門生竟敢犯下如此大錯,我沒有牽連你們,已經算給你們面子了!”那威嚴臉孔眼中的寒意愈發濃重了。
金髮老者臉上微微變色,他也知道這件事是蘇平理虧,藐視祖神是太古神界的最大罪孽,祖神的威嚴高於一切。
“初出茅廬的小輩,野皇不要跟他一般計較了吧,我覺得他只是口誤,沒有這個意思,我願意代他道歉。”金髮老者說道。
威嚴臉孔冷哼道:“道歉?你拿什麼道歉?”
“老夫自斷一臂如何?終生不愈!”金髮老者平靜說道。
下方,蘇平聽到這話,不禁一怔,這個忽然出現素未謀面的老者,居然要爲他擋住這霖族的責問?
永久的自斷一臂,這是何等恩情,他何德何能?
“前輩,你……”
蘇平急忙開口,想要阻止,別人有恩於他,他便愈發不願讓別人因此而受傷。
對待好人,就不要讓好人吃虧。
對待惡人,就要比對方更惡十倍。
這就是蘇平的性格。
他即便死了,也能再生,就算在太古神界被追殺,混不下去,大不了將來偷偷摸摸進來,總能找到辦法。
反正他這裡是不死的。
而且他也沒想到這一句憤怒的話,會驚動霖族的至高強者親臨,對方的手段超出他的想象,估計至尊都會被輕鬆捻殺!
不過,他倒沒有後悔,唯一擔心的便是會因此遷怒到太古神界的人族。
“小傢伙,無需多言。”金髮老者微微搖頭,打斷了蘇平的話:“你是我天道院的弟子,吾自當竭盡全力,保你周全。”
蘇平腦子微微嗡鳴,心頭一陣滾熱。
僅僅是因爲,他是天道院的弟子麼?
這一刻,整個天地沉寂。
威嚴臉孔一時沉默,似乎在思考和權衡。
而在修道院內,諸神各族前來求道的人,都震撼了。
這就是天道院?
爲一個學生,院內的大人物竟有如此捨身氣魄!
你是我天道院弟子,吾自當竭力護你周全!!
這一句話,是何等的分量!
在他們看來,蘇平連這老者的一根手指都不及,能夠跟霖皇對峙的存在,絕對是縱橫一世的強者,威風各洲。
如今卻肯永久自斷一臂,也要袒護下蘇平。
蘇平腦海中不禁想到喬安娜的話,在太古神界爆發災難的時期,天道院全院出征,血戰一洲,最終全員戰死也沒有退縮。
就是因爲有這樣的長者,所以有這樣的凝聚力麼?
這樣的精神,流傳了下來,並沒有遺失!
“這件事,跟你無關。”沉默半響,威嚴臉孔再度開口,道:“你又何必如此,值得麼,這人族小鬼不知天高地厚,將來還會闖禍,你有幾條手臂能替他擋?”
“他不夠,還有我的。”
這時,虛空中再度響起一道身影,又踏出一位紫金色長髮的老者,身材佝僂,卻有種頂天立地的感覺,似乎其站立的地方,就是天地的中心!
“什麼叫值得?是我天道院的學生,自然有我們來教導!”這老者冷聲說道。
威嚴臉孔微微變色,眼神有些冰冷,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沒給貴院留情面!”
“無需多說。”
先前的老者平靜道,旋即擡起手臂,猛然一劃,嘭地一聲,鮮血濺射,全是金色的鮮血,璀璨如星光。
手臂斬斷,傷口的鮮血也隨之止住,凝結成疤。
他拿着斷手,拋給威嚴臉孔:“野皇該回了吧。”
野皇瞳孔微微收緊,凝視着對方投來的斷手,將其接住,略微沉默了一刻,才道:“佩服!不過,還沒完呢,他偷竊了我霖族的至寶,必須奉還,我要將他帶回我霖族審判!”
“偷竊一事,你可有憑據?”紫金長髮老者冷聲道。
“自然有。”
野皇似乎早有準備,眼中掠過一抹冷笑,旋即擡手一劃,虛空中浮現出一道畫面,赫然是蘇平先前初次踏入霖族時的畫面。
“這是我截取時光,他曾來過我霖族,在他離開後,我霖族的至寶便失竊,你說這算不算證據?”野皇冷笑道。
二位老者都是臉色微變,以他們的眼光來看,都看出這景象沒有作假。
“孩子,你真的去過霖族?”斷臂老者轉頭對蘇平道。
蘇平攥緊了拳頭,望着對方斷臂處,心中的怒氣幾乎要將胸膛炸裂,但他仍在剋制,點頭道:“沒錯,我去過,但我沒有偷他們的什麼至寶。”